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竭于秋生》于秋生

95、追查6

　　“无论变成什么样，对他来说，嬴狄就是嬴狄。
　　他的少年。”

　　——

　　嬴狄和罗竭跟随霁月的气息又一次来到临江医院。
　　指引到达一间病房前。
　　嬴狄停下脚步，透过门玻璃朝里看了看情况。
　　病房里的帘子拉得很严实，看不清床上到底躺了谁。病房中毫无动静，看光影也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罗竭想去开门又被嬴狄拦住了，他把罗竭护在身后，自己去开了门走进去。
　　二人缓缓踱步过去，即将拉开帘子的时候一张鬼脸唰得一下冲到他们面前。
　　嬴狄面不改色掏出张符就给鬼贴上了。
　　“堪比镇定剂啊，这个好使。”罗竭由衷地给嬴狄鼓鼓掌，待看清这吓人的鬼是霁月后，他又缓缓停下了掌声，“霁月怎么会……”
　　嬴狄一下子掀开帘子，罗竭的目光落在床上病人的脸上，他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
　　刚好在这时候罗竭的手机响了，是苏贤恩打来的，他接起电话，“喂。”
　　“喂，罗大少，是我。尸体找到了。你那边进展怎么样？”
　　“你确定找到尸体了？”罗竭问。
　　苏贤恩顿了顿：“你这是什么语气？”
　　“我们也找到了。”罗竭目光灼灼地紧盯着病床上伤痕累累戴着氧气罩的男人，“梁清风，活的。在临江医院躺着。”
　　“什么？！”苏贤恩想起那具尸体面目全非的模样，转身望向抛尸现场，“事情变得更复杂了，我会催他们尽快出检验结果，你把你所在的详细位置发给我，我派人过去。挂了。”
　　霁月被符咒贴得动弹不得，过了一会儿嬴狄揭下符咒，罗竭恰好打完电话，二人十分默契。
　　霁月清醒过来哭着解释道：“燃灯老师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是坏人来了所以……”
　　罗竭摸摸她的头，“没关系，不要哭了。你怎么突然消失，到这里来了？”
　　“我当时看着那个录像里的画面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实在是太害怕太生气了……”霁月说着说着怨气又加重了，面部逐渐狰狞。
　　嬴狄二话不说又拿符咒贴了下霁月，“注意控制自己，否则你会马上变成厉鬼。”
　　霁月吃痛嗷了声，揉揉自己的脑袋继续说道：“接着我在差点完全失去理智的时候突然听到个声音在叫我，我就跟着声音走啊走，就到了这里，看到了梁医生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又惊又喜，我还以为他已经、已经……所以我就一直守在这里，怕又有坏人来害他。”
　　就在这时病房门又被打开了，开门的声音在医院寂静的走廊回荡，格外刺耳。
　　嬴狄罗竭高度警戒朝病房门侧目，霁月也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你……你们……”来检查病房的小护士都被吓得都结巴了，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个病房里怎么感觉杀气腾腾的？
　　罗竭反应很快收敛了表情，变回平常那副很好相处的样子，靠墙后退一步，对小护士做了个请的动作，“不好意思，您请进。”
　　小护士上下打量了好几眼，终于犹犹豫豫走进来，欲言又止。
　　罗竭迅速瞥了眼小护士的名牌，“吴护士，您好，我是这位病人的朋友，接到通知说他住院了，所以来看看。我想请问您知道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
　　“他啊，我印象挺深刻的，那天半夜里送来急救的，听说是在路上被别人发现的。从送来到现在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也没人来看他。咦，我记得没有联系家属亲友啊，因为他通讯录通话记录都是空的……”
　　在小护士越说越怀疑的时候罗竭及时抹去了她的这段记忆，并把人送出了病房。
　　罗竭欣慰极了，这会儿没掉链子。
　　突然又有手机响了，铃声是罗竭很喜欢的一首钢琴曲。
　　《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
　　他一个人睡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要听着这首曲子入睡。
　　罗竭合理怀疑嬴狄一直在偷窥他的生活，连睡觉也没放过。
　　嬴狄愣了好几秒才接起电话，还是习惯性开了免提，“喂，你好。”
　　“你好，请问是江芮雪女士的家属吗？”
　　“是的。”
　　“她和一位先生一起被送来医院了，正在抢救。这里是临江医院急救中心，请您快来医院吧！”
　　“临江医院，又是临江医院！”罗竭听完，看起来比嬴狄还着急，“睡莲跟谢子彧怎么会出事……走走走，我们快去。这儿就先晾着吧，反正梁清风也还在昏迷。”
　　嬴狄点头。
　　霁月指指自己，“那我要不就留在这儿……”
　　“不行。”被嬴狄一口否决了。
　　“放心，一会儿警察叔叔就来了。”罗竭安慰道。
　　在所有人离开后，突然心电图开始急促变化，病床上的梁清风整个人疯狂抽搐了起来……

　　手术室恰好在走廊的尽头，手术室外那盏灯还恰好忽明忽暗出了故障，让手术进行中的指示牌越发有存在感。
　　这段等待的时间实在是太漫长了。
　　罗竭跟嬴狄一起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罗竭头靠墙盯着一处出神。
　　“小白，你在想什么？”
　　罗竭回神道：“他们会没事的吧？”
　　“嗯。”嬴狄点头，指了指某处，“小黑跟大白经常来这工作，他们今天也在，刚好今天就在那里接亡者，他们说没有收到小彧和睡莲的名簿。”
　　罗竭顺着嬴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明明什么都没有，但他还是象征性的朝那个方向笑着打了个招呼。
　　看来那暂时的阴阳眼失效了。
　　刚还在这样想，嬴狄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向他凑近又像之前那样开启了阴阳共视。
　　一看吓一跳，医院里头游荡的亡者真不是一般的多。也看到了黑白无常，他们很恭敬地朝罗竭鞠了一躬，来不及打招呼忙着工作就走了。
　　罗竭突然意识到什么，摸着下巴扫视着嬴狄，说：“我发现一个问题。”
　　嬴狄：“嗯？”
　　“驱邪符那名儿是不是也是你给取的？”
　　嬴狄老实点点头，“你怎么……”
　　“也是，瞧你这取名路数，也就你没谁了。”
　　嬴狄缓缓歪头，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你叫我什么？”
　　“小白啊。”
　　“你叫黑无常白无常什么？”
　　“小黑、大白。”
　　“你叫谢子彧什么？”
　　“小彧。”
　　罗竭两手一拍脚一跺：“那不就结了。”
　　嬴狄沉默了，过了一会儿道：“你说过要给驱邪符重新取个名字。”
　　“……你记性可真好。”罗竭想起那会儿自己是怎么当着正主而面儿无情diss那个取名的，换成别人可能早就被嬴狄送走了。
　　“嗯，我记性一直还不错的。”这是嬴狄正经思考后的回答。
　　恩仇都使他铭记于心，加倍奉还。
　　“秋净符。你既于秋生字秋生，诸邪又由你而净，不如就将它叫作秋净。”罗竭难得深沉了片刻，不出几秒便又破功，“怎么样？！”
　　嬴狄全神贯注地听罗竭讲完，根本没有一丝犹豫就点了头，颇为欣喜地说了个：“好。”
　　罗竭这才发现霁月瑟缩在他身旁乃至身后瑟瑟发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某处，时不时躲闪，她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很害怕的样子。
　　“你在看什么？”罗竭顺着霁月的目光望去，亡者们密密麻麻游荡交错，一个个都是青灰又失神。
　　霁月怕的一定不是这些。
　　“怎么了霁月？”
　　霁月不敢说话，只是颤抖着手缓缓指向前方。
　　罗竭再次顺着霁月的指尖往那边看过去，来来去去的亡者逐渐有了残影，突然走廊的灯开始短路，忽明忽暗，不安的气息在躁动，而那扎堆的亡者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静止的身影，全身散发黑气，想来是死相极其凄惨，样子看起来很恐怖。他被其他亡者遮住了身体，始终只露出的只有那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这边，一眨也不眨，就在灯明暗交接的一刹，罗竭瞥见他的嘴巴，动了动。
　　根本来不及看清楚。
　　“啊！！！”与此同时霁月突然一声尖叫，尖利到足以戳破普通人的耳膜。
　　罗竭迅速回头安抚霁月，罢了再转头时走廊的灯已经恢复正常，那个身影也不见了。
　　“小狄，刚才那是……”
　　嬴狄嘴唇微动：“厉鬼。”
　　“这里怎么会出现厉鬼？我都来不及看清他就不见了，应该抓住他的，厉鬼游荡在外太危险了。”
　　“没关系，厉鬼而已，他现在没有合适的躯壳，暂时不会有太大隐患，伤不了活人。”
　　“什么？可我记得厉鬼是会索命的啊，可以直接让活人毙命，还会吞噬其他亡魂。”
　　“那是恶鬼。”嬴狄突然欲言又止，看了看罗竭又垂眸，“像我这样的恶鬼。”
　　“……对不起。我不是说你……”
　　罗竭懊恼自己说错话，正愁该怎么安慰嬴狄的时候，霁月开始念念有词，状态也变得十分不稳定。
　　“他是来找我的、他是来找我的、他是来找我的……”霁月嘴里不停重复着这句话，视线慌乱得没有定点，整个人疯狂颤抖。
　　“霁月，你振作一点。你说的他是谁？为什么这么说？”
　　“他是来找我的、他是来找我的……呜呜呜……”霁月答非所问仍然重复这句话，说着说着开始痛哭。
　　嬴狄面不改色地掏出符咒，又要给霁月来一剂镇定。
　　霁月见了这符更害怕了，更加朝罗竭身后躲，倒是不再重复那句话，她回答道：“他、他是……他是……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他是来找我的，一直一直盯着我。”
　　嬴狄又一言不发收回符咒，把符咒揣兜里。
　　“奇怪，厉鬼怎么会盯上你？”罗竭想不明白，“你生前死后没招惹到什么人或鬼吧？”
　　霁月摇摇头。
　　也是，这小姑娘哪像是惹是生非的主。已经死得够惨够怨了。
　　这时，手术室中的指示灯暗下来，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
　　罗竭和嬴狄不约而同起身过去。
　　“医生，怎么样了？”
　　“病人送来的时候有过心脏骤停，不过还好最后抢救过来了，手术非常成功，你们放心。”
　　“谢谢医生！辛苦了！”
　　过一会儿手术室里只推出一床病人，是谢子彧。
　　罗竭疑惑：“这怎么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