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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野心断刃(一) ...

  •   “齐琰?!”
      百里喝了口酒,不明就里的点点头,道:“是啊,说是接应的人就叫齐琰。”
      当初千回派分裂,阿那说过,齐琰被打断了双腿,虽然不确定是否只是同名同姓之人,但这大半年以来,第一次有人提到这个名字,不免让杭朝雨心中一紧。
      百里接着道:“听说此人是驸马府的得力助手,驸马很是信任他。”
      果然,杭朝雨只认识那个千回派的齐琰,从未与南元的驸马府有过交集,是同名之人罢了。
      看杭朝雨眉头紧锁,百里不禁问道:“你,认识这个齐琰?”
      杭朝雨呼出口气,“不认识。”
      百里道:“我想也是,这个驸马是南元六公主的续夫,才刚封不过半年,听说此人曾是个落魄户,名字好像是叫……柳临殊。”
      杭朝雨喝了口酒,道:“所以,驸马府也是那位大人的势力?”
      百里摇了摇头,“确切说,那位大人是驸马府的势力。”
      虽不知他口中的那位大人到底是谁,但天下谋权,无非是为了一个皇位罢了。
      杭朝雨笑了笑,终于明白彦姑为何不追究他了,也明白了他们此次来垠城的目的,起事谋反,他们都是背后的那把刀。
      不过,他们一直都是刀,一把可用可弃的隐秘之刃。

      过了戌时,果真有一辆马车来接他们,到了城北一片矮房子的最隐秘之处。
      经过几个拐弯,到了一间再平常不过的屋子,进了房内,内堂的榻上坐着一人,身上披着一件赭色大氅,脸上带着一张黯色面具,见他们进来,头也不抬,只道了句:“请坐。”声音沙哑而有力。
      杭朝雨看了他一眼,百里在边榻上坐了下来。
      榻上的人道:“下月初六,相国府二女容成花镜与廉安王府大公子云暮之联姻大婚,接亲时动手,我们会先安排人去相国府埋伏,宫里也会安排人,里应外合。”
      百里嗯了一声,笑道:“好计策,确实是天大的好机会,除了缺德,没有一丝缺点。”
      这人接着道:“当日,驸马府会送一份大礼,你们皆扮做抬礼的侍从,跟在驸马身后即可。”
      百里道:“嗯,明白。”
      “话说完了,有人送你们出去,三日后你们会收到传书,接头的时辰与地点都写在上面。”
      杭朝雨起身,道:“话都说完了,我们先告辞。”
      与百里走出内堂,榻上的人忽然低声道:“留步,在下还有一事要单独与这位公子说。”
      杭朝雨顿了顿,没有应声。
      百里看了他一眼,道:“那我在外面的等你。”

      榻上的人缓缓起身,下榻走了两步,道:“朝雨,原来洛如郎君,真的是你……”
      杭朝雨转身看了看这张黯色的面具,听着面具后陌生的沙哑嗓音,道:“……你,你是?”
      齐琰低低的笑了一声,拿下了这张僵硬的面具,杭朝雨心中一惊,齐琰的半张脸都被烧伤了,全都是骇人的伤疤,连五官都有些微微变形,不过骨像和眼神是不会变的,可以辨认的出来,他就是齐琰,那个总让他叫大师兄的齐琰。
      “……”
      “难怪你没认出来,我这幅样子,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齐琰道。
      杭朝雨心里五味杂陈,不知从何问起,毕竟,现在他们两个,谁都不比谁更好。
      齐琰重新戴上面具,道:“听说,杭奕川与杭胥父子都是你杀的,杭木汣也被你折磨的够呛。”
      杭朝雨道:“那是他们应得的。”
      “不错,当初背叛千回派,害师傅师娘惨死的就是他们,一个个都死有余辜!还有廉安王府,南元狗皇帝,一个都逃不了!”
      站了一会,杭朝雨终是开口问道:“……你,为何会变成这样?”
      齐琰垂眸,叹声道:“没什么,当初被杭木汣那个王八蛋打断了手脚,不小心被烧的。”
      “……”
      齐琰又道:“你还活着太好了,还以为你也死了。对了,你的病,好些了吗?”
      杭朝雨自嘲的笑了一声,道:“好了,全都好了。”
      齐琰眼中透出些许欣喜,笑道:“怎么好的?太好了,苍天有眼,我们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杭朝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成了驸马府的人?”
      “此事说来话长,改日我再与你细说,我们师兄弟也好久没说话了,你可以再来此处找我。”
      “好。”

      回去的路上,杭朝雨想起了很多事,千回山的,无声阁的,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齐琰变得有些陌生,说话之间有些遮掩,不过,经历了那些事情,怎会不变,自己还不是一样……好在,终于要结束这一切了。
      “看你的样子,你认识他吧?”百里问道。
      杭朝雨没有接话,百里也不再问,将酒壶中最后一点酒喝尽,道:“对了,瑶琴来了。”
      瑶琴是无声阁的小师妹,平日里百里最爱逗她。
      杭朝雨道:“这下你可欢喜了,这些日子也不会闲着了。”
      百里笑道:“无声阁就那么两个女子,一个那么凶,另一个这么可爱,我想不喜欢都难啊。”
      杭朝雨摇了摇头,“是个女子你都觉得可爱吧。”
      “哈哈哈哈……”

      垠城每月都会举行斗花会,因南元地处东南,温暖潮湿,是产植花草的胜地,南元人也爱花,每家每户都会培植不同的花种,在这一日拿去城东的碧玉坛展出。前来参加斗花会的每人手中有一支柳条,中意哪朵花就放在花下,柳条最多的即是胜者,胜的花可进贡宫中,花主可得百两纹银与异国花种的赏赐。
      “姑娘,咱们的赤蛟开的这样好,你说它能夺魁吗?”玲珑捧着她们精心培育出来的花种,得意道。
      容成花镜微微笑道:“不能夺魁也不打紧,赤蛟罕见,让旁人观赏一番,也不失一番乐趣。”
      玲珑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是呢,咱们的赤蛟花是世子从乌兰带来的花种,姑娘自然是喜欢的。”
      花镜一下红了脸,羞道:“再若碎嘴浑说,就不带你去了。”
      “嘿嘿,姑娘与世子马上就要成亲了,还这样害羞。”
      “你这坏嘴的丫头,怪我平日太惯着你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就是了,将来世子有的好说呢,哈哈。”
      人们纷纷涌向城东的碧玉坛,花主将自己精心培育的花放置在碧华溪水两岸的石台上,赤橙黄绿应有尽有,花香四溢,十分好看。

      难得杭朝雨他们在白天出门,虽知不妥,不过瑶琴百般恳求,百里拗不过她,才答应一起出来看看。好在城中人山人海,也算是另一种隐蔽。
      街上各种商摊早已摆了出来,各种新鲜玩意都有,引的孩子们都玩闹起来,瑶琴凑在首饰摊子边上半天都不肯走,还时不时转过头问杭朝雨哪个好看。
      百里移到杭朝雨身后,小声对他道:“诶,你能不能自己去转转。”
      杭朝雨认真的帮瑶琴选簪子,回头道:“为何?我在这逛的挺好的。”
      百里啧了一声,“你故意的吧?难得我与瑶琴能独处一会,你能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么?”
      杭朝雨瞥了他一眼,道:“这里这么多人,碍手碍脚的可不只我一个,有本事你把所有人都赶走。”
      百里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我请你喝酒还不行么,浮月楼的竹叶酒,你要喝多少坛都行!”
      杭朝雨笑了笑,他本来就不愿做一个不知趣的第三者杵在这里,只是想看百里的笑话罢了,“好,这帐我记着了。”
      “记着吧,好好记着,臭小子,你年岁还没我大呢,就知道喝酒。”
      杭朝雨不理他,转身抬了抬手,走出了人群。

      虽然离开了这条街,可大街小巷人都不少,百里算是有约了,杭朝雨想了想,他也不是没地方可去。
      去浮月楼买了两坛竹叶酒,他转身去了城北,走过那一排矮房,到了最不显眼的那处小屋。好歹,现在终于有一位老友可以叙旧了。
      可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杭朝雨手搭在腰间的刀鞘上面,放轻了脚步,慢慢靠近。
      “放过我吧,求求你了……我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既然你这么喜欢别人,那我就让你看看清楚。”
      是齐琰的声音,一声清脆的拔刀之声刚起,紧接着便是一声女子的惨叫。
      杭朝雨立即推门进去,内堂中歪着一个女子,脸上全是刀痕,血流的满脸都是,她想用手捂着,却不敢靠近分毫,两只手徒劳的在脸边颤抖。
      齐琰抬眼看了看,道:“你怎么来了。”
      杭朝雨看了看齐琰手中的刀,又看了看这女子,道:“你这是做什么?”
      齐琰道:“没什么,她做错了事情,受罚罢了。”
      那女子听他这样说,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忽然变成厉喝,道:“我没有错,没有错!我早已与赵公子有婚约,是你强把我掳来,还杀了赵公子,你这个疯子!疯子!”
      杭朝雨仔细看了看,脑中忽然闪过什么,这女子的长相,竟有几分千回山小师妹林鸳喜的样子。
      当年,林鸢喜与齐琰两人互相爱慕,却也是相敬如宾,若真是见到了相像的人,齐琰更应该对她好才是。
      杭朝雨心中有些不可思议,对齐琰道:“你若要杀便痛快给她个了断,何必下如此狠手折磨她?”
      齐琰黯色面具后的眼神更冷了,沉声道:“我狠?她才狠,合着那个赵子然想要杀我,我那么信她,她却背叛我,难道不该教训么?!”
      说着,又一刀要劈过去,杭朝雨立即拔刀出鞘,挡下这一击“你冷静点。”
      齐琰喝道:“你也拦我?你怎么能拦我?朝雨,难道,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不该是你么?我们两个是一路人,谁欺负我,我就要把他踩在脚下!”
      ……杭朝雨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旧好续的了,一切都变了。
      “齐琰,我们是该恨,但你不能随意去践踏无辜的人。”
      齐琰冷笑一声,道:“无辜?这天下间有谁是无辜的?我?她?还是你?杭朝雨,你真可笑,自己杀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如今倒教训起我来了?”
      杭朝雨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心里被狠狠戳了一下,话虽难听,但齐琰没说错。刚才自己说出那样的话,确实是毫无立场。
      刚遇到齐琰时,杭朝雨心底总觉得找到了一点东西,可现在他彻底明白了,那些东西早已永远失去了,自己再不可能是千回山那个恣意的少年了,哪里有资格质问别人。
      良久,杭朝雨道:“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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