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砚》安露生

2、第 2 章

　　六月的天气时好时坏。一场雨来得实在突兀，让人猝不及防。
　　就算是天才宝宝，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十点整，周述走出图书馆，习惯性往书包的侧兜一摸，才发现自己居然忘了带伞。一想，哦，对，前天借给一个师兄，人还没还回来。
　　微微蹙了下眉，花了大概三十秒思考用什么样的速度冲回宿舍，能让书包里的东西免于湿透的命运。
　　等他终于做好心理建设，冲进雨幕的一刹那，背包被人拽住。
　　周述扭头，然后瞬间愣住，表情就那么凝固，维持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
　　“啊，是，是你？”
　　他听到自己磕磕巴巴地说。
　　距离他不到一米的那张美艳冷峻的脸，冲击力实在太大，心心念念的人出现得太突然，跟这一场瓢泼的夜雨一样，任性，却又猝不及防，让人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一时失了态。
　　美人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有兴趣，那双漆黑的眼睛背着光却发着光芒。
　　“你认识我？”
　　美人轻笑一声，问。
　　周述散掉的德行这才重新黏合，形神归位，心跳如雷，脸颊发烫，耳朵瓮瓮响。
　　“认，认识，你是盛，盛砚文。”
　　周述说完，低着头不敢看那人兴味盎然的审视，但还是小声地重复道：“文院的盛砚文。”
　　说完还在心里默默补充：文院第一美人盛砚文，怎么会不认识？勾走了他的心的人，怎么会不认识？
　　盛砚文没接话，也没笑。
　　周述不知道他是什么反应，只听他用清凉的嗓音说：“没带伞吧，你住哪儿，我送你。”
　　周述心跳空了三秒，才终于意识到，美人这是要送他回宿舍的意思。
　　生怕慢一秒美人就收回这话似的，抢道：“那麻烦你了！”
　　盛砚文又是一声轻笑，撑开伞，道：“走吧。”
　　周述动作僵硬地钻到盛砚文的伞下，感觉空气里都是美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洗衣液的清香味道。
　　“37栋。”
　　周述后知后觉，自己还没告诉美人自己的宿舍所在。
　　盛砚文了然，“你是信科的吧？”
　　周述讷然，原来美人竟不知道他是谁。
　　盛砚文显然不是不够细心，没发现他片刻的失态。
　　“嗯，是。”周述说。
　　两人走到离图书馆不远的地方，盛砚文突然停下来。下一秒，周述手里就被塞了一把伞。
　　他茫然地看向伞主人，用目光传递不解。
　　“你拿一下，我开车锁。”
　　那人说着，已经低头去摆弄那辆白色的小电动车。
　　“上来。”
　　周述忙垮坐上去，“开慢点吧，不然不好打伞。”
　　盛砚文惜字如金：“知道，坐好。”
　　到了楼下，周述紧张地再三致谢。
　　盛砚文笑着点了下头，掏出雨衣套上，开着车消失在雨幕里。
　　一句废话都没有。
　　周述望着他走远，直到看不见，才依依不舍地刷卡进楼。
　　洗完澡才还没从“偶遇心上人”的情绪里走出来，后知后觉地生出隐秘的激动和兴奋，脸颊发烫发红，表情沉醉，坐在电脑前傻笑着，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游走，屏幕上一个个代码鱼跃而出。
　　室友观察了半天，不得不感叹天才与普通人的差距之大。
　　他们学校大多数的人都是聪明人，然而跟周述一比，简直能别秒成渣渣。
　　这状态都能飞速写代码，而且出错率基本为零，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反正要他肯定做不出来了。
　　看得心痒难耐，却又不好打断他。
　　周述这状态，瞎子都看得出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好事，他的情绪可都写在脸上呢。
　　周述完成了心里构想的设计，敲完最后一个代码，然后导完数据，验证了一遍，激动的情绪总算被通宵的疲倦中和一些，心满意足地洗了脸爬上床。
　　室友一早打着呵欠摸走周述的移动硬盘，打开他昨晚熬夜设计的程序，瞠目结舌地观赏之后，啧啧感慨一番。
　　每到这时候，总是容易自我怀疑。
　　不过从这个设计的色彩来看，周述昨天百分百遇到好事了。而且室友大胆地猜想，这个好事或许跟天才弟弟的“暗恋”有关。
　　意味深长地摸着下巴，暗自决定等下上课的时候找人打听一下，看周述是不是已经成功追到美人。
　　周述可不知道室友的猜想，美美地睡了一觉，精神十足地跑去上课了。
　　脸上的笑容持续了一整天。
　　好心情明显到几乎受到全班人甚至连老师在内的亲切问候。
　　可天才不是一般人，脸不红心不跳地承认自己心情很好，但又绝口不提心情好的原因，任随众人猜想去。
　　甚至课间老师讲游戏的设计原理的时候，还主动拿出他平时无聊随手写的设计出来贡献给老师作为随堂讲解的案例。
　　老师看了半天，张口无言，干脆交给他自己来讲解。
　　于是一干同学又是一通羡慕嫉妒恨，听完又不得不佩服他超人的智商。
　　果然人比人，自愧为人。
　　于是几乎是几天之内，信科学院又多了一个关于天才弟弟的传说。
　　可惜这些，同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生活奔波的盛美人全然不知。仍旧按部就班地上课，兼职，看看书写写论文小说。
　　此刻正被好友兼室友陆之问缠着问“最近追他的人都有哪些”“有没有看上的”之类的无聊问题。
　　盛砚文正敲着键盘写作业，闻言嗯嗯啊啊地应付着，一看就不走心。
　　陆之问那个气呀，永远都别指望能充盛美人嘴里套出一点儿八卦！
　　不过，盛砚文的脑海里有一瞬间闪过昨晚的情景。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想起，总之不是刻意为之。
　　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看着陆之问，“你别总这么八卦，我什么情况你不是不清楚。”
　　陆之问叹气，败给盛砚文，无力地摆摆手，“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我陪宋雅逛街去了，你一会儿出门的话，记得带伞，我看天气预报说这几天有阵雨。”
　　带伞……
　　莫名的，脑海里又闪过昨晚的画面。
　　也不知道那位同学今天有没有记得带伞。
　　这是盛砚文刹那间闪过的念头。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无从追究，也无意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