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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九、处女的自焚(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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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楼海涛的书房里,楼海涛召见了皇甫星晖。
楼海涛的书房是皇甫星晖最不喜欢停留的地方之一。
进门迎面就是上千块青砖袭来,他们均匀地铺满三面墙,用平实的身体斑驳着厚重的记忆。除此之外,十分引人目光的就是矗在室内,分别支撑着天空的四个棕黑色柱子,据说这四根柱子是仿照30年代——上海特色建筑的。
也许是为了调节室内的空气,或者是为了装饰,若大的书桌旁边是一个蜗牛形的古典套盆,套盆中栽种着输密有致的铁线蕨——蕨类植物中的公主。
以皇甫星晖对室内盆栽的了解,这种铁线蕨的叶子极其娇嫩,最易受损,必须保持充足的空气湿度才能够鲜活——感受一下室内的空气,再看看繁茂、精神得不像话的盆景,不得不在每次来的时候重温一下内心的不可思议。
面对一身黑色装扮的外孙,楼海涛没有表情地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开场——“一切顺利吗?”
“顺利。”皇甫星晖简单地回答,在外公面前少出错的最好办法就是少说话,能说一个字的情况下千万不要说两个字,能用一句话解决的问题,千万别用两句话结实。就是在外公面前练就的这种本领,使他在刚开始谈生意的时候就发现了其——实用之处。
楼海涛又问了他一些生意山的事,及酒店业的形势后,在打算结束这次谈话之前突然说:“知道楼清柔的情况吗?”皇甫星晖愣了一下,然后迅速调整心境,平静地答:“通过一次电话。”
“她——你还是少和她联系。”楼海涛静静地命令。
“知道了。”皇甫星晖知道谈话该结束了,所以接着说:“外公,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楼海涛点点头,在皇甫星晖将要出门的时候又叫住他。皇甫星晖谨慎地转身,触目除了楼海涛以外还有他桌上摆在明显位置的,看上去十分平常的玉制兽钮炉。
这个炉是楼家众多玉器中楼海涛最喜欢的,恐怕也是这间书房里最昂贵的东西,否则也不会有资格摆在这个位置。外公曾说过,在玉器中比的不仅仅是玉的质地,更重要的是对玉的雕琢手法,而在众多的雕琢手法中堪称最高境界的,是“平素”。后来他接触了一些关于古玩鉴赏的知识,发现——“平素”所讲究的对仗、工整和比例,其实都不该是外公欣赏的类型,哪怕能用“平素”来雕琢的都是顶级的玉石。
然而在全面了解了“平素”后,他懂了,外公喜欢的不仅仅是“平素”的工艺,不单单是那块稀有的玉石,更重要的是“平素”能表现出欣赏者、拥有者的地位——就像上流社会中一些男人所拥有的女人,又如他母亲之于他父亲。
“平素”看上去并不复杂的身体后面是只存放于宫廷,仅伴于王侯身侧的历史,若不是帝制的覆灭,怎么会有机会走出深比海的公侯之门,落入平常人家。
“你和那个女人还在一起。”不是疑问是肯定,这僵硬的声音也打断了皇甫星晖的思绪。
皇甫星晖聪明得没吭声。
“她哪里吸引你?——好了,我不问了。”楼海涛靠进沙发椅中,“我以为卡丹能适合你,可惜她太过招摇,女人,应安分地呆在家里。”
是该出去的时候了,皇甫星晖最后看了兽钮炉一眼,那种深蕴着的力度和在流畅中展现的张力再次让他动容——每看一次兽钮炉——“平素”的雕琢,他都会被深深震撼。然后他恭敬地退出。
眼前关起的房门使一切紧张突然消失,他揪紧的心也慢慢落到实地。
关起的门后,那个房间里依然让他眷恋的不是外公,如果非要选出一个做代表的话,恐怕只有那个不在他欣赏范围之内的兽钮炉“平素”。
那兽钮炉似乎都比他懂得感情。
传说,每雕成一块大件平素,就会死一个人。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雕的人在磨玉的漫长岁月中投入了真挚的感情,所以连玉都是带情的,通人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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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部没有表情,将身体移下楼,他准备到花园去透透气。在楼梯间看到一个佣人正对总管低声说话,然后总管抬脚出门——有事了。
他没有表情地跟出去,边走边想——如果他猜得没错——
一个被抛弃的女人。
怀孕的女人。
他看到了刚回来如他一般闲站在那的楼彦珊,她倚在墙边,一只脚蹬在墙上,脸上的表情不是笑、不是愤怒,是惋惜。
总管看到这个架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女人还在强调着要找楼家大家长。因为楼通的电话打不通,人找不到,上报也没用吧!楼彦珊想着,嘴边兴起了笑意——嘲讽——又一个以为留下孩子,生下孩子就一切OK的蠢女人!钱会像经秋的叶随意飞吗?恐怕会随意纷飞的是女人伤透的心……
“你还爱楼通吗?”楼彦珊终于忍不住地问。
女人看是一个年轻女孩,没理她!
见女人没理自己,楼彦珊晃晃头说:“他已经不爱你了,你做什么都是没用的,做女人要做得聪明点,真希望你已在他那儿刮到足够的钱了,否则你真是得不偿失。”
“你是谁?我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他要为这个孩子负责。”
“去告他吧!如果你想多挣点钱,就趁现在多搞点新闻,什么验DNA,把事情搞得越大越好,让自己成为一个名人。然后再把孩子——做掉,要么你真是白怀孕了。”
皇甫星晖激灵一下,这就是一个20岁的楼家人说出的的话,现实得让人感觉不到温度,却有着残忍的温暖。
“你是谁?”
总管回答了她的问题,“这是我们楼家大小姐。”
“你是他——”
“唉!你知道有多少女人说怀了他的孩子,而后,至今为止他只承认我一个女儿。想让他承认孩子也许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想办法嫁给他,在这闹有什么用!”说完,拉了那边的皇甫星晖进去了。
皇甫星晖任她拉着他。
彦珊和清柔长得只有一分相似,在她笑起来的时候才隐约可见。
彦珊很漂亮,他相信每个人的审美不同,对美的理解也不同,尽管所有见过彦珊的人都说她比她父母漂亮,而清柔是人见人说她比她父母丑,甚至丑得不像样子,丑得不像楼家人,丑得不配做楼家人,他不知道说这些话的人是怎么长的眼睛,像彦珊这样,小小年纪就这么悲观、事故的人,和清柔怎么会有可比性呢?就算非要比一比,他还是觉得清柔长得比较可爱,那是一种属于阳光的闪亮。
“猩猩,你知道我最讨厌你这样的人了!”楼彦珊的话打断了皇甫星晖心中的对比。
“我知道。”他很诚实地回答。
“怪不得我姐不喜欢这儿,她是有道理的。”楼彦珊说了一句相当惊人的话。
在楼家“楼清柔一家”都是禁忌,是不许被提起的。今天外公突然问到清柔,那是因为他无法再漠视清柔对这个家造成的精神上的影响,而提起的目的是为了消灭、禁止。当然现在在楼家不能提起的禁忌越来越多——不能提起的还有楼兰的决断,楼通的风流,楼言与楼欢的情感纠缠……
“小心说话!”皇甫星晖迅速扳起脸。
“我就知道你也不喜欢她!你和他们一样,你是我们这一代的叛徒……”楼彦珊后面的话逐渐模糊了,他感觉到眼前一黑,没有任何光亮。黑色啊!看来注定是他终生不得不喜欢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