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妍（重生）》云中水月

95、礼物

　　盈沛医馆。

　　周盈站在梯子上，正在整理柜子顶层的草药格子，学徒虎子站在一旁，右手帮人扶着梯子，左手拿着一本医书，不知不觉看得入神了。周盈清算好一个柜子的草药，伸手想将格子塞回去，因那格子有点远，他身子不由自主前倾，小少年虎子看书正到关键处，聚精会神，手下没扶稳，梯子急速往右侧倒去，周大夫凄惨地叫了一声，眼看俊脸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了！

　　千钧一发之际，从门边急匆匆冲过来一个人影，就地一滚，稳稳当当地垫到地上，及时挽救了他破相的命运。

　　周盈长松了口气，下一刻回过神，连忙从人肉垫子上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慌慌张张搀扶人道：“小曦姑娘，你没事吧！”

　　她波澜不兴道：“没事。”

　　过了片刻，周大夫从内室拿了珍藏的药酒出来，救人的姑娘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皓腕，安静地等待他来上药。

　　从事发到现在，她始终神色平和，纤细的手腕上一道长血口子，她也好像感觉不到疼，更没什么男女大防的观念。

　　上完药，她径自放下袖子，周盈再次道谢，她平淡道：“不客气。”

　　他不由抿了下唇，虽然她奋不顾身救了他，他是很感激的，但这姑娘真的脾性很奇怪，感觉好难相处。

　　小曦看了旁边的虎子一眼，周盈会意地让小学徒先下去了，她说明来意，他神色有些惊讶，须臾点了下头。

　　“谢谢。”

　　“客气什么呀。刚刚我道谢，现在你道谢，挺有趣的哦？咱俩这不就抵消了嘛哈哈。”

　　他自以为开了个风趣的玩笑，但对面的人用一种完全不懂的神色看着自己，于是周大夫又有些尴尬地补充道，“我开玩笑的，你是帮大小姐做事，救我是私人的事情，而且对我算是大恩，不能混为一谈的。”

　　她不接话，气氛又僵住了，周盈轻咳了两声：“我去拿东西。”

　　半晌之后，小曦从他手中接过棕色的小纸包：“谢谢，请保密。”

　　“放心吧……”

　　听他说完这句承诺，她转身，像刚才突然出现一样，突兀地离开了。

　　在医馆门口，和另一个刚准备进门的人，擦肩而过，小曦对着来人，微点了下头。

　　裴恒看了眼她的背影，转头问好友：“这是大小姐身边的小曦姑娘啊，来找你的？”

　　周盈点头，裴恒好奇问道：“是大小姐让她来的吗？为了什么事？”

　　“你不是对谢大小姐没意思吗？还问来问去的干什么？反正人家来的目的，跟你没关系。”

　　这股子怨气哟，不就是抓他钓了一夜的鱼嘛。裴恒心中好笑：“瞧瞧你的样子，气鼓鼓的，快比上那吹肚鱼了！好了好了，有什么对不住的，我登门来给周大夫赔不是了，如果还不够的话，明日亲自设宴，给周大夫赔礼道歉。”

　　周盈本也不是真生气，闻言道：“好端端的，做什么请客吃饭？”

　　青年乐呵呵道：“庆祝我升职啊。”

　　“你升职了？哇，那什么琥珀这么有用？”

　　“那是送给高彦小妾的，哪有这样快就能代为引荐。这次还是军中有长史的位置空出来，托了陆大哥的福了。”

　　“那真得好好谢谢陆大哥了！”陆遥是他们的老乡，现在骁武营任职校尉，原先裴恒能上京进骁武营，就是多亏了陆遥的帮忙，后来他和裴恒一道上京，陆遥对他俩也一直是多番照顾。

　　裴恒笑道：“那是一定的。明天晚上在明月楼，我还叫了几个营里处得好的兄弟，咱们到时候不醉不归。”

　　“行，我也有段时日没见到陆大哥了，明天我早些收铺子。对了，”他想起来，“你那便宜娘子和儿子呢？明晚也去吗？”

　　“说好的中秋做戏，总共也没几日，她带着阿宝，明儿午后就走了。”

　　“能替你解决个大麻烦，钱也不算白花。”起码他看那个赵家姑娘，是彻底消停了，第一眼看到裴恒那假娘子假儿子的时候，脸色比豆腐渣还白呢。

　　翌日，晌午过后很久，都快将近申时了，一辆马车停在巷子口，巷子最里头的一家，一个年轻妇人还在屋中，半晌都不露面。

　　青年抱着小男孩儿站在院子里，朝屋中催道：“你再不抓紧时间，天黑出城就到不了驿站了！”说了安排她午膳后就出发，偏她就有收拾不完的行李，做不完的临时事情，拖拖拉拉的。

　　年轻妇人涂脂抹粉，整理衣衫，半晌拾掇好，出来院子，没好气道：“大不了多待一晚，明儿早上再走，吃不穷你！”

　　“别别！”敬谢不敏，虽然几天时间，他同阿宝一见如故，真处出了些父子情分，分离是挺舍不得的，但这位阿宝的娘，他的假娘子，可生动诠释了女子有多麻烦。

　　“你带着阿宝离家这许久，你夫君也该思念了，早些回去的好，免了他牵挂。”

　　“他就在——”妇人眼睛一转，及时将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转口说道，“就在家中坐等着，早一日晚一日的，又怎么样？急不死他。”

　　裴恒不跟她争辩，这短短几日相处，他也知道这人就爱逞口舌之快，现下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反正他是不会留她多住一晚的，自找麻烦。

　　妇人磨蹭太久，连原本在巷子口候着的马夫都等不及了，径自过来查看情况，裴恒正好搬了行李，请车夫将包裹先放到车上去。

　　马车夫拿着包裹走到巷子门口时，正有一辆看上去挺名贵的马车驶过来，停在他的车旁边，从车上走下来一名少女，带着一个丫鬟。

　　少女容貌端丽，气质高雅，看衣着打扮，非富即贵。

　　他很少见到这样的贵族少女，便一直盯着谢妍看，直到被小曦猛地瞪了一眼，才慢慢转开视线。

　　“是这里了。”看这巷子的编号，和白管家说的一样。

　　谢妍领着小曦，进了巷子，按照白管家说的地址，寻到最里面一间，门半敞着，她伸手扣了扣门，裴恒以为是马车夫回来了，说了声进来，转头冷不防看到谢妍，面上掠过一丝惊喜。

　　“大小姐怎么来了？”

　　谢妍走上前，小男孩阿宝站在裴恒前面，裴恒身子微微下俯，胳膊半环着他，阿宝仰着头，好奇地打量着谢妍。

　　谢妍蹲下身，和小男孩平视了一刻，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你儿子不像你，生得比你俊。”她说。

　　青年抓了抓头，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不像他就对了，这要是像他，才奇了怪呢。

　　谢妍示意小曦将东西拿过来，小曦递过来一个式样精美的漆沐盒子，谢妍打开，从里头拿出来一块长生锁，轻轻挂到小男孩脖子上。

　　这长生锁竟然是纯金打造的，连拴着的链子都是金光闪闪的，一看就是名贵之物，裴恒大吃一惊，连忙制止道：“大小姐这是做什么？”

　　“昨日街上看到有人在卖长命锁，我便想到你儿子了，上次只远远瞧了他一眼，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所以特地备了一份，聊表心意。”

　　“这怎么行！”青年着急要从阿宝脖子上取下来，“无功不受禄！大小姐出这样贵重的礼，怎么可以！”

　　谢妍伸手按住他手，反将阿宝脖子上的链子紧了紧，将那长生锁塞进小男孩衣物内去了。

　　她站起身，直视着人，真心诚意道：“你若实在过意不去，便当是我的谢礼吧。中秋那晚，是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那晚我也是职责所在……大小姐，你这礼太贵重了，真的不行啊！”

　　裴恒正发愁，雪上加霜的是，旁边有一人高兴叫道：“能行能行！多谢大小姐！”

　　年轻妇人上前，一把拉过来自家儿子，喜上眉梢地对谢妍道谢。

　　那日在台子上，谢妍也远远见过她，现下靠近了瞧，这女子模样生得很好，娇艳动人。

　　谢妍从小曦手中接过另一个盒子，打开，里头是一对镶金的翡翠镯子：“裴家嫂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喜欢。”

　　女子的眼睛立即点燃了！喜不自禁道：“我也有礼物啊！多谢大小姐了！您真的太心善太好人了！”

　　“哎——”裴恒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女子将那一对翡翠镯子套上手腕，美滋滋地左看右看，对着日头欣赏。

　　谢妍看年轻妇人神色极其欢喜，和裴恒的一脸灰败形成鲜明比照。

　　不过裴恒这悲恸的神色，是不是戏太过了？

　　他又不是真是什么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高风亮节的人。

　　“这点东西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有心感谢，你不是要扫我一片心意吧？”

　　他是有苦难言啊……收礼没关系，但关键那不是他儿子啊，这也不是他媳妇儿啊！

　　青年情真意切地对谢妍说道：“大小姐，你有心感谢，何必送给她呢？直接送礼给我就好了啊！比如送些闪亮的戒子啊，我也可以像六殿下一样，戴满十个指头的！”

　　谢妍好气又好笑道：“你不是吧？跟你娘子争东西？”

　　哎……是说笑，哑巴亏，只能默默咽。

　　他转头，急着催促那妇人：“天都快黑了，你赶紧同大小姐告辞，准备上马车了！”都怪她拖拖拉拉的，才跟谢妍撞个正着。

　　等到连催带撵地将人送走，裴恒长松了口气，回到院子。

　　谢妍道：“我以为你娘子会一直待在京师。”

　　“她是中秋来探亲的，探完就走了。”

　　也是，他娘还在老家呢，应当会等到明年，全家人一道过来吧。

　　裴恒招呼道：“大小姐进屋坐会儿，我去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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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归啦！不好意思，让小天使们久等了~~ o(╥﹏╥)o
谢谢“梦”筒子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