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恶之女》众惢

53、偶遇·其一

　　茗馆倒不是日日都开张的酒店，“逢二”不迎门。便是各月初二，十二，二十二都不接客的。瞧着也就日日逢迎贵客两组，看似简单，实际不比那些广纳宾客，门庭盈门来的小酒家轻松。
　　扶桑人亦习儒法道学，休养生息这点儿比钴柳朝的百姓更通性之。更何况陪着一之濑昭来这京城的扶桑人也没几个，旁的人到底还是不甚放心。
　　素日里是没什么机会来这市集看看瞧瞧的，即便是闭户，除却收货核帐外，留给一之濑昭自己安排的日子也并不多。
　　钴柳王朝到底是富庶地区的国家，京中繁华，人潮涌动，像足了一个大国的风貌。便是这早市，商铺小贩流动，京城的管制再是严格，也没碍着络绎往来，层层渐渐便是异国之人亦将钴柳京城作为商之本营，全是新奇劲儿的玩意。
　　不过这天里，在市集里转转悠悠了老半天也没瞧见什么有趣的物件，不免有些失望。
　　随手翻动着这身边这个铺子的小面具，那商家看来了人便忙着招呼开了，“客官您瞧瞧，哪个看着顺眼儿了的带上试试便是。”
　　一之濑昭其实对这些小孩子装神弄鬼的玩意儿并没多大兴趣，到底，这街头小贩的面具儿还是颇有几分粗糙的。花纹样式翻来覆去也不过是《山海经》故事里的些许怪诞神魔仙妖，亦或是身边常见的阿猫阿狗罢了。
　　不过到底也不知怎么了的，许是实在是觉着无聊，竟是鬼使神差的随便拿了一个穷奇图案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山海经·海内北经》中记载："穷奇状如虎，有翼，食人从头始，所食被发，在犬北。一日从足。"穷奇是一种吃人猛兽，相貌凶恶无比，不过一之濑昭素来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小性子一起，心里想着的是一会儿吓唬吓唬下一个看面具的人，将脑袋偏向一边，不给旁人有机会看了去。
　　“少爷，您看，这小兔子的面具瞧着多可爱，”那音调偏高的小厮说话间，便抓起那小兔子面具样了样在他们家少爷的脸上。
　　一之濑昭心下一笑，暗念，“来了啊。”
　　那小厮的少爷拿下了带在自己脸上的面具，嘴上却说着，“小孩子家家玩的玩意，还能玩这么有劲，幼稚。”可手上却没停着，挑着那小狗小猫的面具，嘴角显然是笑着欢喜。
　　机会来了，一之濑昭猛然一抬头撞了一下那沉浸在拣挑面具的“少爷”，那“少爷”忽的没反应过来，踉跄一步，刚欲开口发难，却看到一个“怪物”脑袋凑在自己眼前，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尖声呼叫了起来，双手也在不断颤抖。
　　这声音听上去似乎不太像男子的声音啊，一之濑昭听到这声音也一愣，在面具下扫了一眼那“男子”的长相，脸皮光滑的如同白煮蛋般，一双水眸子显而是惊着了，再看了看喉咙。心下了然，这分明是一女子啊。
　　一旁人的目光纷纷聚集在了这摊子这儿，那“男子”才注意到了自己的不妥，止住了凄厉地惨叫。“他”身边的小厮牵住自家主子，等着铃铛般的双眼，怒冲冲地责问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冲撞了我们'少爷'你担的起吗？玩个面具玩这么多花样，幼稚。”
　　一之濑昭心里却想着，你这小厮自己不也是刚被训了一番，这就把气撒在了我身上了。不过还是没出声，到底是自己理亏，也不好开口辩驳什么。
　　那“男子”显然还是惊魂未定的样子，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脸色惨白惨白，瞧着有些瘆得慌。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和我们家'少爷'赔罪，看你这身段也是个青年男子了，连道歉都不会吗？”
　　“抱歉，公子，我脚抖了一下，没站稳，冲撞了，还请莫见怪，”一之濑昭依旧带着面具，不过显然可以看出他扫了一眼摊子上的物什，道，“这么着吧，二位看上了什么尽管拿了算在我头上，权当赔个不是，还望海涵包容。”
　　商贩听着了这商机哪肯放着，也跟着附和，“是啊公子，何必计较着什么呢，瞧瞧这面具看着多栩栩如生，拿着个去把玩多有意思。”
　　那小厮见那男子还是带着个面具，心下不爽，刚欲发作，便被自家主子拦了下来，那“男子”缓缓开口，“公子既是无心，这事儿原也是我自个儿胆子太小，才被吓着了，也非公子之过，”这“男子”深知，若是不拿个小物件收下了怕也是没个消停，随手拿了一个小猫图案的，“那公子帮我买了这个如何？”
　　“少爷，”那小厮显而还是很不满地想接着争论，但却被挡了下来。“男子”虽是心里依旧气得不轻，但也不想与这带着面具的一之濑昭做多纠葛，佯作一幅大度姿态笑着。
　　一之濑昭看了这笑一愣，随即笑了开来，“公子大度，在下再赔不是，”然后从荷包里拿出了几枚铜钱交给了商家，“我面上这顶外加这公子的一顶。”
　　“得嘞，”商家可不管发生了什么，有钱就是大爷，拿了钱乐呵得很。
　　小厮见自家主子都不愿多做纠葛，也就如同泄了劲的皮球似的，不作言语。
　　“男子”结果面具向一之濑昭道谢，便带着自己的小厮二话不说的迈着步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之濑昭这才摘下了面具，面上却是笑笑的。
　　真是有趣，那装作大度宽容，言不对心的“男子”不就是那日来茗馆里的小怪物郑青绾嘛。
　　想到那个男子是那大长公主府的恪淳敦公主假扮的，又想起那天的事儿就觉得有趣。
　　这不才觉得无聊嘛。既是撞上门来了，不好好捉弄番哪里对得起成日里辛苦忙碌的自己呢？
　　一之濑昭瞅着郑青绾的背影方向思索了起来，看到眼前卖糖葫芦串儿的小贩，灵光一闪，眼前一亮。
　　郑青绾啊郑青绾，你个小怪物连我吹笛子都不好好听，这次非再给你点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