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竭于秋生》于秋生

28、孽缘2

　　李洺忆昏睡了整整两天两夜才醒过来，期间一直被噩梦纠缠，他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床幔，一只手下意思往旁边牢牢抓住，果然他的直觉没错，有人在他昏睡期间一直守着他，虽然时不时会离开片刻，因为好像有别的什么人来了。
　　“你到底是谁？”李洺忆还很虚弱，说的每一个字似乎都要花光全身的力气。
　　长发男人背对着李洺忆，衣袖被少年扯着不忍心甩开，他沉默不语。
　　李洺忆挣扎着爬起来，另一只手也搭了上去，死死揪住对方：“你说啊！你到底是谁！”
　　情绪激动的李洺忆整个人不慎往地上坠去，他下意思闭紧双眼，疼痛没有如期而至，男人身型未动，却在瞬息间就接住了李洺忆：“小心。”
　　李洺忆像是抓住救命稻草那般用力抓住对方：“你既然救了我，为什么连你是谁都不肯告诉我？”
　　“你不该知道。”
　　“你必须告诉我！那天你一直都在对不对，你眼睁睁地看着我全家被杀，那些人又放火把一切都烧光，连全尸都没准备给我们留……那你救我干什么！啊？苟延残喘的我又有什么可救的！”李洺忆的眼睛都红了，扯着对方的衣领嘶吼，渐渐染上了哭腔，声音越来越低，满脑子都是不愿回想的画面，那是个过于晴朗的天，本该是个好日子，却被铺天盖地的惨叫还有漫天的血光扑灭了色彩，最后的画面停留在一个男人从天而降自火海中抱出了奄奄一息的他，这道耀眼的光在这种时候出现却更照透了深不见底的深渊，“你为什么不救他们要救我，我娘亲还怀着孕，爹爹刚要弃武从文，我们差一点儿就能过上安稳日子了……我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逆子，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比我值得活着，你救我干什么！救我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一闭上眼睛浮现的就是他们鲜血淋漓在我面前死不瞑目的样子……”
　　“阿忆，听着。”男人捧住李洺忆的脸，让他冷静下来，看着自己，“没有谁是注定该死该活的，你必须学会承受痛苦和看淡生离死别，好好活下去，你还小，很多事情你现在不明白，难道你不想再吃一口香糯的蛋黄肉粽、不想再喝一碗刘妈铺子上的现磨豆浆又或者查清真相吗？”
　　“你……”李洺忆愣住了，这个男人究竟了解他多少，肯定远不止知道他爱吃什么那么简单，对于绝处逢生的人来说，这些眼下也不重要了，满心都是：“我该怎么做？”
　　“好好活下去。”
　　“前几天我是怎样流落街头你也看到了吧？那样的日子跟死了也差不多，活着真难，我撑不住了。”李洺忆故意刺激对方。
　　“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一定会帮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与你并肩。前提是你好好活着，你还是你。”男人坚定地看着少年，四目相对李洺忆惊奇地发现对方的眼睛居然如琥珀般剔透独特，眼眸中隐约有光华流转，他的目光很深，让人很轻易就能跌进去把自己沦陷，却望不到对方的眼底心里。
　　李洺忆总觉得这个男人在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并且话里有话。
　　“哦……”李洺忆似懂非懂，“那你还是得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我总不能每回叫你就，喂。这点了解都没有，我怎么信你？”
　　男人面色不改沉默半晌，道：“叫我嬴先生就好。”
　　“嬴什么？”李洺忆装傻。
　　“嬴先生。”
　　“……难不成你姓嬴名先生？”
　　“你说是就是吧，不重要。”
　　李洺忆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痴痴盯着嬴先生的眼睛看，情不自禁伸手想去触摸，还没碰到就被扣住了手腕。
　　“嘘。”嬴先生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李洺忆小声说道：“我不相信你。”
　　门外丫鬟推门而入看到李洺忆醒了掉头就跑去通知主子了。李洺忆回过神再看屋内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他的掌心还留有记忆，这个神秘的男人消失之前用手指在他手掌划下几笔，李洺忆回味了片刻呢喃道：“秋生……”
　　“你醒啦！”赵莉听到消息后立刻赶来，看到李洺忆的瞬间愣了一下，险些不敢认，这还是街上那个邋遢得没人样的少年吗？她是头一次看到这少年收拾干净的模样，长得很好看，一看就是眉清目秀明媚的类型，哪怕身体虚弱嘴唇也不苍白得过分，粉粉的。“你觉得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饿不饿？渴不渴？我让下人去……”
　　李洺忆直接打断：“这是哪儿？”
　　“我家啊。”
　　“是你救了我？”
　　“哎呀没关系的，我恰好路过实在看不下去就插手了，你不用有负担……”赵莉又开始滔滔不绝。
　　李洺忆再次打断：“谢谢。”
　　“嗯不、不用谢……”赵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开始害羞了，可能是对方说出谢谢的时候眼神实在太过认真了，眼睛好像会说话。“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一。”
　　“噗……”
　　李洺忆错愕地看着赵莉笑出声，问道：“你笑什么？“
　　“咳没什么。”赵莉忍住不笑，调皮试探，“你的兄弟姐妹是不是有个叫小二的？”
　　赵莉不知道为什么这话说出口李洺忆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精心掩饰的眼神也只剩下了阴郁。
　　“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