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始到现在》随水

6、第五章

　　刚起床，隔着玻璃，看着天空莫名的下起了雨。然后，人也莫名的伤感起来。
　　这世上，有一种情感，慢慢的进驻你的心里，在你习惯之后，或者说是缺少不了的时候，来一个突然的抽身，让人感受什么叫刻骨铭心！当然，时间会将一切冲淡，疼痛也会随着时间慢慢变淡，却不会轻易离去。既使相隔多年以后，不自觉的回想，仍可感到一阵阵隐隐的不可自抑的心痛。
　　到底，我仍是放不下，不然，怎的一大早的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嘲笑自己，已经浪费了三年的时间，你打算再花时间去哀悼，然后，失去更多？
　　郁，一直以来，讨厌下雨的天气。美好的假期，被浪费了。
　　朝老天做鬼脸，偏不如你所愿！

　　路上，是泥泞的一片，行人匆匆，我在匆匆的人群中匆匆。
　　突的，转角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我的目光。隔着雨帘，看着他，一阵心酸涌上心头。
　　是欧阳明月，他就像一个木偶似的。蹲在那里，双手紧紧的环抱住自己，整个人缩成一团，像只受伤的小动物。雨水，大滴大滴的打在他的脸上、身上，他却毫无知觉般，眼神空洞，没有焦距。
　　这个人，我我几乎想对天长啸！但，当你面对一个这样的人，甚至称得上一尊玻璃娃娃之时，剩下的或许只有无奈。
　　静静的走了过去，将伞挡在他的上方。
　　“欧阳明月，你怎么了？”没反应。
　　“欧阳明月，我是箫笑笑，如果现在你不理我的话，那么以后，请都不用理我了！”摞下狠话，生平最见不得别人作践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自残都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良久，听到他沙哑的声音，“我没事。”
　　“没事，好，那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好不好？”对付这种有自虐倾向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对他悲惨的处境视若无睹；太关注的话，只会使情况越演越烈罢了——心理学说之一。
　　又没反应！似乎，从遇到欧阳明月开始，我的耐性开始遭受前所未有的考验。
　　“无论，发生什么事，你的这个样子，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抑或，只是徒增许多麻烦。”犀利的言辞脱口而出。
　　他，恍若雷击！
　　呵，不该说的，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吗？箫笑笑。
　　“是，我是累赘，我只会制造麻烦。。。。”喃喃自语间，他慢慢的扶着墙僵硬的站起来。看他这样，我伸手去扶他。接触到他的那一刻，感觉到手掌下的皮肤滚烫。
　　“欧阳明月，我们先去门诊！”我冷然说道，这人，他还是一名医生，弄得自己都要烧傻了。
　　“不去，不要去！”微弱的声音在抗议，说话间还不停的喘着气，“最讨厌医院，讨厌讨厌。。。。”说话间他的身体缓缓的倒下去。
　　欧阳明月，我不敢置信，用尽吃奶的劲拉住他下坠的身体。
　　雨仍在下，我望望天空，很好！这一次，你成功了，彻底成功了！
　　觉得有点欲哭无泪，有点可笑，有点无悲。

　　职工宿舍，我的香闺内，床上，躺着一个男人。我们认识了一个月，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我觉得如此费解，不能理解，却莫名的心疼起来。
　　他，像一个谜团。
　　我没有兴趣去解，只是，见不得别人这么自虐。
　　还有一件令我头痛异常的事，那就是我拿什么衣服给他换洗啊？穿着那套衣服入睡的话，明天绝对上不了班的，而我不是做白工了吗？
　　于是，我拿了伞再出度出去了。

　　给欧阳明月换上我新买的睡衣之后，我的心情豁然开朗，欧阳明月熟睡的样子很可爱，特别是穿上这套粉红睡衣，只是，一时突来的恶作剧，他给了我那么多麻烦，娱乐一下我也并不过份吧？只顾着欣赏欧阳明月的“美态”，差点忘了从门诊带回来的药。
　　“欧阳明月，吃药了。”没动静，他睡得安详。
　　把磨碎的药粉倒进小碗里，冲适量的温开水，然后搅匀，是儿科的用药特点之一。如今，用在一个大男人身上，嗯，怪怪的。
　　用力的撬开欧阳明月的嘴，不自觉的碎碎念：“欧阳明月，你要配合我哦，好好的配合我。。”像在哄小孩。
　　将匙子小心翼翼的放进他的嘴唇内，然后往前一灌，看到他乖乖的喝下去的样子，心中漾满一种成就感，这是我为他特别研制的，加了料的药。
　　正当我想依法炮制再往下灌的时候，欧阳明月缓缓的睁开眼睛，清彻透明的眼里，一片茫茫然，是欧阳明月。
　　“姐姐，”温柔的低语，像在跟情人诉情衷。
　　“我就知道，你余不得我的，只要我一生病就会回到我的身边。”说完，又傻傻的笑了，像只可爱的天使。
　　我知道，他叫的人绝对不是我。能被一个人这样深深的爱着，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纵然，带来的，还有他的依赖、责任以及更多更多由此敷生的问题。
　　但是，至少，能有个人无怨无悔的爱着自己，足够了！是我的话，就觉得满足了。
　　“姐姐，为什么你那么久不来看明月？”欧阳明月的笑颜变成深深的疑惑，“明月一直很乖很乖，为什么不来看我？。。。”声音越来越微弱，大概是药力的关系，他又陷入了沉睡中。
　　可爱是不能当饭吃，但是，我可不忍心看着这么可爱的人痛苦。
　　认命做着苦工的同时，心里想着“姐姐”的样子，一定是个很迷人的女子吧！

　　发热，要经历三个阶段。现在，他才刚到第二期。欧阳明月呼吸开始急促，全身开始冒汗了。为了防止他退了热之后再继感冒，我只能帮他擦汗。
　　前面换睡衣太过匆忙，没来得及看清楚，欧阳明月的身材如何。此时，我慢慢的帮他脱掉睡衣，手，微微的颤抖。
　　不是没有看过男人的裸体，但是，当你面对的不是自己的病人，而是自己的同事的时候，情况会变得尴尬起来。
　　突然发现，为了防止他着凉而把厚重的窗帘放下来，其实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这使得气氛更为暖昧了。
　　他是病人，只是病人。边解他的睡衣边不停的催眠自己的时候，欧阳明月，猛然张开大眼，漆黑如星的眼睛盯着我，专注得仿若世界只有我一个人。
　　“欧阳明月！”手被他狠狠的抓住，这种情况，好像我是采花大盗，脑子还在胡思乱想，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啦，“唔。。”
　　却未料，嘴被他狠狠的封住了。

　　挣开他的手，不再理会他是不是会烧傻，我跑出阳台。因为非常迫切的需要冷清的空气，让我缺氧的大脑恢复思考的能力。
　　他，只不过是把你当成另一个人。没有爱上你，你想再度受伤么？不想，是吧？那么，绝绝对对不能爱上他。对，平静下来，你是以理智、冷静、聪明著称的箫笑笑。怎么能一个吻就令你方寸大乱了呢？
　　只是，为什么，心还是扑通扑通，兴奋的跳个不停？嗯，那只是肾上腺素一时过高，就是这样。

　　傍晚，雨停了。
　　落日的余晖，透过玻璃，进入我的香闺，照在欧阳明月的身上。
　　37.4C，满意的收好体温计，我细细的端详着这个叫欧阳明月的男人。他，毁了我美好的假期。如果早上的时候，能再狠心点，把他扔在那里任由他自生自灭，该有多好？
　　因为我的爽约，贺八卦已经打了十几通电话来威胁加恐吓了。我聪明，关了手机，给她留了电话录音，这样就好。
　　“扑哧，扑哧。。”从厨房传来的声音提醒我，锅里的粥开了。
　　既使是做饭如此简单的小事，都可以给我带来莫大的喜悦。例如现在，看着生米，在自己的努力下，变成了粥，空气中飘着香气，这种快乐可不是任何人都体会得到的。
　　手忙脚乱的将煤气关掉之后，盛了一小碗，正找算给欧阳明月送去的时候，回头却发现他站在门口，觉得讶然。
　　“谢谢你一天的照顾！”他微笑着说，我却分明看到温文有礼下的疏离。
　　“没什么，你刚刚好，一整天下来一定消耗了大量的体能，粥煮好了，要试试吗？”觉得受伤么？有的，嘴边的笑边自己都觉得虚伪。
　　看来，至少有一件事，欧阳清风说对了，看得太透彻有时候并不是好事。
　　“不用，已经这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有时间，请你吃饭，聊表谢意！”我突然意识到，他不是欧阳明月，也不是欧阳清风，尽管他和微笑，他的表情，他的每个动作，跟欧阳明月那么相似。
　　“也好，”尽量使自己看起来自然些，“你有事就先走吧，请客的话就不必了。我们同仁不是有这样一个规定吗？同事之间应该互相关心、照顾的。”庆幸，我把每项制度都记得如此熟悉。
　　“再见！”他走了。
　　“再见！”静静的看着他走远，任由粥凉了，却，完全没有心情理会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