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竭于秋生》于秋生

14、夜莺

　　“来来来，买大买小，买定离手了啊！”
　　周围环境嘈杂得不像话，睡莲眉头微蹙，心想扰人清梦这种事简直丧尽天良，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劲，蓦地睁大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狞笑的脸，赌徒们兴奋的嘶吼声如雷贯耳，整个场子非常昏暗，弥漫着纸醉金迷的味道，只有中间一束强光照在她身上，她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上，果然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被换掉了，睡莲平时本就走性感路线，但也没穿得这么暴露过，紧身无袖旗袍短得难以形容，即便是这么短，大腿两侧还是开了叉，胸前展露着傲人的事业线，啧这什么恶趣味。幸好自己的头发够长，她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姿势，将暴露的地方挡住了些许。
　　奇怪的是她的肌肤上竟然多了好几条伤痕，显得十分突兀显眼，无一处不是血淋淋的，伤口还未愈合，是新伤。此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几分疼痛。
　　“欢迎各位来到潋芳阁特典，本场的头彩，便是各位看到的这只‘夜莺’。”
　　睡莲：“？？？”
　　一句脏话在她的喉头徘徊呼之欲出，自己成夜莺了是什么鬼？
　　眼下她虽手脚没被禁锢，但身处一个铁笼之中，凭她一己之力，在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是难以逃脱。
　　司仪走到铁笼旁，面带笑意：“老规矩，下注吧。”
　　左右两边各上来一个人，分别脱下一只袖子，骰子在运转间不断脆响，每一下都带着节奏，听得那群赌鬼越发来劲，“砰！”地一声尘埃落定。
　　随之赌徒们纷纷发出兴奋的吼叫，“我押东家！”“南家必胜！”
　　掀盖时众人屏息凝神——
　　“恭喜东家率先获得出价机会！”
　　这时昏暗的东面阁楼之上壁灯忽闪亮起，随之一阵铃声脆响，小厮扯嗓：“我家主人出一百个大洋。”
　　司仪垂眸一笑，又望向南面阁楼，“南家请出价。”
　　“二百大洋。”
　　两边不断抬高价格，直到喊价至一万大洋时方才停歇。
　　“恭喜南家喜得……”
　　睡莲对这新鲜的玩法颇有兴趣，原来，那些赌徒根本没有竞头彩的机会，这些蝼蚁只有资格赌钱，他们这一轮赌的也不过是东南两家谁博得头筹。其实也没错，这些凡夫俗子根本没有能力也没有精力来一掷千金只为美人，只有钱多到没地方花的人才会这么做。并非蝼蚁没有贼心，只是现实令他们有贼心没贼胆，而一些权贵们才会在漫漫岁月中找消遣。
　　难道所有人都会在锦衣足食之后安分度日吗？人往往是贪得无厌的，永远不懂得满足。
　　欲望在人心的腐朽中恒生，有光的地方就有黑暗。
　　“等一下！”
　　铁笼中的“夜莺”竟铿锵有力地一声暴喝，人群顿时鸦雀无声，显然是被吓了一跳，刚准备结束这场博弈的司仪也愣在了原地。
　　睡莲慢悠悠起身，笼子不够高，她只能倚在栏杆边，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这幅样子使她看起来越发慵懒，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个动作牵扯到未愈合的伤口时都疯狂刺激着痛觉神经。她神色流转间尽是对底下这些人的不屑与嘲弄，有意无意还朝东南两家飞去个白眼。
　　“你们就这么把我卖了，问过我同不同意吗？”
　　“……”一阵沉默后人群中不知是谁带头开始哄堂大笑。
　　“区区一个赌注罢了，谁管你同不同意啊！”
　　“就是就是，这别是个傻的吧！”
　　“被人带回去指不定干什么用呢，真当自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到时候还不是被人蹂、躏的破布！”
　　“说不定啊……是猪、奴！哈哈哈哈哈哈……”赌徒们的笑声逐渐变得猥琐起来。
　　睡莲这暴脾气可是组织里出了名的不好惹，如果她现在不在这破笼子里，指不定一高跟鞋就扔出去了，正中命门的那种。
　　一群无知的傻、逼。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啊，睡莲面不改色，嘴角微微勾起，抛出一个足够魅惑的眼神，一条腿弯曲支起，指尖沿着大腿一路划至胯，恰好在那开叉的根部停下，另一只手由前向后地抓了把秀发，朝人群轻咬下唇后挑衅地抬眼漫不经心望向阁楼某个始终未动声色的暗处，“不，我只是觉得，你们把我卖得太廉价了。况且还有人没竞价呢，这不公平吧。”
　　“这个女人疯了吧，她在胡说什么？谁没竞价？”赌徒们辗转赌场多年，头一次见这么新鲜的场面，疑惑的同时不免有些看好戏的姿态。
　　“大言不惭！一万块大洋还廉价吗？”
　　“没见识，老娘是无价之宝知道吗，更何况用钱来衡量多俗气，一个大活人怎么能用金钱来衡量价值。”睡莲嗤笑看向那个抬杠的，“那我看你，白送我都不要。试问在座各位谁要他啊？出个价？”
　　那人面黄肌瘦，长相用贼眉鼠眼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他边上的人纷纷朝他打量一番，皆是嫌弃地摇摇头。
　　“你！”
　　“我什么？我说错了吗？看吧白送都不要，还是说你觉得你自己能值半个大洋？”
　　“我……”那人被呛得说不出话，满脸涨的通红，周围的人这回集体嘲笑他了。市井群众往往在看热闹的时候异常团结。
　　“叮——”铃音脆响，东家又出价了，“如意元宝树一座。”
　　“这种小古董老娘师兄那儿有一堆摆着落灰，你算哪块小饼干？就拿这点来敷衍我？”睡莲不禁想起当年她一不小心还砸坏了一座来着，师兄满脸不在乎地罚她练了三天三夜赶尸，差点没被尸臭熏死，问其原因，嬴狄只是一本正经地说道：差点迫害到他养的花。
　　“我说，暗处的那位，面对我这么个如花美眷你都稳如泰山，是不是弯的啊？没事，我给你介绍呗，我师兄可辣了，无与伦比，就看你能不能驾驭。”
　　众人纷纷满头问号，弯为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