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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别当杀手了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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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不尽学会了432个字以后,药没了。
“你的药是哪里来的?”柳维一直对这个事情很好奇,因为对于普通人来说,药实在太贵了。
江不尽使劲抖了抖药罐子,药粉还没落到柳维带伤口上,就被风吹散了。“每次做任务,组织都会发药,存着存着就有这么多了。”
柳维不好意思的问:“那我是把你所有的药都用完了吗?”
江不尽直率的点头,“我和我师父的药都用完了。”
柳维抓紧了手里的被子,喃喃道:“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自从柳维被救了以后,这句话简直成了口头禅一样的存在,但他身无长物,无法报答,每次说出口都让他羞愧不已。
江不尽把药瓶收好,放回了柜子里,他没对柳维重复强调的报答做出回应。
一开始他会告诉柳维,他只是想救便救了,没想过要回报。
只是当他这么说以后,柳维近似于天真的告诉他,“你施恩不望报,是你的体贴,但我却不能因此忘恩负义。”
江不尽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身体很弱小,精神却很强大。
他会因为疼痛哭泣,但不会因为疼痛屈服。
他会为自己的困窘羞涩,但不会为自己的困窘失去骨气。
他身上好像有一根打不断的脊梁,支撑着他熬过每个困境。
真是个幼稚又清高的书生!
江不尽再也没说过,我不需要你的回报这句话,总觉得这样说,是看低了柳维。
柳维与他是完全不一致的人,他是空中的云,而江不尽是地里的泥。
是泥就不该奢求飞。
江不尽握住了腰间的匕首,他就是一滩烂泥。他说:“我应该回组织接任务了。”
柳维惊讶的从床上坐起,“你要去杀人了吗?”
江不尽沉默点头,这是他逃不掉的宿命。
柳维咬住了牙,江不尽是个杀手。
他想说别杀人,但人生总不像话语那般简单。
但柳维还是开口道:“能不杀人了吗?你也不想杀人的吧,我会想办法的,你等等我,我会想出办法的。”
柳维祈求的看着江不尽,深邃的眉眼里全是忧郁与担心,让他看上去很脆弱。
杀人是件很坏很坏的事,柳维不能在江不尽与道德之间做选择。
江不尽杀过人,柳维知道,杀过很多人,柳维清楚。
但那些并没有发生在他眼前,江不尽那时也不是他的恩人,江不尽若是死了,他恐怕会拍手称快。
但现在不行,现在江不尽是他的恩人,他不能看着江不尽这样葬送掉自己未来。
只要他想出办法来,江不尽就不必死了。
江不尽习惯性的去摸腰间的匕首,这把匕首了结了许多人的生命。
对于江不尽来说,匕首和腰带是最好的两样武器,这两样都能藏在他的身上,不引起人注意。
江不尽不喜欢用毒,因为毒药有时会害死无关之人。
他师父教他时说:“我们拿钱办事,只杀要杀之人,不要伤及无辜。”
江不尽沉默了一阵,半晌后说:“我还可以等半个月。”
柳维轻舒了口气,“好。”
江不尽松口以后,柳维才发现因为坐起,腰间快好了的伤口又有开裂的迹象,他慢慢的倒在床上,等待疼痛过去。
“没有药了,你只能等着伤口自己愈合了。”江不尽凑过来看柳维的伤口。
“我身体一直很好,这样的伤口,根本不用担心。”柳维惨白着脸色说,面上全是冷汗。
江不尽找了条手巾帮柳维把汗擦掉,免得他难受。
江不尽表情严肃,手却很温和。
柳维在疼痛之余想,江不尽真的是很温柔的一个人。
江不尽把柳维的汗擦掉以后,又把柳维散开上药的衣服合上了,并扶他坐起。
江不尽身材比柳维高大,衣服总是松松垮垮的耷拉在柳维身上,如今病痛又使柳维消瘦了不少,衣服就更显得大了。
一切做完以后,柳维扯出个笑容对江不尽说:“你能和我聊聊你的组织吗?”
江不尽思考了一阵,他对组织并没有什么概念,他只是定期领任务、做任务、领奖励罢了。
“组织叫做九方,杀手等级分为金银铜。”江不尽想不出其他的了。
柳维被逗得大笑,这个回答真是太有江不尽风格了。
柳维问:“你是怎么当上杀手的?”
江不尽声音平静好像在说其他人故事,“与父母走散了,被组织捡了回去,然后接受了训练,接着就成了杀手。”
柳维小心的问:“能和我说说训练内容吗?”
江不尽机械的回答:“跑步、对打、学习。”
“你们学什么呢?”柳维好奇地问。
江不尽答:“学毒药,匕首,腰带,以及医术。”
柳维眼睛含笑,声音里带着夸赞,“你学过医术啊,怪不得你把我照顾得这么好。”
江不尽的脸热了一下,他觉得这样的柳维有点腻人,让他有些羞耻但又有些得意,他见柳维有兴趣,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这样我们受伤后,就能自己处理伤口了。”
江不尽隐瞒了医术主要是为了杀人,他直觉柳维不喜欢听血腥的事情。
柳维担心的问:“你经常受伤吗?”深邃的眉眼又忧郁的靠在了一起,深情而不自知。
江不尽很想去揉一揉柳维的眉眼,抬着他的脸,让他只能看自己,就用这样专注又深情的眼神看自己。
江不尽并不懂感情,他师父笑骂他,他没有多余的感情,或许只是没有去打开江不尽的感情罢了。
“小时候经常受伤,后来只有做任务时,才会受伤了。”江不尽诚实的告诉柳维。
果不其然,柳维的眼神更柔了,灯光印在他的眼睛里,摇摇晃晃的迷惑人。
柳维说:“杀手是一个很危险的职业,拜托你不要做了可以吗?”
江不尽沉默以对。
柳维握住了他的手,“以你的能力,不做杀手也能过得很好。”
江不尽沉重的说:“逃不掉组织的,组织比你想象的更强大。”
柳维皱起眉头,“我们还有半个月,半个月内,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江不尽的手指触上了柳维的眉骨,眉骨又硬又突出,像极了死不放弃的柳维。
柳维不明白江不尽突然的动作,“怎么了?”
江不尽突兀的笑了,这是他给柳维的第一个笑容,又轻又浅,还带着未散的淘气,“没什么。”
柳维一时看愣了,这么久了,他从没见江不尽笑过。
他没想到江不尽笑起来居然,居然那么可爱。
虽然很不合适,但柳维脑子里唯一出现的词就是可爱。
他从来不知道男人可以笑得那么可爱,又傻又纯真。
这个笑容像风一样稍纵即逝,江不尽吝啬的只给了一秒钟,他很快的就收起笑容。
柳维不知为何有点心虚的低下头,急忙的扯出一个话题:“我能看看你伤口吗?”
江不尽没有反对,背对着柳维脱下了上衣,“你看吧。”
江不尽身材很结实,肌肉刚刚好的覆盖着他的骨骼,小麦色的皮肤上,伤疤依旧显眼,伤疤像难看的虫子覆在他的身上,狰狞残忍。
大多数是陈年的老伤,显出比皮肤更黑的颜色,少数是新伤,正长出粉嫩的新肉。
这是一具坚强而多难的躯体,强健又脆弱。
柳维心脏是软软的痛,他认真的盯着伤口,“都是怎么来的?”
江不尽语调平平的说:“大多是训练时摔得,还有些是目标挣扎时弄的。”
这句话像冷水泼灭了柳维的心疼,再一次在柳维耳边说,江不尽是个杀手,他杀了很多人。
柳维难堪的闭上眼,他不能为江不尽开脱,因为江不尽根本不认为杀人是不对的,是残忍的。
柳维问:“九方里的杀手都是像你一样从小培养吗?”
江不尽摇头,“不是,有一些自己投奔过来的,九方也接受。”
柳维咬着牙没有说话,江不尽是个杀手,救他的人是个杀手,上天真是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