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舟》戚雨凉

7、请总裁回家做客

　　他转头看着她，目光灼灼。

　　萧帆顿时感觉脸上有点热辣辣的。

　　“对了，简总你怎么在这儿？是又在附近吃饭？”这话一出，她就觉得自己像个智障。不然是来家访吗？

　　“我来家访。”简航云淡风轻道。

　　“家访？”萧帆瞪大眼，“你要访谁？公司里可有不少人都住这儿。不过您不能把我供出来，不然他们要在年会的时候对我打击报复。”

　　“你家在哪？”

　　萧帆没回过神，下意识指着不远处新刷了层漆的高楼，“那里。艺婷也住那儿，不过她今晚应该睡男朋友那儿。”艺婷全名汪艺婷，是公司的财务部主管。

　　“艺婷是我们公司出了名的红娘，公司里很多对，还有楼里好几家公司里的夫妻和情侣都是她促成的。”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把主意打到萧帆这儿。

　　至于为什么不动简航，大抵就是因为简航在公司里永远都是那副沉默寡言又冷酷的样子，除去助理们，也就只有零星几个人能跟他说上几句话，而这几个人里，属萧帆跟他说得最多。

　　根据谜之闲散的方鑫昱统计，每次至少能说上百来句。同样都是十分钟，自己就只能得到手指可数的单字节，人比人，气死人。

　　“简总，我家到了。你要上来喝杯茶吗？”

　　“你能保证可以稳当地抱着它们乘电梯么？”

　　萧帆飞速在脑子里过了遍可能性，当即摇头。

　　简航摇头轻笑，“送佛送到西，不差这一步。走吧。”萧帆点头，先他一步前去开路。

　　阿公阿婆们照常在楼下打麻将，个别还吞云吐雾，闹得眼前白茫茫一片。待萧帆看清前路，就看坐在沙发上的两个阿婆暧昧地看着自己，离她近些的阿婆问：“小姑娘，你男朋友啊？”

　　“不是，我老板。”

　　“嘎帅的呀，有没有人了呀？”

　　“不知道。”萧帆回答阿婆的问话时，简航已侧过她去找电梯所在，她连忙跟阿婆告辞赶上。

　　简航安静地停在电梯前，在人靠近后问道：“几楼？”

　　萧帆报了个数字，“刚才阿婆们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方言听不懂。”

　　其实只是带了方言口音的普通话。萧帆在心中解释，不过既然简航没听懂，那她正好就不用多此一举。

　　狭小的电梯轿厢里只有他们两人，清淡的男用古龙水香气与散去大半但仍有余味的试用装香水味混杂，形成一股奇异但好闻的味道。

　　“那附近的玩具城重新开业了？”

　　“对，而且边上还打算开个迷你乐园。嗯？简总你不是不识路么？”萧帆抬眼看他。

　　简航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只是手心微微发了点汗，“我大学在这儿读的，方鑫昱说你知道。”

　　“可它是前年才歇业装修。您前年回过国？”

　　“没有，听我弟弟提过。”

　　依照萧帆的推理，简航不是本市人，家人也长期在国外，就算真要回国休假，一般来说也是会回老家？

　　况且，凭借冯梓妮那可怕的情报网，她得知简航读研那三年就没出过境，所以更提不上回国一说。

　　“到了。”简航先一步走出，给萧帆让了位置。

　　萧帆顺手把其他的熊娃娃都交给他，从挎包里摸钥匙。简航定睛一看，连钥匙扣上也挂着只小白熊。

　　“简总，要进来喝杯水么？”

　　“你室友应当不喜欢突然有人打扰吧？”

　　萧帆从他手里挨个接走玩偶，丢到沙发上，笑着说：“我一个人住。客用拖鞋在玄关的柜子上，记得帮我带上门。”说罢，她晃去厨房烧水找茶叶。

　　简航关好门，在柜上挑了个崭新的一次性拖鞋换好，把包装袋丢到客厅的熊形塑料垃圾桶里。

　　“抱歉，还得麻烦你帮我套垃圾袋。中午出门太赶，忘记换新了。”萧帆推近一个雪白的瓷杯，里面泡着浅绿色的热茶，“我妈寄来的薰衣草茶，说是助眠的。”

　　“常有人来你家么？”不然准备这么多一次性拖鞋做什么？这话简航默默让它烂在肚子里。

　　“女生还挺多，公司的同事和阿婆们。男性的话，除了我爸跟修理工，就只有您了。”萧帆支起身子望一眼窗外，“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先去收个衣服。”

　　“要不我先回去？”

　　萧帆眼疾手快拦住他，原因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脑瓜子火箭般运转几下，“您还没告诉我这次竞标的结果。作为公司的管理层，虽然不是最高级的，但我也有权利知晓吧？”

　　“嗯。”

　　“那您先坐着，我很快回来。”萧帆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吸了口冷气，抬手拍拍自己有点发热的脸颊，小跑着去阳台收衣服。

　　如她所想，衣服收回不久，外头哗啦啦地泼下大雨。

　　简航漫不经心地端起杯子，抿进一口茶，“天气预报不太准。”

　　“我不大信那个，但我相信老人们的话。”

　　萧帆坐在一旁的单人小熊椅里，听雨声品香茶，“我们拿到了么？”

　　“没有。”

　　“没拿到？”

　　“竞标会没开始。”简航放下杯子，手掌朝下铺在膝盖上，“有一家竞标公司材料不全，再加上其他大大小小的因素，竞标延期。具体时间另行通知。”

　　“难怪。”收到疑惑眼神，她继续说，“如果成功，市场部的一定会昭告天下；如果失败，他们会死气沉沉，看上去像个乱葬岗。可那几天，他们没有半点动静，所以我猜想要么是我们弃权，要么就是竞标没有开始。”

　　“你很聪明。”这是句真诚的夸奖。

　　萧帆笑了笑，一双眼眯成月牙。

　　眼见简航杯里的茶就要见底，萧帆立马起身去拿水壶，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听到茶几震动几下，随后是几声猫叫。

　　“八点了，我得回去给猫喂粮。”

　　“你们家有猫？”

　　“嗯，一只布偶，一只英短，全是母猫。”

　　萧帆感叹一声，看外头不见减弱的雨势，“要不，我借您一把伞吧？万一饿着它们就不好了。”

　　“没事。”

　　她余光瞄到简航站起，赶忙迈几步到鞋柜旁找出伞递给他。

　　“谢谢。可是我就住楼上。”

　　“啊？”

　　“十五楼。有空可以来做客。”简航颔首微笑，穿好鞋拿着换下的一次性拖鞋出门。

　　空气中的古龙水香渐渐散去，萧帆才逐渐回神，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走向？

　　简航也住在向阳新城二期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整个公司。与他住在同个小区的员工们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午休时，他们照例聚集在小会议室里，边吃零食边谈论这事。

　　坐在讨论区中心位置的萧帆悄悄打了个哈欠，在他们说得唾沫横飞的时候，靠着椅子闭眼休息。

　　“帆帆，我天，你居然还能睡得着？”阿琴摇摇她的胳膊，“你就不担心我们以后私下聚会的时候被简总看到吗？”

　　“又不是非法聚会，你担心什么？”萧帆按着发疼的太阳穴，没多少好气说，“再说了，他就算看到，不代表他就会参加，是不是？”

　　“看到了却不被邀请，换成你，你能忍？”边上同事搭茬，“不行，我还是觉得心里发毛。”

　　萧帆侧过头，换了个稍微舒服的姿势，“难道还要人家搬走吗？就为了我们的聚会？会不会有点过分？”

　　“我可没这么说。”几个人同时回应。

　　“那不就是了。简总成天早到晚归，除非我们一起加班，不然行程表没法重叠。你们有空担心薛定谔的相遇，不如担心一下年会要表演的节目。”

　　讨论声一时间消停大半。

　　财务部主管汪艺婷凑过来亲亲热热地问，“我可爱的帆，你有队友了么？我可以跟你组队表演不？”

　　“我也想。”

　　“别跟我抢啊！”

　　萧帆每年的表演都拔得头筹，所以每次的头奖都顺理成章花落她家。依照他们的推断，每任总裁在头一年的年会上都必须放一次大血，不然来年容易被底下人拿来跟前几任做比较。

　　所以，今年的头奖只会比以往更好。

　　“没想好，可能是单独行动。”萧帆又侧过脸，冲向更为安静的位置，“好了，你们再叨叨下去，午休时间可就要结束了。到时候打哈欠被简总抓住，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

　　“知道了知道了。”大家戏谑着回答。

　　阿琴还在出门前补充一句，“瞧瞧我们帆儿，真有总裁夫人的派头。”众人哄笑着四散。

　　萧帆睁开一只眼，暗暗吐了口气，揉揉自己发疼又发烫的耳朵。

　　总裁夫人？八字都没一撇。

　　方鑫昱支棱着下巴，另手在各式星级游玩场地划来划去，“学长，你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简航一心扑在工作上，丝毫没有理会他的问话。

　　“我是觉得，像万圣节或者圣诞节这样的日子，就应该去鬼屋或者密室逃脱。再不济，剧本杀也行，虽然可能会有点无聊？”

　　简航还是没有回音。

　　“我听说学姐当初在密室逃脱里一战成名，后来每次团建大家都爱找她去玩密室逃脱。”方鑫昱边说，边观察简航的脸色，结果对方一如既往的无动于衷。

　　不知过去多久，久到方鑫昱上下眼皮开始打架的时候，简航的身子动了动，“鑫昱。”

　　“有！”方鑫昱条件反射地蹦起。

　　“我不是你教官，不用这么严肃。”简航说，“这份文件得麻烦你午休结束的时候送去策划部，告诉他们计划可行，但尽量把费用控制在预算的八成至八成五。”

　　“还有这份，文件里提到的产品允许小范围下架，但仅为三四线城市及二线城市的小商场。仿冒的事，我已上报总部，届时那边的法务部会派人过来，记得通知我们的同事提前准备好文件。”

　　“都记住了吗？”

　　方鑫昱点头，复述一遍。

　　“嗯，没问题了。”简航低头继续看文件，几秒后又抬起，“团建的事，你找策划部商量，到时候开会抉择。”

　　一百六十一个字。方鑫昱在心里掰指头算数，自大学辅佐简航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对自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

　　遇上喜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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