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妍（重生）》云中水月

107、离京

　　何止是看重，前世宁芷不愿嫁，小将军就等了她四年。可即使成了婚，宁芷还是不喜欢人，总怕他躲着他，小将军就一心一意地守着她，对其他女人都不假辞色，为了她，不惜对抗自己的父母。

　　可人似乎就是，越是空中楼阁越是憧憬，越是触手可及的越嗤之以鼻。

　　而当失望一次次累积到顶点，伤透了，某一天可能就突然释怀了。

　　最可怕的是，等到对方释怀了的时候，你才突然意识到你失去了什么。

　　这也是今世谢妍重生后，竭力想要撮合宁芷和韩阅，不希望她重蹈覆辙的原因。

　　这样看来，宁章还算阴差阳错做了件好事，打破了他自己曾经为阿芷设置的虚幻憧憬，让她意识到感情中并非只有甜言蜜语，山盟海誓。

　　“对有的人来说，承诺很轻，不过是上唇碰下唇，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已；对另一类人来说，承诺却很重，代表着一生一世，知行合一，所以他们不会轻易说出口。”

　　宁芷用有些钦佩的口吻道：“阿妍，我觉得你越来越厉害了，你说的话好有道理。”

　　又起风了，谢妍伸手，将一片泛黄的落叶从宁芷的乌发中剥落，温声道：

　　“没有很厉害，我啊，只是独自走过了一段很长的路而已……”

　　京兆尹钟正的办案效率比他们预估的快多了，不知道是不是收到了丞相高彦的指示的缘故，将万裁缝这个关键证人送过去京兆府之后，第二天一早，案子就因为证据不足销案了，宁章也直接被释放了。

　　“听说和抓人时候一样，还是曹参军亲自给人送回王府的，不过去的时候是马车押过去的，回来的时候不一样，八抬大轿亲自抬回来的，威风多了。钟正是个老滑头，这样算是给足了郡王面子，聊作赔罪吧。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真不知道钟府尹搞这阵仗，是抬举还是折辱。”

　　李玉好奇问道：“大小姐怎么没去接郡王？”谢妍为了平南郡王这案子，上下奔走了这么久，功夫不负苦心人，宁章终于安全出来了，于情于理都该亲自去接人吧，再不济也该第一时间登门问候才对。

　　“郡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现下宁章回去，王妃和阿芷她们一定有许多话想和他说，我就不凑这热闹了。”

　　而她想着郡王妃的嘱托，事关韩阅和勇定侯府，当务之急还有件事情要解决，为了勇定侯府的名声，也为了殷家的名声。

　　谢妍心思放回眼前的事上：“按你的资料，这锦绣绸缎庄的朱老板祖籍是荆台的，当年当地发大水，淹了千亩良田，他祖父带着一家人北上逃难，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到了京师，开起了绸缎庄子。”这个朱聪人如其名，确实挺聪明的，从他父亲手中接管绸缎庄子时，还是个小铺子，这二十来年发展下来，如今在京师和周边城镇还开了十几家分号，积攒了一笔财富。

　　根据谢妍手中这张画像，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想必他要不是有钱，殷梅也看不上他。

　　李玉补充道：“这朱掌柜对女人挺大方的，原先爱在花街柳巷找乐子，都知道他出手阔绰得很。不过近一两年来倒是基本戒掉了，不怎么往销魂窟去了。”

　　谢妍心中清楚，她那小姨娘，殷梅未出阁前，就是名动京师的大美人儿，否则也不会迷得韩家老二连联姻都顾不上了，为了她甘愿叛出家门。如今她虽年岁见长，但也才到而立之年，再加上多年养尊处优，容貌还是一样美艳动人，那朱老板既和这样的大美人私通曲款，哪里还看得上其他的庸脂俗粉。

　　“朱聪五年前丧偶，后来就没再续弦了，家中只有一名侍妾。有一儿一女，都已经成家，儿子被他派在外地的商号上。”内宅倒是挺干净的，殷梅日后过去，不至于人生难度太高。

　　“你去安排吧，给他十天时间，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干净，带着殷梅回老家。”荆台在南疆靠海的地方了，离京师很远，到了那处，殷梅就算外出，也不会被人认出来，“京师和周边的所有铺子，让他儿子接手处理，半年之内，全部关结。”一下子就都转手掉的话，动静太大，容易引人注目。

　　“好咧。”

　　“小姨娘那头，我会和小将军商量好，届时直接安排她上马车。”等到殷梅一离京，过段时间，找个合适的时机，勇定侯府的二夫人就会病逝，保全勇定侯府的名声。

　　“可大小姐的那位小姨娘，会心甘情愿地上马车吗？”殷梅找朱聪，如果是为了感情还好，如果纯粹图钱，那她不见得会愿意放弃勇定侯府的身份地位吧，“若是强行将她押上车，之后她再偷偷回来，岂不是就前功尽弃了。”

　　谢妍的手指在桌上轻敲了敲：“小姨娘离京当天，于情于理，我这个外甥女都该去送她一程。”送别是假，威吓是真，到时她会和朱聪说好，让他先好好看顾着人，等到勇定侯府二夫人病逝的消息昭告天下，殷梅回来京师也没用了。

　　这头，平南郡王宁章人虽回了家，然而一朝包养外室暴露，声誉扫地，夫妻离心，日子实不好过。

　　过了两天，宁芷来找谢妍，坐定就诉苦道：“自从父王回府，母妃就从主院搬出去，到客房去住了！而且她也不肯见父王，父王回府当天，她便将别院的门守得严严实实的，连我和瑾儿都不准进去。阿妍，你说我该怎么做？若是母妃一直不见父王，那可如何是好！你最有主意了，你帮我想想，要怎么才能让母妃原谅父王？”

　　谢妍瞧她急得六神无主，劝道：“王妃这么大的人了，行事自有自己的想法，并非你我能左右的。再说了，郡王那样对她，便算是王妃想要和离，也是合情合理。”

　　“和，和离！”宁芷吓了一大跳，“会这么严重吗？”

　　谢妍静默一刻，道：“其实王妃早就知道郡王有外室了，但她硬是忍下了这个秘密，粉饰太平。你的娘亲，你最了解了，她往常是个什么样的性子？眼中能容得这么大的一粒沙子么？阿芷，她是为了你和瑾儿，才愿意如此忍气吞声的。”

　　“母妃早就知晓了？……”

　　“她千辛万苦忍到现在，可还是功亏一篑，郡王不仅伤透了她心，还亲手戳破她辛苦维持的虚假幸福，如今你让她，还有怎样的心力再去原谅？你若心疼她，就不要逼她，让她按照自己的心意做吧。”

　　宁芷黯然道：“原来母妃一直是为了我和瑾儿，在勉强自己。我希望母妃开心。”

　　“顺其自然吧，”郡王妃是个有主见的人，她心中应该有决断了，这几日避着不见一双儿女，应当也是怕自己心软，谢妍瞧宁芷还是有些郁郁寡欢，遂提议道，“秋高气爽，不如明天我们带瑾儿，去郊外走走？散散心。”

　　“也好。”

　　谢妍试探着道：“我多带一个人，行吗？”

　　见宁芷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谢大小姐有些不自在，欲盖弥彰地道：“上次听小将军说他也喜欢踏青，我寻思，他武功高强，有他在，那我们走得远些，风景能更好些，也不怕遇到歹人……”

　　宁芷看她这样绞尽脑汁地想理由，忍不住笑起来，对谢妍眨眨眼道：“若是阿妍带个人，那我也要多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