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命生香（原：僵尸情话）》君芷锍

42、40 仙人指路

　　榜丹岛坐落于东海，去蓬莱诸岛不远，四面设有仙障，架灵墟，逞太清，处东海气脉之眼，瑞气千条。相传在青帝以前，曾先后有过两位天帝，一位是盘古，开天辟地后，身死归化，骨节为山林，体为江海，血为淮渎，毛发为草木（注1）。另一位是寰帝，乃是青帝兄长，相传青帝在寰帝死后才接管天庭，而这位传说中的寰帝尸身就深埋在榜丹岛下。这般的仙岛灵地，自然孕育出许多仙境奇像，其中最是有名的被世人称为“榜丹四奇”：头一状，名“镜花水月”，乃可观尘世万象，一名“垂云梯”，上可直达九霄宫阙，下可接连黄泉鬼刹；一名“白杏”，孤种仙苗，万年结果一枚，食之祛万毒，疗百伤，起死回生；至于这最后一项，确是百种传闻，未知其真。

　　只因年代久远，记忆模糊，加之又有仙障屏之，咱家空盘旋半日依旧不寻榜丹其岛，不觉也有许多疲惫。正巧视线所及出现一青翼的飞鸟，咱家心下一喜直飞过去，折腾两下，将那倒霉的飞鸟抓在手里。

　　“莫怕莫怕”，咱家对着手里不停扑腾的飞鸟言道，“只是路过迷路，问津而已。”

　　那鸟还在扑腾。

　　我顿了一下，把手持远点，免得那到处乱飞的鸟毛沾到眼鼻：“榜丹仙岛该是离此不远，咱家许多年前曾来过一次，只年代久了，不大记得方位了，你可知在何处？”

　　不停扑腾，鸟毛乱飞。

　　咱家顿了顿，又问了一遍，那鸟扑腾地更欢了，边扑腾边惨叫，叫声入耳，有如杀猪……嗯，杀鸡一般。

　　咱家飞了大半日，疲惫之下有些不耐，握着鸟脖子使劲摇了起来，边摇边咬牙切齿地说：“！你这白鸟（注2）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哪里话还没落音，那白鸟叫声一个上扬，突然没音了，咱家一呆，却见手中白鸟像个软面条一样垂下来，不知是死是昏。

　　咱家摇一摇手中的白鸟，“喂”了两声不见反应，心中十分愧疚，白鸟兄，逗你两句而已，怎的内心如此脆弱？

　　“啧啧，这可是寿麻仙君（注3）的爱鸟，你可让我怎么和他交代？”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在身边想起。

　　我一惊，险些让手里的面条白鸟掉下去。抬眼就见为安仙一脸痛心疾首，吹胡子瞪眼。

　　我干笑两下，顺势把白鸟往为安仙怀里一塞，赔笑道：“为安大仙法力无边，定然有法子起死回生……实在不行，寿麻仙君看在您老人家的面子上，也会节哀的……”

　　为安仙瞪我一眼，又气哼哼地把那死鸟回塞给我，道：“你自己去和寿麻仙君说，让他节你个鬼哀！”

　　咱家语塞。抱着烫手的山芋，有点想迎风流泪。

　　为安展了下袖子，恢复点仙家做派，长声长气地问道：“僵尸娃儿，倒是许多年不见你了，不过倒是一直有风闻你的大名！”说到大名二字，多有些怪责的意味。

　　我听闻“僵尸娃儿”四字，心有两分翻腾，瞬间又平复下去。正了正嗓音，恭恭敬敬对为安仙鞠了一躬，道：“大仙，深鱼不敬，求大仙念在往昔有那么几日薄缘，帮我一个举手之劳，我……恩，感激不尽。”本想说什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转念一想，为安仙又哪里有需让我赴汤蹈火之事？

　　见为安仙不语，我续道：“不知为安仙……可否知道桂彬仙的下落。”

　　顿了顿，听为安仙道：“你寻他何干？”

　　我道：“想借宝物一用。”

　　为安仙道：“鬼王让你来的？”

　　我急忙摇摇头，道：“不不，是我自己来的。”

　　为安仙掳了掳长须，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我片刻，小眼睛里不似以往一片温和，反倒有些看透一切的意味。他摇头道：“你这没脑子的僵尸娃儿……”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好像几千年前他也曾这般说过。

　　为安仙道：“你这般打算，就不去问问鬼王愿意不愿意么？”

　　我心中一凛，是啊，即便我愿意帮思忧，可是鬼王同意么？思忧，她再怎么样也是鬼王的弟子……

　　为安看我表情，又摇头道：“你先去问过鬼王，再来问我吧。”

　　我讷讷地点点头，刚想转身要走，忽而灵光一闪，又换上副脸子对为安仙谄媚地笑道：“为安大仙~~”

　　为安小眼睛一转，我还不等他开口便抢着拽住他老人广袖：“为安大仙，您那儿千年一结果的白杏放在屋里快闷坏了吧！”

　　为安瞪着眼道：“你把白鸟活活掐死了可要我这老头儿替你擦屁股！”

　　咱家愈发笑面如花：“大仙你着说笑了不是，谁人不知大仙您仙家气度，法力无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上达九霄下至黄泉谁人提起为安大仙那不都是又敬又怕，又爱又恨……”咱家这拍马屁的功夫实在不佳，这点儿水准都是和葛晴学的。“再说大仙您最是慈悲为怀，悬壶济世，当年都愿为救一个小鬼自损法力，如今眼见寿麻仙君爱鸟陨命，怎能无动于衷？难道就任这无辜可爱的小生灵命归黄泉，让寿麻仙君忍受家破人亡之恸？……”

　　为安翻了个白眼：“几年不见，僵尸娃儿倒是能言善辩了。”只见为安负手而立，却道：“不过果真不巧，前几日帝君早遣过人来，将长熟了的白杏都拿走了，说是备战之用。深鱼休打什么如意算盘了。”

　　咱家立刻苦了脸：“那……那咱家便只有去找寿麻仙君负荆请罪了。听说那寿麻仙君总是独来独往，终日与白鸟为伴，如今白鸟惨死，仙君从此成了孤家寡人，日子何等凄惨？我便与仙君商量让他过来与大仙同住如何？一来彼此有个伴，二来，我也曾有听闻说，仙君往年与某个仙童有过一些传言……嗯，传闻仙君曾为此十分消沉，或许时隔多年能在大仙处得一两分宽慰，大仙最是学识渊博，气宇轩昂，两人在一处朝夕相处，耳鬓厮磨，有朝一日说不定就……”

　　“咳，咳……”为安清了清嗓子，慈爱地说：“忽又想起来，林子里似乎还有些将熟未熟的，这白鸟新死不久，想来能唤回几分魂儿来，你这就快随我去吧，再晚些就救不回来了。”

　　注1：“盘古之君，龙首蛇身，嘘为风雨，吹为雷电，开目为昼，闭目为夜。死后骨节为山林，体为江海，血为淮渎，毛发为草木。”—— 《绎史》卷----引《五运历年纪》
　　注2：白鸟，《山海经大荒西经》，是巫山的一种奇鸟，青翼黄尾玄喙。
　　注3：《山海经大荒西经》——“有寿麻之国，南岳娶州山女，名曰女虔，女虔生季格，季格生寿麻。寿麻正立无景，疾呼无响。”所以寿麻应该是个哑巴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