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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独在异乡为异客(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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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的叹息紧跟随着抽噎声,紫熙懒懒睁开双眼,房里马上安静了下来,夜籁缓缓挽歌,朦胧荫蔽碎玉,阴霾的宛如心间滑过的尘灰,梦已墟,紫熙揉了揉眼,微一侧目,不敢置信的凝望恍若繁花一梦的人群,内心一时惊疑不定,慢慢的往下掉,蓦然再次合上双眸,如此重复几次之后,平静片刻,淡淡起身,仿佛凝望梦境般。
一切那么安静,那么和谐,那么安宁,无人开口,沉默萦绕,斑驳迷离,安静的似乎可以聆听呼吸声,奇异而…诡异!
总有那么个人承受不住宁静,他弯下腰,绽开层层涟漪,缓缓开口:“我们先退下了。”扶首的片刻并未给他带来卑微,紫熙霎时看向他的漆黑瞳仁,惊异的发现其中浓浓的…浓浓的…嘲讽!浓浓的…浓浓的…不屑!
紫熙弯了弯唇角,淡淡开口:“退下吧。”
偎依床畔,只听到门一拉,脚步有几分急,注视人群中的背影,紫熙笑了笑,拼命无奈的摇头,幽幽的心事使她紧皱眉毛,她下意识的挽起左手衣袖,痕迹已不留声息的泯灭,那样瞬间灰飞湮灭,消逝的如此彻底,便如同她曾经的经历,曾经的追求,曾经的梦想,她伸出手想抓住空气中飘荡的回忆,却发现空空已无,模糊成灰,不禁自嘲一笑,眼眸中泪光微漾,却不曾倾泻而下,一直盘旋在眼眶,零落一地忧伤,她深深呼吸,努力让自已平静,拼命的压抑心中荡漾很深很深的漩涡,她怕…她怕…她会…万劫不复!
她仿佛使出全身的力气紧紧合上眼眸,心中为自己打气,尽力的睡去,这是场沉沦的梦,梦醒以后,一起皆成虚无。
清风若有若无的弥漫,风中袭来的是谁的声音,谁的过往,似乎永无休止,沉沉荡在早已徘徊迷茫的血液里,心中涌起一股寒意,她无奈的翻转身子,越翻越清醒,越转越不安,恐惧感缓缓渗入骨髓!
她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喃喃道:“叶紫熙,承认吧,承认吧,你居然也会害怕!”双手不知不觉握起了拳头。
突然她用力咬住嘴唇,深深咬进肉里,痛楚越来越明显,眼珠儿一转,她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微笑,极浅极淡却让人移不开眼的笑颜。此时的她已找回属于自己的冷静,她依然是那个优雅淡漠的女人。
她慢悠悠理了理衣襟,下了床,默然伫立在庭院,无边落木萧萧下,轻拂她略显憔悴的脸颊,只剩悠悠的清风,不敢靠近亦不想就此轻易离去。发上依稀的树叶,勾起她渺茫的生活,飘来了曾经的一切,变得那样陌生遥远,不可望亦不可即。
走进树叶飘落萧瑟处,曾经最为生机磅礴,此刻颓败的可怕,满铺着寂寞和颓废,像轻纱似的,遮住昔日的繁华灿烂。
她随意的懒散坐在厚厚的繁华散尽处,信手捻起枯黄的树叶,夹杂风声,她一小片一小片撕着,本来是件尤为不雅的事,却被她举手投足的优雅衬得渺小。
风搁浅,细小的树叶已面目全非,她却重新开始一片一片拼凑,不消片刻,一片完整无缺的枯黄树叶再次展现在眼前,她静静注视这片树叶,叹了口气,树叶依然是这片树叶,失去原本的精魄,残败的挣扎,又是何必呢?顿时,沉闷一扫而空,灼灼双眸亮的骇人,绽放一张久违的笑脸,光芒四射,她骄傲的手指苍空:“我命由我不由天,就算是老天又何妨,我叶紫熙便同苍天斗一斗。”
豪迈的壮语与她稚嫩的嗓音混为一体,如此狂妄又如此协调!渐渐的…渐渐的…消散在风中,清风仿佛伴着她的言语翱翔,悄然给了她双能飞的翅膀,把整个黑暗照亮,自由的眺望大地。同时,风过无痕,那片枯黄的树叶在清风号啸后低下了头,如奴隶般毫无尊严破碎的如此不堪入目。
她一直淡淡望着眼前,淡淡的看着风起,淡淡的看着她恢复原样的树叶一寸一寸的远去,任凭树叶缠绕她,滋润她的柔荑,摇曳一院的凄清,她仍然坐在满铺树叶的庭院处,那样毫无波澜的看着,仿佛一起皆与她毫无…关系!就算庭院的烛光渐渐亮了,寂然的风声中飘荡人声,她依然淡淡看着人群走向她,淡淡看着众人厌恶的目光,她的眸中倒映众人的身影,仅此而已!
还是那名男子,他首先弯下腰,此时紫熙仿佛才注意到他的存在,随意瞟了一眼,这是个很有存在感的男生,小麦色的皮肤,墨黑深邃的眼睛,五官轮廓棱角分明却并不特别,特别的是他的感觉,冷漠中带着骄傲,骄傲中带着一点点无奈的味道!他微笑道:“啊言,你还是那么不懂事。”
紫熙并不言语,她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不明白刚刚醒来时他眼中清晰的不屑与嘲讽,她可以非常肯定那不是她的幻觉,多说多错,倒不如静观其变。
男子的身影渐渐在紫熙眼中放大,他伸出手,适意紫熙把手给他,紫熙顿时五味沉杂,肠子转了千百回,还是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男子感觉到紫熙的冷淡,一时惊疑不定,掩不住满眼的疑惑和不解,温柔道:“啊言,乖,回房去,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万一再着凉了怎么办!”说到最后一句,他语气加重,隐约有种威胁的压迫感。
紫熙察觉到他的口气,迅速低下头,浓密的长发遮挡了她的神色,不让他探察到丝毫情绪。
男子静静的俯视紫熙,微一摆手,顷刻,人群消散,只剩他们两个面对面。他不顾紫熙的感受,把她抱入房内,放在床边,探究的看向她。
紫熙无奈的抬起头,不知该用怎样的眼神才不会另他怀疑,时间却不许她犹豫,她淡淡抬头,立即用那种单纯可爱的笑遮掩心底的不耐烦。
男子猛然一愣,探究的眼神愈发强烈,冷冷地问:“啊言,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紫熙面上仍是单纯可爱发腻的笑容,毫不犹豫摇了摇头。
男子突然严肃下来,认真的看着紫熙:“啊言,你应该了解其中的轻重,为何这次如此卤莽,一步错步步错啊,还是你需要静下来好好思考思考!”说到思考思考四个字说男子语气锐利的可怕。
紫熙一下子便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尽量能逼真一些楚楚可怜拼命的摇摇头。
男子冷冷道:“啊言也知道害怕啊!知道当初为何仍不顾一切的跳下银月湖,银月湖是什么地方啊言不会不知道吧!往日之因今日之果,难道啊言会想不到如今的局面!”
紫熙挤出几滴泪来,想到自己也许会生不如死,想到小时候她被头痛缠身的不尽翻滚时,泪水瞬间溢满了眼眶,她使命的咬唇,尽量让动作自然而绝望。
男子冰冷依昔:“啊言,自己闯的祸必须自己承担,啊言不会天真的以为还能躲在爹娘的呵护中,做错了事,爹仍会稳稳当当处理好吧,啊言不得不承认爹已经老了,就算如今爹在,结果还是一样的,至于娘,既然如今娘什么都不知道,以后娘照样什么也不知道,啊言不会愚蠢的把希望寄托在娘身上。”
他们是兄妹,他们竟然是兄妹!紫熙脑子首先闪过的便是这个念头,诡异的兄妹。紫熙心里拿不定主意,面上只好尽量咬唇不语,她知道男子在等她开口,她却不知道该这样称呼男子,依他们的关系是叫哥还是小名。男子的眼神太锐利,一不小心被他发现蛛丝马迹,她的下场绝对比啊言更惨,她也想过假装失忆,自打她见到男子后便立刻否定这最快捷最方便的办法。
男子深邃的眸子泛映起了寒光:“啊言,别在异想天开拖延时间,难道啊言还在幻想你的林觞哥哥会来看你吗!看来银月湖的事并未让啊言清醒过来,啊言早该成长了。”说到最后一句,不自觉的给人一种压迫感,他脸上冷漠全消,却令人莫名凛冽胆寒。
紫熙一下子便抓住关键,林觞哥哥?银月湖?成长?由于初来乍到,即使有联系,她也没本事抓住重要的线索。
男子突然向窗外看了看,微微皱了皱眉,视线转向紫熙道:“啊言小时候可喜欢看戏了,不如今夜便去瞧瞧,说不定小脑袋便通了。”不等紫熙反应过来,男子便自说自的走出门了,站在庭院门口回头对紫熙道:“莫非啊言怕了,只是一场戏而已。”男子没听到紫熙起身的声音,淡淡道:“从啊言跳入银月湖那一刻开始已没有回头路口走了,即使前方是悬崖也要冒险一搏,今夜只是开始,倘若啊言连一场戏都看不下去,就配不上欧阳家的姓氏了。”
就在紫熙想放弃欧阳家的姓氏也没什么大不了时,男子似乎和紫熙心有灵犀:“啊言不会忘了以前爱看戏的毛病吧,啊言不仅爱看戏,而且喜欢自导自演呢。”
紫熙霎那间心弦紧绷起,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涌上心头。无可奈何的在啜泣男子的城府可怕之极,攻心之计用起来比她还得心应手,偏偏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男子凝结的视线去不放过紫熙,紧紧追随紫熙:“怎么?啊言不会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吧!”
紫熙无奈的起身,慢慢走向男子,依然不发一言,依然低眉遮掩情绪。当紫熙走到男子身旁时,他突然牵起紫熙的手,一溜烟,紫熙感觉自己好象腾云驾雾的畅快,那种身处云雾处,不羁的飞翔,奇妙的让她的心稍稍安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