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妍（重生）》云中水月

50、搭救

　　日光刺眼得很，晒得人头晕。

　　谢妍在水中起劲儿扑腾，本来想喊救命，一张嘴喝了好几口水，就消停了。

　　她心中想，天杀的叶景！

　　黔驴技穷啊，救命之恩的桥段他是要用几遍啊，上次劫匪那招不好，容易被追查，这次的船上放蛇很不错嘛，人多又乱，事后还难追查。

　　她这么想着，倒是不怎么慌，反正叶景本意绝不是要淹死她。

　　谢妍掉下来的游船上，她表哥殷正已经脱了上衣，准备往水里跳了。

　　但有人动作比殷正快，从后方先一步托起谢妍的身子，奋力朝旁边的一叶小舟上游去。

　　小船上有人接应，急急忙忙地伸出手臂协助人，一道将谢妍拉上来。

　　谢妍的眼睛进了水，疼得很，看人和物都是模糊的，她甫上了小舟，定了定神，看见旁边有个模糊的人脸凑了上来，人脸关切地说：“大——啊呀！”

　　重重一拳打在眼眶上，纵是硬汉也疼得龇牙咧嘴。

　　青年捂着眼睛，不停哀嚎，他旁边另一名年轻男子也很惊讶的样子，连忙去查看他伤势。

　　谢妍这一拳打从落水就开始酝酿了，此番靠得近，还用了十成的力气，她心中暗爽：这不管是叶景，还是叶景派来的走狗，都够他疼一阵了！

　　周盈看得不停摇头，连声啧啧，这位真是谢大小姐吗？菩萨心肠？别说姑娘家了，大老爷们儿也没下手这么狠辣的吧？人家刚救了你，转头就是如此凶残的一拳——他好友眼睛都肿得有老高了。

　　他想着，越想越可疑，贱兮兮地凑近了问道：“你是不是刚刚在水下面，上下其手了？”不然人家姑娘怎么恩将仇报？

　　“别乱说，对大小姐声誉不好。”

　　谢妍闻声一怔，不对啊，这不是叶景的声音，还有点耳熟，她勉力地睁大了眼睛，忍着刺痛，凝神细看，终于认出了人：“裴恒！”怎么是这货啊。

　　裴恒现下的姿势跟她差不多，像是照镜子似的，两个人一个是眼睛进了水，一个是眼睛挨了揍，都是拿手捂着眼睛。他忍着痛，龇牙笑得很丑：“大小姐，别怕，已经没事了。”

　　谢妍惊呆了，怎么会是他啊！按照前世来看，裴恒现下跟叶景是完全不认识的，三年之后等高彦倒了台，他才尝试着去攀附叶景的。那难道她落水，并非是叶景的计划？而且裴恒碰巧救了她？

　　想是这样想，她还是下意识起了戒备之心：“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和周盈在湖上钓鱼，听到喊叫声，就朝游船的方向划过去，想看看出什么事了，能不能帮忙，然后靠近了就看到有人落水，我就下去救人了，没想到是大小姐。”

　　钓鱼……真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回答。

　　谢妍服了他了，刚回京两天，他就迫不及待地重操旧业啊。

　　不过，他爱溜须拍马是一回事儿，起码现在看到，确实是人家奋不顾身地救了自己一命，而自己的回报是赠送了人家一个大青眼圈。

　　谢妍心中太过意不去了，这事情阴差阳错的，也怪她先入为主，太鲁莽了。

　　可前世游船风平浪静的，根本没有这一出啊，她才会认为是叶景那个卑鄙小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你，你眼睛无碍吧？真抱歉……我不是存心的。”她有点虚地解释道，打那么狠，再说自己不是存心的，实在没脸。

　　“没事儿的，不怎么疼了。”青年摆手，还反过来安慰她：“人在危急的时候，会有很强的防备心，下意识就会袭击别人，再正常不过了，大小姐不用在意。”

　　事情发生好一会儿了，他这时候才想起来往游船看：“糟了，大小姐，您先前乘的船，好像开回岸了。”

　　谢妍也抬头看，果然那艘游船已经驶得挺远了，看方向，是在往他们出发时的小码头走。

　　她心想，这说明她表哥殷正，还是有脑子的。

　　反正她已经得救了，没有生命危险了，那船上乱七八糟的一堆人，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自己落水，殷正要是这时候把游船开到这叶小舟旁边来，是要所有人继续欣赏她穿着湿衣服，和两个不知名的年轻男子待在一起的场景吗？

　　好像有一阵风过来，谢妍打了个寒战。现下已经是日头开始下行的时候了，虽然天气还是热，但已经不如日中的时候炙热了，她落了水，穿着湿衣服，时间久了，开始觉得冷了。

　　周盈了然道：“大小姐浸了水，受了寒气，得尽快上岸换身衣服才行，最好再喝些生姜水，祛寒。”

　　等到小舟靠了岸，谢妍同裴恒说：“我先回敬国公府了，裴公子，麻烦你去和我表哥说一声。”

　　“大小姐孤身一人，还是我送大小姐回去吧，让周盈去通知殷兄弟。”

　　谢妍想了下：“也好。”

　　裴恒雇了辆马车，到了敬国公府门口，他陪着人下车，送到门口说：“大小姐好好休息，我就不叨扰了。”

　　谢妍走了两步，转回头问他：“你现下去哪里？”

　　“我去找周盈。”

　　“他同我表哥说过话，应当会回去了，你不如去医馆等他，你伤势有些重，早点上药吧。”

　　他颔首：“好。”

　　“周大夫开的医馆……叫什么？在哪里？”

　　虽然不知道谢妍为何问这个，青年如实地答道：“在城南的斜角巷，盈沛医馆。”

　　这家盈沛医馆还算好找，开在街角挺显眼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谢妍领着小曦，登门拜访。

　　“里面请——”看到有人进来，小学徒热情地上前招呼，一看到人，神色惊讶，因为很少看到这样模样好看，又衣着富贵的大户人家小姐，一般像谢妍这样的小姐，府中都是有专门登门的大夫的，不会自己来医馆。

　　“小哥儿，请问这里是周大夫的医馆吗？”

　　虎子愣了愣神，慌忙点头：“是是，您要找盈哥哥吗？”

　　“是，或者……找裴恒也行。”其实主要还是想找裴恒。

　　但谢妍也不确定裴恒还在不在，或者他先前有没有听她的话，直接过来医馆上药，她回府已经很抓紧时间了，一点都没耽搁，立刻换好衣裳，就带着小曦出门了。

　　虎子说：“裴哥哥也在，他们都在后院呢，小姐稍等，我去喊。”

　　小少年进了后院，很快，周盈和裴恒一道出来了。

　　“大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的伤势如何。”他这眼圈，原先是青色的，现下不知道是不是屋内光线有点暗的缘故，变成黑色的了，显得更加好笑了。

　　不过自己这个时候笑出声就太不厚道了，谢妍轻咳了两声，借机将笑意压了下去，周盈出于大夫的本能，关切问道：“大小姐着了风寒吗？”

　　“……没有。”

　　裴恒说：“不成，你还是去熬碗姜茶过来。”从这时间来看，大小姐应当是回府换了衣服，立马过来了，一定没喝姜水。她身娇体贵，万一染了风寒，就不妙了。

　　谢妍忙说：“不用麻烦了！”但周盈已经转身进内屋了。

　　裴恒笑着说：“不用跟他客气，他是大夫，习惯使然，最着紧别人的身体。”他压低声音，跟谢妍开玩笑道，“先前我回来，被他强灌了三大碗姜茶呢！大小姐，您可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