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言明》颜朝朝

3、章3.

　　南既明脚步虚浮地回到宿舍，与沈迁一起吃顿午饭似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今天下午没有什么安排，他瘫到床上打算睡个午觉。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手机铃声又将他拉回了现实。
　　是陈哲言。
　　“喂，哲言哥？”
　　“吃过午饭了吗？”陈哲言似乎还在外面，周围有些嘈杂。
　　“吃过了。哲言哥，你去哪儿了？”南既明不是什么八卦的人，只是陈哲言鲜少与他分开单独行动，他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我……”对面有些犹豫，似乎是刚刚发生的事情让他有些不愿回想起。
　　“我去相亲了。”他最终还是没有瞒着南既明。
　　“噗——”原本想要午睡的南既明瞬间困意全无，“你主动的？”
　　可怜他陈哲言今年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居然已经要参与相亲活动了。
　　南既明怎么也想不通，他这干兄弟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文能武敢耍花枪，怎么就落得这么个境地？
　　“怎么可能。”陈哲言似乎是猜到南既明的心理活动，说话间都隐隐含着怒意，“是以前一个高中的学姐，他们社团有这种活动，说什么男生人太少非拉着我去了。”
　　“学姐？”
　　“你可能不知道。名字叫周筱薇的。”
　　“……”电话那边的南既明一脸黑线，周筱薇可不就是他性情有变前男友的现女友么。
　　昨天晚上还挽着沈迁的手陪他等人来着。
　　“对了，要不你也来吧？这活动还有段日子呢。”
　　陈哲言知道沈迁与南既明的恋爱关系，看南既明分手后日渐消沉心里也不好受，这才天天陪伴着他，带他交些朋友。
　　南既明自沈迁之后再没谈过恋爱，他觉得南既明也该走出来了，这才有此一问。
　　可南既明不敢去。
　　周筱薇和沈迁感情看起来那么好，万一他去见了周筱薇，沈迁也在旁边怎么办？
　　他不得不承认，他只是试着摆脱沈迁，暂时还没有取得成功。
　　他也恨自己不争气，当年被人以那种方式那样狠心的抛弃，再次相遇自己依然对他抱有希望。
　　准确的说，是爱恨相交。
　　恨他，狠心抛弃自己。
　　爱他，似是他的本能。
　　怕自己再受到伤害，又控制不住自己对他的喜欢。他能做到的就只有对沈迁敬而远之。
　　一切有关于他的，全部远离。
　　“我不去了，我对那种活动没兴趣……”
　　“就当陪我，你去了我就跟学姐说，你是我男朋友，怎么样？”陈哲言的声音带了点笑意。
　　南既明惊道：“你不是喜欢女生吗？”
　　这么多年南既明还没见过陈哲言谈恋爱，所以对于他的性取向心里也很是没谱。
　　“我？我大概男女皆可吧。”陈哲言退出通话界面看了看之前学姐发给他的时间表，“来不来？晚上还有一场。”
　　“好……好吧。不过你这合适吗，中午相完晚上还相？”
　　“中午那个不行。是个男的，非要找个0，我搞基，一定是上面那个才行，怎么可能为了谁含泪做0！”
　　“……”
　　夜晚，校内某社团活动室。
　　原本七零八落的课桌被整齐地拼在了一起，众多男男女女面对面相坐，位于首席的正是周筱薇。
　　他们这个社团名为国画社，因而墙上或贴或挂地列着许许多多古色古香的作品。原本练习用的水粉彩墨和画纸全被收进柜中，平日里沾染墨水的桌子也被细致擦拭的光净。
　　由于墨水是学员自带的缘故，有的墨质优，没什么异味；有的墨较劣，就会带着一股淡淡的墨臭。
　　不过，也算别有一番风味。
　　通过活动室内布局的改变不难看出，国画社对这次“相亲”活动格外重视。
　　“亲爱的各位同学们，很荣幸你们能参与我们国画社这次的活动。”周筱薇身为副社长起身做了开场白，今晚她穿了一条深蓝色的连身牛仔裙，中长的褐发披肩，看上去落落大方，“本次活动的主旨就是帮助各位单身朋友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从此告别单身，走向幸福！”
　　说是帮助广大单身狗同志告别单身，实际上是由于国画社近年来式微，许多新生对国画没有兴趣，社团人越来越少不得已才举办活动来吸引新生的。
　　“周姐，社长呢？我可是冲着他来的，听说他又恢复单身了，他人呢？”其中一位男同学道。
　　周筱薇面露难色：“呃，子意他……他说过会来的，可能有事耽误了吧。”
　　“社长那脾性咱还不清楚么，今儿晚上十有89是见不着了。”
　　众人就着这位社长议论了一会儿，不久又安静了下来。
　　在周筱薇的引导下，活动进行的很顺利，不少同学都相互交换了联系方式，预备着往下再发展。
　　除了南既明和陈哲言这两位。
　　南既明本来就是陪着陈哲言来的，对这些活动不感兴趣，也没有找对象的意向，全程低头玩手机，该鼓掌的时候就捧个场。
　　陈哲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没找到个合适的。
　　直到南既明最后一次内心毫无波动地鼓完掌，周筱薇宣布本次活动圆满落幕，众人才意犹未尽地陆续离去。
　　南既明等的已经有点困，谁知周筱薇还有要拉着陈哲言再聊会儿的意思，他只好向陈哲言打个招呼自己先回去了。
　　“哲言，你喜欢南既明吧？”周筱薇跟陈哲言认识不久，但她是个自来熟，自认和陈哲言相处的不错，便没有跟陈他拐弯抹角。
　　“……”陈哲言一脸黑线，虽说对这位学姐的直白话语感到有些困扰，但牵扯到南既明他还是马虎不得的，“我，我不知道。”
　　这么多年照顾南既明这个弟弟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他对南既明确实在不知不觉间萌生了一些情感，只是他从未思考过这些情感该归于何处，只当是身为哥哥对自己弟弟的疼惜。
　　“眼神骗不了人，我不会看错。”周筱薇有些得意地道，“咱俩这交情，我也就不瞒你了。”
　　“我是沈迁的人。”
　　“沈迁，想要回到南既明身边。”
　　“当然，如果有一个人比他更好，更能让南既明幸福，更能好好爱他，他也可以接受这个人取代他去爱他藏在心间的那个人。”
　　“如果你当南既明只是兄弟，希望你能帮忙，成全他俩。 ”
　　“如果你对他有一份真感情，请你和他好好在一起，务必给他幸福。”
　　“哎，都是沈迁的话啦。还有点小肉麻。”
　　陈哲言走在寂静的校园里，周筱薇的话在他耳畔不断回荡。
　　当年沈迁不辞而别，与他们失去联系，南既明颓废了许久。在他和一些朋友陪伴下才少有好转。南既明实在是爱惨了沈迁，而沈迁那样对他，且不说南既明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他这个做哥哥的首先就感到无法原谅。
　　这件事情他只能做到少干涉，他会支持南既明的想法，但绝不容许南既明再次被沈迁伤害。
　　要说陈哲言的心情复杂，南既明又能轻松到哪去呢。
　　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自己宿舍楼下看到沈迁。
　　校园里的路灯光线微弱，好在今夜月色明亮，沈迁的身影南既明又再熟悉不过，他隔老远就瞥见了他。
　　是该打个招呼，还是装没看见？
　　他正纠结着，对方的身影已到跟前了。
　　“怎么这么晚？”沈迁急切地道。
　　南既明诧异：“你在等我？”
　　沈迁不语，只是看着他。
　　“有什么事吗？”南既明不想与他过多纠缠，打算绕过他进去了。
　　“你是不是去了周筱薇那里？”沈迁说话时对着南既明的背影，语调是平日里罕见的急切，“她对你说了什么吗？”
　　“啊？”南既明疑惑。他在活动室里待了一晚上，周筱薇没有找他说过一句话，他更不可能主动去找周筱薇。
　　沈迁见了他的反应，心中有数。走到他身旁道：“周筱薇不是我女朋友。我跟她都是家里安排的。”
　　“我心里是谁，你清楚的。”说着说着他看向南既明的眼睛，似是想从中找到什么答案。
　　“我不清楚。”南既明低着头，不与沈迁对视，尽量无视他炽热的目光，“从两年前起，就不清楚了。现在你心里是谁，也与我无关。”
　　沈迁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不能原谅我。当年的事情……我以后慢慢再和你解释。你只要明白，我不再是当年的我了，现在的我有能力保护好你，也敢面对与你在一起的一切后果。”
　　“我心里是你，一直都是。”
　　南既明没有说话，他的眼眶中早已蓄满泪水。
　　“我要回去了。”良久，他终于平静下来，留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逃了。
　　沈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默默地道了一声：“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