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命生香（原：僵尸情话）》君芷锍

43、41. 镜花水月

　　将白杏给那白鸟硬塞入肚，那白鸟果真似有了呼吸，胸口浅浅地起伏起来。为安看了一看，便道且待片刻，白杏仙气完全使将出来，白鸟就可无碍了。说罢袖子一挥，不知去了何处。

　　咱家有心待白鸟恢复再安心离开，于是便就抱了白鸟在榜丹岛上随意走走。

　　多年未至，岛上一草一木恍如昨昔。

　　那屋外的蔓草还是那般高，篱上的花苞也还是将将能分出色儿来，脚下的小径依然有些硌人，甚至我当年折下的柳枝如今依然插在路旁……仙无流年，鬼失岁月。凡人过得艰辛认真，因为此刻即是此刻，过了便再无觅处，于是蝇营狗苟，喜怒哀乐。却是在仙家，千年如一日，万年如一日，一日如一日，一日如万年。

　　咱家慢慢地走着，绕过一圈花篱，忽而眼前一开，却见一池清潭，水面如镜，清幽不见其底，池面上飘了两三叶翠柳，也是静静的，看着也带几分仙灵之气。

　　咱家倒是一怔，却是不知不觉走到了此处。

　　此处便是赫赫有名的“镜花水月”。

　　世间百态，尘世万象，不过是镜花水月，是可观镜中花，不可碰水中月。

　　我慢慢走过去，一点一点蹭到池边，却见池面果然印出咱家的面目来，却见峨眉粉面，哪里有一分僵尸的影儿？简直就像人间有人杜撰的志怪里说的，像画出来的皮一般。不过再美的皮，只能是层皮罢了。咱家是个僵尸，真身时，皮肉如腊，又黑又黄，带着皱褶和干裂裹着咱家的骨架，头上的无一根毛发，唇上的皮肉萎缩，会露出整排的牙齿，脸上的颧骨高高突起，更加称着一对空空的眼眶像看不到底一般。

　　有时咱家揽镜在怀，看着看着也觉得陌生，这女子是谁？是我吗？

　　难道我，不是一具行尸走肉的僵尸吗？

　　出神之间，我竟茫茫然蹲下来，伸手想抚摸镜中女子的脸，手指一碰池面确实“哗”地一下，荡起一圈圈波痕，立刻向外散去碎了一池倒影。池面扭曲。汉白玉的石阶上，盺墨拾阶而上，羽灰色的广袖长服拖在阶梯上，也岁他一阶一阶向上走去。

　　我一惊立刻收回了手，池面上就又是一个女子的映像。

　　咱家只觉得似乎那颗多年不动的老心又活了回来，振聋发聩地咚咚跳着。

　　咱家深吸口气，将怀中白鸟放到一边，又颤巍巍对那池面伸出手去。

　　那汉白玉的石阶不知通向何处，咱家只觉得它最好永远没有尽头。盺墨步履稳健，面色淡然，一手提着前襟，抬脚时可看见黑靴。他眉目舒展着，嘴轻微抿着，一头黑发束在脑后却有一根飘在了前面，沾在唇上，他却恍若不觉，依旧向前走着。

　　他前后无人，长长的石阶似乎真的没有尽头的一般，只他一人一步步走着。我不知道他去哪里，去干什么，我只这么看着他。

　　镜花水月，这般看他。

　　或许其实，我一直都在这般看他。

　　我默默收回手，沉吟良久，忽而一抬眼，看见为安正站在池子另一侧，也望着池子，并不说话。

　　我略有些尴尬，便对他道：“随意走走，怎想到竟来此处，为安大仙千万莫怪。”

　　为安转而瞅着我。

　　我便站起来拱拱手：“叨扰大仙多时了，白鸟气息均匀，身体回暖，当是无碍了，大仙无事吩咐的话，深鱼也告辞了。”

　　为安慢慢说道：“深鱼，此番，你可是也要参战？”

　　我一怔，旋即回道：“是。”

　　为安不语。

　　我便又道：“鬼王对我恩重如山，深鱼已然无以为报，只盼或能血洒疆场，也算回报她老人家万一。深鱼马革裹尸，心甘如佁。”

　　为安捻了一撮胡须，慢慢说道：“我平日无事可干时，也乐意随意看看这镜花水月。鬼王这些年本事见长了，竟能看穿镜花水月的密谭。”

　　咱家道：“鬼王自是与我等不同的。”

　　为安续道：“可她座下的弟子却是不能，我前些日子听你的小师弟话里话外的意思，鬼王似有意将你许配妖王之子以加固妖鬼合盟。你便是敬她尊她，她也不过将你视为手中棋子一般。”

　　咱家一呆，片刻后又笑道：“深鱼能为鬼王分忧，死不足惜，何况是高攀妖族太子。大仙又怎知鬼王不是为我着想？”

　　为安道：“镜花水月，不是一般的念想能映出来的。”

　　咱家道：“确又如何？天下若真有万事如意，心想事成，怎么又会是这样的天下了呢？大仙你死守榜丹岛，可还不是心有执念么。”

　　为安眼睛眯了眯，不语。

　　我又行一礼法，歉然道：“深鱼冒犯，这就告辞了。他日再登门答谢大仙。”

　　为安挥挥手，只道：“去吧。”声音确实低低的。

　　咱家一路西飞，不敢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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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快成年更了，哈哈，玩笑。。。
多日不写，有些手生，希望慢慢找回感觉。更新不定，但应该不会年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