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假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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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A
1.
对着镜子，我迅速地做好了易容的工作。镜子中呈现的这一张脸英俊却冷硬，并不适合我的身形，但我不知道为何却喜欢并且经常易容成这张脸。
这张脸的原主人，萧野，嗯，怎么说明我们的关系呢。
从表面看来，我是他的手下，为他和萧家做事，但是实际上，我从15岁开始被安插在他身边，等待机会为我的雇主杀了他。现在已经三年过去了。
一开始我觉得很奇怪。
我是在他成为萧家的当家人之前就被安排进来的，在他成为当家人之后我被告知他就是我的刺杀对象，但是雇主却要求我不要立刻下手，而是先在他手下潜伏着，等待机会再行动。
我很不解，明明趁他根基未稳时就行动是最好的，可是雇主却再三吩咐了我。本来身为杀手只要杀人就好，是没有权利向雇主提意见的，但我从13岁开始杀人就从来没接过这么奇怪的任务，所以还是斗胆提出了疑问。
结果当时的雇主只是说事情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让我静候命令就好。于是我便没再说什么，到了萧家。
萧野今年已经26岁了，他很厉害，是萧家当家人的不二人选，我并不清楚雇主为什么要杀他，不过像他们萧家这种黑白不清的大家族，仇敌自然是不会少的。
我在萧野身边三年，自认对他的了解在现有的条件下已经到了极限，这三年里我也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训练，只要雇主的命令一下，我有把握可以在杀了他之后还全身而退。
所以现在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只要继续充当忠心的手下“明泉”就可以了。
到了议事楼，南璟和雷彦两个人又在吵闹。像我这样做事急进不拖拉的人，实在是不能明白他们俩个人。如果真的那么恨对方，为什么要浪费精力吵架呢，应该直接拔枪抵在对方脑门上，“砰”的一声，什么事都了结了。也许只是碍于工作伙伴的关系吧，毕竟如果这萧家所有敌对的人都互相来一枪，那么萧家早就灭了。
南璟看到我走过来，先是一楞，然后就哈哈大笑了。“小泉，老大这张脸在你身上真的很奇怪。”
我赶紧摆出开朗的笑容：“好玩嘛~~”虽然我很经常易容成这样，但通常情况下并不是显摆给别人看，只是顺着自己心意好玩而已。其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易容成萧野的样子。
雷彦走过来用胳膊肘撞了南璟一下，又挑衅道：“小泉，你别理他，南璟这个白痴见识浅陋，才会大惊小怪。”
南璟立刻回敬他：“你才是又白痴又没情趣呢，没IQ也没EQ，我是跟小泉关系好，哥们俩聊天呢，边上去。”
两个人又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吵起来。
我在一旁看得心烦，觉得这两个人都是脓包。一时烦躁，上前扭过雷彦的手腕猛地把摔到地上去。
然后问南璟：“如果你真的烦他，给我10万，我帮你杀了他。”
没想到南璟和雷彦都是一脸错愕地望着我。南璟有些傻了的笑说：“小泉有时候就是会说些奇怪的话。”
实际上是我不明白南璟在说什么奇怪的话。懒的理他们两个人，我拉着椅子坐到一边去等。
2.
萧野和他的两个贴身护卫来的时候，议事厅里已经进入一种奇怪的沉默气氛，萧野对南璟和雷彦两个人居然没吵架也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后看到我的脸却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后就坐下来开会了。
最近很奇怪，都没有我的什么任务。希望不是他们已经怀疑我的身份，不过我到这儿来几年都是等待而已，萧家交下来的任务我也都按照要求完成。窃取资料啊，暗中捣乱什么的听说都是由其他潜入的间谍做的。我的真正任务，自始至终都只是杀掉萧野而已。
虽然有时候，我也会觉得挺可惜的。
会议进行不到一半我就溜出来，到萧家的大花园的草地上躺着，用萧野的那张脸皮子沐浴阳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在萧家过了三年太平日子，我的心都快钝了。
所以醒过来的时候我非常懊悔。并且出于人的自我保护心理，我心里迫切地希望雇主快点下命令，这样我就能快点离开这个在平常人眼里是地狱，于我却成了温室的萧家。
而且睡着的时候似乎周围发生了什么，却想不起来。
说不定什么乱七八糟的虫子蜘蛛爬到我身上来呢，心一沉，赶紧站起来抖了抖。
3.
也许是运气好上天眷顾，杀萧野的命令终于下下来了。
时间是这个星期五的晚上，地点是萧家聚会的一个豪华酒店。为了不引起怀疑，我在星期五的白天才去勘察地形。两个小时就已经计划好了在什么地方射杀，什么时机射杀，从哪条路线逃走。
黑夜降临了。
萧家的少爷小姐们及许多上流社会的少爷小姐们在一起聚会，简直像相亲会，我站在预先定好的位置上，准备好了一切，就等舞会的开始，灯光暗下。
悠扬的音乐响起了，萧野也和一个漂亮小姐跳起了舞步。
等到萧野的身体转向我的方向，我迅速地掏出消音手枪，对准萧野心脏的位置，扣动了扳机。
在那非常短暂的时刻的最后，我看到了萧野的那张脸，那张也出现过在我的脸上，出现过在镜子里的，我身上的萧野的脸。在仅仅看到萧野的脸的那刻，我几乎产生错觉。
我杀了萧野？还是杀了我自己？
和萧野跳舞的小姐已经发出尖厉的惨叫声，在还没有人发现的时候，我已经迅速地离开了这里。
到了另外一家酒店开了房间。洗澡。
花了三年多的时间，我用了生平最长的时间杀一个人。
换上睡衣，我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给自己易容。
慢慢地，用手轻柔地在脸上抚动，已经那么久，那么多次，已经足够熟练，在20分钟后，镜子上就浮现了一张和刚才完全不同的脸。
那是一张英俊而又冷硬的脸，南璟曾经说过，这张脸在我身上一点也不合适。
想到这，我又一次露出了，似笑，又更像哭的表情。
Part B
1.
我和另一名不知名的兄弟跟着萧野走着，名义上我们俩个都是萧野的贴身保镖，但真相是，从前几天开始，我就成为了萧家的……用通俗但古老的讲法来说，我担任的是“军师”的角色。
我的名字叫……嗯，反正也无所谓。
萧野成为了当家人，身边自然要成立一个小集团，作为他心腹的有我，南璟还有雷彦。啊，另外还有个叫明泉的小男孩。虽然他年龄很小，但是能在萧家这个大染缸里混下来的都不是什么普通角色。
不过明泉并不参与谋划计划类的任务，他只负责实际行动。
也许萧野并不信任他，毕竟他不像我和南璟他们是一直跟着萧野的。实际上他进入萧家也不过才1年左右，我不清楚萧野为什么要把他招揽到身边来，就算他能力突出，也不应该这么贸然行事。问了萧野，他也只说日后会告诉我原因。我无话可说，但心里暗下决心要透彻地查一下“明泉”的实际情况。
虽然我对明泉还不够了解，但短短几天时间就觉得他的确不太对劲。并非我已经发现他有什么阴谋诡计，而是他的为人处世大大有问题。
例如说他对于南璟和雷彦两个人的态度。南璟和雷彦两个人是真正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属于“损友”一类，没事就爱吵吵嘴斗一斗，但分寸拿捏得很好，相信即使是小学生也能一眼就看透他们俩人的朋友关系。但是明泉总是在这两人闹到兴头上时摔雷彦一下，或是把南璟踢倒，然后说些奇怪的话，好像他以为这两人是敌人似的。
即使他15岁还算幼稚，但他也太看不清人与人的关系了。他的个性，像杀手。
待我先简单查了一下之后才知道，原来明泉在进入萧家的时候就没有隐瞒自己曾是个杀手的身份。而且因为他的确是个非常优秀的杀手，在这一年之中他已经成功地帮萧家暗杀了好几个危险的敌人了。并非只有我怀疑过他，萧家早有人命令暗中监视他，但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发现他有什么窃取机密或私通敌人的证据。
但是生性谨慎小心的我，不仅仅对明泉，也对萧野的态度存在怀疑，所以我增派了人再暗中盯着明泉。
2.
这一盯就是两年多，我的怀疑渐渐淡去了。明泉帮萧家立了不少功，而且从他的表现看来，他对萧家的确忠心耿耿，没有半点逾越。
也许再过一段时间，我会把他纳入可以交朋友的界限之中。因为他除了某些杀手的秉性之外，其实性格挺可爱。
某一天议事到一半
，明泉就溜掉了，我看到萧野的表情似笑非笑的有点奇怪。
结束之后萧野把另一名保镖遣走，带着我往大花园的方向走去。他似乎不着痕迹地问我：“你这两年都在监视明泉吧？”
果然还是瞒不过他。作为萧家的当家人，萧野不缺城府和果决。但他始终算不上老辣，毕竟年纪尚轻，这也是我始终担心他的一点。正好，我也想问问他的究竟。
“的确。不过我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
萧野沉吟了一会儿没说话。我们已经走到大花园，在那儿的一片草地上，看到了明泉躺在上面。
他的脸上做了萧野的易容。并非精心准备的脸孔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而且萧野的脸本来就和他的身型不搭。
明泉很随性地躺在上面，看样子已经睡着了。不知道哪儿钻出来的蚂蚁胆子很大，都已经爬到了明泉的脸上。萧野蹲下身子去，两根手指捏起那个蚂蚁，一用劲就将它碾死了。
明明是非常亲密的动作，却又像权力者对于渺小者的怜悯和残忍。
萧野站起来挥了挥手，“走吧。”
我跟在他后面，又看了眼明泉，他居然没醒过来，还在酣睡之中。
一直走到不可能有偷窥者和窃听者的萧野准备的密室里，他才突然地说：“明泉是来杀我的。”
“哈？！”我不可置信地笑道。明明早前否定我这个想法的就是他。
“是萧敬雇的，他准备了三年。”
“那个老不死的儿子不是已经死了吗，他还想做什么？”
萧野森然地笑了笑：“儿子死了又怎么样，老子夺到权不是更好嘛。对于他这么做的原因我没兴趣，反正那个老不死的也得死。”
“那明泉怎么办？立刻处决吧。”……我未来式的朋友，不，现在只是敌人了。
萧野的表情居然松动了下，然后说：“就陪他演场戏吧。”
3.
黑塔酒店的聚会就是这场戏的背景。
为了防止明泉的怀疑，一直到聚会正式开始，我们才把替身换了上去。身材一致，而且看看脸上的易容，也比明泉那个好了不只百倍。除非与他说话，否则绝没人能认出来这不是萧野。
虽然不知道明泉会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动手，但是我们已经彻底研究了这三年来明泉的暗杀情况，一切都会顺利的进行。
在那个替身倒下之后半分钟内，没有新的情况发生，我们就知道成功了。然后就是放出萧野已死的假消息。
等着看吧。萧野也可算是祸害遗千年。
Part C
萧野已死的假消息已经放出，萧敬果然开始谋划着夺权行动，他潜藏的人马和力量也慢慢浮出了水面。
然而在这一片混乱的情况下，实际上仍然活着的萧野却在两名贴身保镖和南璟、雷彦的保护下悄然来到了C市。
明泉已经接了新的雇主的任务，那天晚上顺利完成后，他就准备回酒店休息了。
然后那张脸……居然又来了。
明泉震惊之余立刻开枪准备逃跑，却被旁边的躲着的南璟和雷彦两人联手抓住。
萧野走到他面前，像权力者对渺小者的怜悯一样抚摸他的头发，问道：“你杀人吗？”
明泉本能地回答：“我是杀手。”
“那好，我给你钱和权力，你替我杀了萧敬。”
南璟和雷彦放开了明泉。明泉站在萧野面前，仰头，有些迷茫地看着他，随后却又笑了：“我替你杀了他，你不杀我。”
“当然。”
萧野把明泉掉落的□□到他手上。月光下，枪上反射出了银色的肃杀的光。
萧野的智囊先生戚晋西曾经要求直接杀了明泉，对此萧野只是说：“他不过是个杀手，我只要给他酬劳，他就可以反过来帮我杀了萧敬。我倒要看看萧敬被明泉杀死的样子。”
尽管如此，戚晋西明白杀了明泉其实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做这样的决定其实没有必要。但是听到萧野的决定时，不知为何，他竟然稍微松了松气。
Part Dog
Dog是培养我成为杀手的人为我取的名字，直到懂事后，我才知道这是一个多么低贱的名字。
就在今天晚上，我答应了萧野为他杀掉我的前任雇主萧敬先生。那个老头子不容易杀，我需要严密的准备，绝对不能再像这次一样失败。
作为努力的结果，钱与权力其实都无所谓，大概在一切结束之后，我希望萧野能为我取一个新的名字。
那样的话，即使是成为他的“Dog”，我也在所不惜了。
对着镜子，慢慢地，用手轻柔地在脸上抚动，已经那么久，那么多次，已经足够熟练，在20分钟后，镜子上就浮现了一张和刚才完全不同的脸。
那是一张英俊而又冷硬的脸。
是我最最喜欢的假面。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假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