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妍（重生）》云中水月

62、阴霾

　　春风阁。

　　宁芷吃了两筷子菜，问起心中一直担忧的事情：“阿妍，娘娘今日急着召你进宫，到底出了什么事？”

　　谢妍道：“其实算不上什么事，姑姑最近染上了头痛之症，说会修养一段时间，所以提前唤我进宫，交代了下中秋节礼的事情，今年中秋我就不入宫了，得提前将节礼置办好。”她一早想好了说辞，有些事情，真不知道如何开口，难道要说皇后娘娘听说自己的侄女意外坠水，不是担心，反是生气她行为不检？急着唤她进宫处罚和警告？

　　这话，不光是不能说，真的说出来，又有多少人信呢？阿芷跟前世的她一样，一直以为姑姑疼她，自己说出来，阿芷也帮不上忙，不过是多了个人担心而已。

　　宁芷虽然单纯，也感觉这情况有点奇怪：“那娘娘派人传话就是了……”为何要这么急地传召阿妍？

　　“姑姑中秋又见不到我，所以惦念着，想先见我一面，有些关于节礼的话也好亲自同我交代。对了，阿芷，你猜我今日，在宫中遇到了谁？”

　　谢妍存心转移话题，宁芷心思单纯，顺她话问道：“谁？”

　　“肖沐。”

　　“六殿下？”肖沐向来和阿妍不对付，宁芷关切道，“他没为难你吧？”

　　谢妍冷嗤了一声：“肖沐现下嘴上的功力，是愈见长进了，你知道他同我说什么？”

　　谢妍简单讲述了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将元帅和长春宫那一段略过，只说自己准备出宫的路上，遇到了熙贵妃和环月公主，所以被她们叫上一道去了锦绣宫的茶宴，然后遇上肖沐，肖沐主动送她出宫，在马车上和她的那些说辞。

　　宁芷听罢，也觉得匪夷所思，气愤不平道：“这，这简直太侮辱人了！”别说阿妍是敬国公府的大小姐，就算出身一般，也绝没有将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同戏班子里的戏子做比较的道理，六殿下为何要这样折辱人？

　　“肖沐反正素来看我不顺眼，我杵在那儿不动不响，他都要嫌我碍了他的眼。”

　　宁芷一直想不通这个问题：“可是阿妍你并没有得罪他啊，你还对他很好呢！我记得小时候，肖沐就淘气捣蛋，比一般的孩子顽劣多了，那时候大家都不爱搭理他，除了你，人人都躲着他，只有你愿意同他说话。”

　　“是啊，就我傻。”就她觉得肖沐孤零零一个人，太可怜了，所以善心的下场就是，后来肖沐就不欺负其他人了，专门欺负她一个。什么扯她头发，踩她裙子，抢她的东西，那都是司空见惯的事，反正把她弄到哭，他就最高兴了。小时候是欺负，再长大一些，就是言语上挤兑。

　　“不谈他了。”谈这个人就扫兴，谢妍示意小曦拿上来一个匣子，推到宁芷面前：“打开看看。”

　　宁芷打开：“珊瑚手链！”这不是昨日竞拍的红珊瑚手链吗？不过细细一看，这珠子的颜色好像不大对，比珊瑚珠更沉一些，手感也同珊瑚珠不同。

　　谢妍笑道：“这是仿制品，珍宝阁的伙计说，是红缟玛瑙手链，不过我瞧也挺好看的，觉得你一定喜欢。”

　　“我很喜欢！”昨日她也是亲眼看着竞拍结束的，不过想着现如今什么都买不起，就算是仿制品，也得几十两银子起步，所以一早就回府了。

　　没想到阿妍会给她这个惊喜。

　　宁芷左手腕戴着珍珠手链，将那红玛瑙镯子套在右手腕上，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对了阿妍，你怎知道昨日的竞拍品是什么？你去过珍宝阁了？”

　　谢妍点头：“我今日一大早过去了，想着昨日里又爽约，所以特地想寻一件礼物，向阿芷赔礼道歉。”

　　宁芷笑道：“你和我，还说什么赔礼道歉的话，生份了。”

　　“是是，那就当做我……提前预祝月光仙子的贺礼！”

　　宁芷脸一红：“还没影的事呢。”

　　春风阁用完晚膳，宁芷送谢妍回了敬国公府，返回平南郡王府的路上，她的贴身丫鬟小绣说：“小郡主有没有觉得，大小姐的反应怪怪的，似乎隐藏了一些事情。”

　　宁芷也知道谢妍的说辞是有些牵强，但是也许阿妍就是有不便讲出来的事情，好比平南郡王府的欠债一样，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对阿妍开口，更不想让阿妍担心。

　　“皇后娘娘是大小姐的姑姑，若不是出了重大的事情，怎会突然传唤大小姐呢？可是最近风平浪静的，大小姐又讲不出来娘娘是为何突然传召她，会不会其实娘娘根本没有传召，只是大小姐听说了今日六皇子要进宫的事，所以自己也急匆匆进宫了？”

　　“六殿下要进宫，阿妍避之不及才是啊，她同六殿下一向关系不好的。”

　　小绣一脸焦急道：“我的小郡主啊，您就是太单纯了，谢大小姐，那可比您想得深远多了！”

　　她语带深意地问：“您想想，原先也没听说大小姐同韩将军关系好啊，为何上次二人要约在春风楼见面？这件事情，在大小姐心中，比陪您参加活动重要多了，她又为何要瞒着您呢？”

　　这事宁芷也想不通：“也许……他二人是刚好遇上的。”

　　“刚好遇上？那大小姐又是为了什么其他事，推辞了陪小郡主的活动呢？”小绣压低声音说道，“谢大小姐，和小郡主一样，已经及笄了，是到订亲的时候了，皇后娘娘属意大小姐做太子妃，国公爷和大小姐，却未必会这么想啊。太子殿下如今的身体……这太子妃娘娘，能当多久，又有谁说得准呢？”

　　宁芷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脸色煞白地斥道：“你，你说什么昏话！不要命了吗！”

　　++++++

　　外面天色暗了，殿内没有点灯。

　　一个人影，孤零零在空荡荡的大殿上坐着，似是与这夜色融为一体了。

　　余嬷嬷走进来，神色担忧，但深知自家主子的性子，并未出声，沉默不语地伴在一侧。

　　上首的人影开口问道：“锦绣宫的人散了？”

　　“早散了，娘娘。”

　　“阿妍那头怎么样？”

　　“大小姐没有直接回府，和六殿下一道去了街市，但二人一到街市，就各奔东西了。”

　　皇后阴沉沉道：“倪臻这个贱人，这几年我没盯着她，她心思倒是活络了。”

　　“娘娘，大小姐是国公府的人，又素来和六殿下不对盘，不管容贵妃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必定是一场空。大小姐和国公爷，永远会是站在您这边的。”

　　上首的人影冷笑一声：“就我那没用的哥哥，站在我这边又怎么样？我敬国公府累世功勋，后宫有我，朝中又无大将，整整二十年，他连个元帅的位置都坐不上！到如今越混越差，竟是被镇北军生生压过一头了！镇北军的钟进，那是个什么东西？祖上奴籍出生的贱民，陛下让他当将军，本就是天大的笑话，谢淮竟然被这么个贱民压着，真是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