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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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含笑望着我的胤祥，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上的痛楚全都被震惊和欣喜掩盖，唯一的反应就是瞪大了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多少次午夜梦回，想要紧紧抓住的那抹身影儿，现在就这样真实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可我……
我动了动，企图坐起身来，但是就是使不上力气。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温温热热的，还有着细细密密的汗水，“看样子已经退烧了。”他微微一笑，宠溺地盯着我。
我傻傻地看着他，眼光在他的脸上贪婪地流连着。他的脸变得更加的轮廓分明了，曾经的稚气早已荡然无存；漆黑的双眸中多了一些成熟和沧桑，但闪烁着的光芒却没有因此而褪去；眉宇间更显出一种从容和淡定，但却有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嘴角总是时隐时现着一丝狡黠和自信。
这是我的胤祥……可怎么感觉有哪些不一样了……
“怎么，还要看到什么时候？”他轻轻地笑了，我这才回过神儿来，心一紧，所有的委屈和伤心都一下子迸发出来，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胤祥见我哭的这么伤心，忙抬起手慌张地为我擦着眼泪。
“好了好了，不哭了，有我在呢。”他一如多年前一样，说着一些并不怎么有用但却十分贴心的话儿哄我，我不由得心里一暖，过去的幸福和甜蜜像电影胶片一样迅速在脑海中闪过。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开口问道。
“小桃找到我的。”他给我掖了掖被角儿，转身倒了杯水，举到我的面前，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把脸费力地转向里侧。
“怎么了？”他的声音里掺杂了一丝的惊诧，转瞬即逝，随即坏笑着问道：“不想见着我？”
我以为一切早已在那次怡亲王府前和那个侧福晋见面之后，就已经结束；我以为我已经能够面对那个对我来说十分残酷的事实；我以为我就可以这样平平静静地度过以后的日子，安心地等待回到现代的那天；我以为今生今世我再也不会见到他了；最关键的是，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可为什么见到他，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出乎我意料的欣喜和快乐……
原来一切都只是“我以为”，他最终还是来了，就这样一如当年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却无处可逃。一直想逃避，却竟是一个不小心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他的身上！仍旧是那熟悉的味道和温度，可好像是上辈子的事儿……我多想告诉他我有多想他，可我知道，我不能。因为他变了，而我，也一样……
痛，蔓延全身……
见我愣神儿，他扬起嘴角，突然躬下身儿靠了过来，伸手捧住了我的脸。我一惊，缓缓地扭过头想闪躲，眼睛却怎么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动开，压抑下心中的悲喜，我一字一句地说：“你干什么？”
胤祥显然是被我的冷漠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皱起眉头盯着我。我深吸了一口气儿也直勾勾地望着他。不知过了多久，我们就这样，彼此紧紧盯着对方，好像这一看，就是一生一世那么长。他漆黑的双眸中闪动着的是爱恋、是小心、是惊慌、是疼惜……
我的心，不可抑制地疼了起来。胤祥，对不起，即使我有一千一万个不舍，我也没有办法面对现在的一切，我也没有能力去说服自己接受所有的现实。我只能选择做一只鸵鸟，把自己的头紧紧埋进土里，不闻不问。
“够了。”我轻呼一声儿，宣告自己甘拜下风。他轻抚在我脸上的手微微一紧，我的心也跟着剧烈颤抖着。
“小薇……”他轻轻唤着，仿佛要把这些年的思念和痛苦随着这声儿呼唤统统宣泄出来。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被他这一声儿轻呼弄得一败涂地。
咬了咬牙，我虚弱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儿：“你……认错人了。”话一出口我就后悔的想去撞墙，他一大活人在这儿都和我对了半天话儿了，现在跟他说认错人了岂不是晚了点儿……
屋子里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我微微有些急促的喘息声儿。“哈哈哈！”胤祥突然大笑了起来，显然他也觉得我这话说的很是突兀和好笑。一点儿心里准备没有，我被他吓的一哆嗦。过了会儿，他看着我，低低笑着说：“你是我的福晋，哪有丈夫认错妻子的理儿？”
“砰！”心被什么击的粉碎。福晋……这两个字在我听来是这么的刺耳，那个美丽女子的身影从我眼前闪过，“啊……”低呼一声儿，我闭上眼不再看他。他忙低下身儿，摸了摸我的额头，紧张地问：“小薇，没事儿吧，哪儿不舒服了？”
“我想见小桃……”没有理会他的发问，我淡淡地开口。这个时候，我知道我必须冷静下来，我必须……狠下心来。
“……好，你等着，我去叫她。”胤祥迟疑了一下儿，极不情愿地离开了我的床边，转身向屋外走去，轻轻合上了门。
泪，在他关上门的一刹那，早已决堤。
我费力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声儿声儿的啜泣让我再也没有力气去掩饰自己心里的伤痛了。
“小姐……”门外的小桃儿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脸上有些惊惧，又有些不安。我听到她进屋，并没有理她，愣愣地盯着承尘，只是脸颊的泪痕还未干。见我如此，她“扑通”一声儿跪在了我的床前。我惊讶地转过头：“你这是做什么？”
“小姐，小桃没有遵守承诺，把小姐的事儿告诉了爷。小桃对不起小姐……”说着，她低声儿抽泣起来。本身一肚子的震惊和痛楚还没散开，看到她这样，我反而不忍心责问她什么了。轻轻挪了挪身子，她闻声儿抬起头赶忙扶住了我，坐起身儿，我拉起她的手，苦笑着嘟囔着：“为什么告诉他？”
“小姐，你可知已经昏迷了四天四夜了。那日你从房上摔下来便昏迷不醒，找了大夫也灌了药，可到了晚上竟是发起了高烧，小桃也是情急之下才去找的爷……”小桃说着轻轻啜泣了几声儿，用力握住了我的手，定定地看着我，“爷听我把遇着小姐你前前后后的事情说了一遍后，又惊又喜，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之后得知你出事儿了，不惜连夜进宫，请了太医院里最好的御医，小姐你才能这么快的醒来……太医说……再晚一点儿恐怕就……”小桃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低下头抹了抹眼泪，“这几日，爷一直守在小姐床前，所有事情都是他亲自去做，根本不让别人假手。几天下来，人已经熬得憔悴不堪了……”
想着胤祥眉宇间的疲惫，竟然……是因为照顾我，我的心里突然有股甜甜的感觉，他……还是在乎我的吗？
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笑意，也许……我应该再试试，也许一切可以回到过去……会吗？我心里始终不敢确定结果会是怎样的。
“爷已经四天没有合过眼了，每天除了照顾小姐，就是坐在床前静静地看着你，时而傻笑时而哽咽。我和秦顺儿看着，都是心疼爷的。”
“小桃，别说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心里开始慌张起来。
小桃见我一脸的迷茫，疑惑的盯着我看。我摇了摇头，看着眼窗外，恍惚着对她说：“外面的那个人，还是咱们原来认识的那个十三阿哥吗？”
小桃满脸的问号，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只得坐在那里，望着我发呆。我看她一副呆样儿，忍不住笑了出来，转念一想又悲从中来。
无力地扯了扯嘴角，这样下去我估计没被摔死也得弄得个精神分裂。
“小姐？”她轻轻推了推我，我忙冲她笑了笑，小桃一脸哀怨地看了我一眼，我就知道我笑的不怎么好看。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难道你不想回去吗？难道你不想爷也不想格格么……”
“不！我想……我一直都在想胤祥和蔷儿……”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十分清晰地响起，原来我想忘，却也只是催眠了自己，骗不了心。
“可是……”话到嘴边儿，竟是问不出来。小桃见我心里有事儿，就紧着追问我，实在无法掩饰了，我索性一闭眼，噼里啪啦地交代了一切：“胤祥……胤祥已经有了侧福晋了，我那天都看见了，在他的王府门口！我……我接受不了！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不再只需要我……我还回去做什么……”说着，我又控制不住地往下掉眼泪。
小一年了，小桃还是第一次见我这么激动，平日我总把自己伪装的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无所谓样儿，所以现在弄的她也是一愣，“小姐……爷是有苦衷的……”
“苦衷？娶媳妇儿也是苦衷？原来我怎么没发现他还存在这种苦衷。”一听她这样回答，我有些生气，这话儿怎么听着怎么像二流电视剧里的搪塞人的理由，不由得气呼呼地质问着。
“扑哧”一声儿，小桃忍不住破涕为笑，“小姐，你这脸色变的比天儿还快……”
“不管怎么说，我接受不了，我从没想到胤祥会……”我一脸认真地看着小桃。的确，没有人之前给我提醒，也没有人提前给我打预防针儿，我曾经想过许多我“死”了之后他的生活，但我始终不愿去想他娶了其他女人的情况，我知道我是有些自私了，可回来后没多久，就让我那样儿直愣愣地看着一个女人顶着“怡亲王侧福晋”的头衔从我面前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过去，我还是……
“爷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其他女人！只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而且皇太后去世前对爷和皇上十分愧疚，她说她不后悔她所做的一切，只是苦了他们哥儿俩……何况现在，爷是‘怡亲王允祥’，膝下只有蔷儿一个小格格，连个阿哥都没有，这以后怕是王位都没有人继承……”
是啊，胤祥已经不是那个不受宠的十三阿哥了，他现在是堂堂的“怡亲王”，是总理事务四大臣之一。不仅要总理朝政，又要出任议政大臣，处理重大政务。他的子嗣问题必然会成为万人瞩目的事情，怎么能把那时候的十三阿哥和现在的王爷相提并论呢……
“那……他一定又顶了不少压力吧……”想到胤祥的牛性子，一定不肯再娶的，这又要得罪多少人、又要被多少人在背后指手画脚呢……
“是啊，自小姐你‘死’后，爷就天天沉浸在痛苦中，弄得自己没了样子，而且不理朝政、不上朝。大臣们因为皇上的原因对这件事儿不敢多做异议。可这子嗣问题，再次成了众人用来大做文章的材料……爷顶着众大臣的压力，无奈的情况下，被迫娶了……侧福晋。但爷在新婚那天却是一个人跑到您曾经住的屋子里……待了一宿……”听到此处，我的心像是有什么静静的融化了，他竟然……正等着下文，忽听到门外有动静儿，她便没有在说下去，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小缝儿，竟是秦顺儿！
见到他我不禁心里一阵儿感触，忙招呼他过来，他躬着身子走到我面前，“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带着哭音儿说道：“主子！主子……真的是您吗？奴才竟然又能看到主子了……秦顺儿……秦顺儿高兴啊！”听他这么一说，小桃也是低低哭了出声儿，我虽也感动，但见着一屋子哭哭啼啼的也不是个事儿，就忙令秦顺儿起身说话儿。
“几年不见，你也由爷的小跟班儿晋升为怡亲王府的管事儿的了？”我语气轻快地和他开着玩笑。他赶忙给我打了个千儿，我见他这习惯该是改不了，便由了他去。
“主子……奴才今儿特意来看您，一是这几日一直的得不到机会，二是……二是奴才有话和主子您说……”
我先是一愣，见他一脸的真诚，便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秦顺儿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儿，开始把胤祥这些年的日常生活像报账似的报给我听。
爷总是盯着一条绢帕发呆，一看就是一天；
爷总是哼着一首歌儿哄小格格睡觉，歌词好像是“爱你不是两三天……”
爷练书法的时候经常画一些笑脸儿或者鬼脸儿，然后对着它们傻傻地笑；
爷没事儿了就抱着格格跟她讲故事，告诉她，她的额娘答应嫁给她阿玛的时候曾回答的很大声儿，尽管小格格听不太明白，还还是一个人喃喃地说着；
爷喜欢说笑话儿，偶尔会给秦顺儿讲我曾写给他的刘宝瑞大师的相声，讲着讲着就会开始发愣……
……
不知道秦顺儿是什么时候说完的，我只知道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这就是胤祥这些年过的日子么……
“主子，您仙逝之后的半年里，爷……竟也跟……也跟……没什么区别。除了那双眼睛里还有着平日的一丝感觉外，竟找不出半点儿曾经十三阿哥的样子。皇上为此十分难过，听奴才兄弟告诉奴才，那些日子皇上也是夜夜不得安睡。知道爷的情绪平复了一些能够上朝后，这才踏实了些……”
那段时间里，胤祥和四爷竟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想到这里，我突然非常恨自己，恨自己的出现让他们的生活全被打乱了……“我是一个罪人……”我轻轻地开口。
“主子，奴才实在是心疼爷，才斗胆来告诉您这些，如今您回来了，真是老天有眼啊！”说着秦顺儿朝着窗户就作了几个揖。
“他现在不是很好么？”
“是，爷现在一门心思辅助皇上治理朝政。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更是修水利、督领禁军，无论宫内府中，事无巨细，皆爷一人料理。前阵子还因功增了亲军！”说着，秦顺儿一脸的骄傲。
听到此处，我也跟着笑了起来。胤祥果然如同历史所说一样，是位贤王。也帮助雍正皇帝巩固了大清江山……大清的昌盛绝对要归功于这贤王和明君啊……
四爷……猛地想起，心跳仿佛漏掉了一拍。胤祥痛，他便跟着痛；胤祥苦，他便跟着苦；胤祥萎靡不振，他也跟着日夜难眠。胤祥何德何能此生得此兄长、君王，足矣。
正想着，门被推开了。抬头望去，胤祥一脸笑意地走了进来。见我们三个人表情都是戚戚然的样子，他一愣，随后大步走到我的床前，故作生气地质问秦顺儿和小桃：“怎么回事？你们谁惹着福晋大人了？”
他二人见状忙找了个理由嘻嘻哈哈地退了出去，我眼瞅着小桃临关门的时候还冲我挤了挤眼睛。我扯了扯嘴角，心想着你们干什么？
眼前一黑，我已落入胤祥的怀抱。我挣扎了一翻，一点儿用都没有，便老老实实地让他抱着。他的怀抱还是那样的温暖、热烈，不过好像更结实了些，这些年的历练和成长让他越发的丰神俊朗起来。我闭上眼睛，尽情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幸福。耳边有热气吹来，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燃着火焰的眸子，我的脸不禁烫了一下儿。
“难道你没有事情做了吗？天天泡在这里……”纯属没话找话。
“除了你，我现在不想想别的。”某人的口气相当的理直气壮。
我突然觉得胤祥并没有变，他还是那个宠爱我、眼里只有我的十三，他是。
伸出手，我抚摸着他的脸，细细碎碎的胡茬儿扎得我的手心痒痒的，但是我还是不停地摸着他的脸，“呵呵。”我傻傻地笑了，他见我这样儿，“扑哧”一声儿也乐出了声儿。我俩就想两个傻瓜一样儿，互相拥着傻笑。
“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小鬼。”抱着他，我忍不住咧开了嘴角儿，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那你知不知道，我也很想你？”他声音轻柔的好像要把我溺毙。
我使劲儿地点着头，他眼中的笑意越发明显，眼神中的热烈和幸福毫不遮掩地向我倾泻出来。
“我回来了。”
“恩，我不准你再离开。”
“好。”
这一刻，我才知道，只要能看到他，就是幸福。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