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殇 泪逝（上）》七弦桐

46、秉烛夜话

　　下了马车我正打算回自己的院落，却被高无庸拦下，他说道：“四爷让格格回来后去书房。”
　　我上下打量着不卑不亢的高无庸顺便也仔细琢磨着自己最近的一言一行，我问道：“四爷让我过去的意思是？”
　　“主子的心思，做奴才的不敢揣测，格格去了便知。”
　　正是因为对未知事情的恐惧所以才问你，想有一个心理准备，若是这样我还问你做什么，我无奈的看了高无庸一眼，转身向四爷的书房走去。
　　我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外加七上八下的心叩响书房的门，四爷只说了一个字“进”。我仅凭这自内飘来的一个字迅速判断着四爷的心情以及自己的命运，我想，假如字同人一样有感知力，它此时一定会倍感压力。
　　声音不冷不热，可能也许大概他心情尚可而我很安全，反正他的声音一直都是这样，初次听会隐隐觉得低沉中带着一丝压迫，习惯后也就知道他就是这德性。
　　我带着一种朝圣的心情推开书房的门，十三阿哥也在，两人不知在说什么，看上去相谈甚欢，十三阿哥笑容灿烂，四爷依旧不冷不热，以至于我不但感觉冰火两重天更加被这风格迥异的两兄弟弄得摸不着头脑没了主意。
　　“不知四爷有何指教。”
　　“爷哪敢有什么指教，无非是十三弟来了，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是否被虐待。”
　　我笑眯眯的看着十三阿哥，说道：“终究是十三阿哥有心耿直善良又热心，不像有些人似的。”
　　十三阿哥清了清嗓子，道：“格格这话倒让老十三我有点受宠若惊。”
　　“没听过她夸奖别人吧，十三弟的面子比我大。”
　　我有些不服，反驳四爷道：“我上次分明夸奖您耿直善良宽容。”
　　“敢情格格每次夸人都这么一句话重复用。”十三阿哥一副恍然的表情。
　　“你们太过分了，我难得有说好听话的时候，做好人真难。”
　　“你看吧。”四爷转脸对十三阿哥说道。
　　这两兄弟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我至今仍未研究出来，并且有点智商不够用的挫败感，应付一个已明显吃力，如今两人联手更加没有胜算的可能，于是我明智的选择以退为进。
　　也不管四爷是否允我落座，我便很自作主张的选择了一个离他俩稍微近些的位置坐下，问道：“我是犯了什么错吗？”
　　十三阿哥说道：“没有。”
　　“那为何让两位爷这么不待见。”
　　“许久未与格格笑闹，今儿来了兴致罢了。”十三阿哥答道。
　　“但是为何你总帮四爷不帮我？”
　　“因为四哥是老实人，说不过你。”
　　我顿时以一种无语问苍天的神情看着十三阿哥，说道：“您确定四爷是‘老实人’？”
　　“我确定。”十三阿哥回答的很肯定，而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太让人绝望，仿似我的人生观与世界观需要被重塑一遍才能适应这种让人抓狂的节奏，重点是四爷真的只是坐在一边看着我与十三阿哥这样你来我往未发一语，他绝对是深藏不露的老狐狸。
　　看着我的表情，四爷却突然笑了：“十三弟莫要再逗她了，时辰不早了，就在这用晚膳吧。”
　　坦白说，四爷的笑并算不上好听，沉沉的闷闷的和他的人一样，即便是笑也感觉有几分压抑与隐忍，这样的人有几时是轻松的。
　　席间，我与十三阿哥互相敬酒，因上次他已见识了我的酒量与酒品加之四爷也在边上，于是很放心的频频灌我酒，而我也想知道他的底线在哪，于是也找理由各种灌他，反倒是四爷静静的坐着看我与十三阿哥谁败谁赢。想来人生着实有趣，本以为最先遇见的是九爷，便以为不会和四爷与十三阿哥产生交集，然而此时却坐在这里与他们喝酒聊天逗趣。
　　四爷大抵上也看不下去，拦住我与十三阿哥，道：“喝得醉醺醺的成何体统，都打住。”
　　一定程度上，四爷的话还是起决定性作用的，高无庸进来将酒杯收走，换上了清茶。
　　临床试验表明，人在酒精的刺激下会产生诸多情绪，例如悲愤高兴以及无休无止的回忆，这一点在我与十三阿哥身上得到完美的体现。
　　十三阿哥轻轻啜了口清茶，说：“不知道下一次这样喝酒聊天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这一感伤的情绪也迅速传染了我，瞬间觉得世事无常斗转星移，我说道：“一定会是个好时节。”
　　“到那时你便是九哥的福晋，恐怕不会再像现在这般无所顾忌与我们说话了。”
　　“十三先生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即便是九爷的福晋，终究还是您与四爷的妹子。”
　　“你如果嫁给四哥就好了。”十三阿哥这句有几分酒后吐真言的话被四爷一句“十三弟你喝多了”给淡淡的顶了回去，我也笑说道：“这才哪跟哪十三先生就说胡话了”然后我们大家就都笑了，继续那似乎永远也说不完的话题。
　　也不知换了几个话题，茶水又添了几壶，只知道很晚很晚，十三阿哥也没回府，直接宿在了四爷这里，四爷怕他的福晋担心，便差高无庸和十三阿哥的小厮回去告知十三阿哥的福晋，交代完毕后又把我送回了院落，温柔的让我总觉得他被外星人瞬间换脑。
　　“四哥，陪陪我行吗？”在他把我送回房间的那一刻，我下意识的拉住他，好比溺水者找到一根救命的浮木。
　　他扶我躺下，然后坐在我床边说：“我在这陪你，不走。”
　　“虽说你我是名义上的兄妹，但是我却总是称您为四爷，反倒是您，越发的像一个哥哥。我从小便希望有一个哥哥，可以陪我说说话谈谈心听我无休无止的唠叨与琐碎语句，但却始终是一个人。”
　　“我就在这，哪儿也不去，你想说便说。”四爷难得温柔的嗓音融化了我许久以来不敢说出口的顾忌。
　　“我想知道四哥真正喜欢的女子，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
　　“我喜欢笑起来很甜明媚如阳光的女子。”
　　“这样呀，我喜欢温暖且隽秀的男子，但是您看，您未娶明媚如阳光的女子，而我亦未嫁温暖隽秀的男子，这世间的事大多不如人意。”
　　“虽然不是喜欢的，但或许是合适的。”四爷这四两拨千斤的一句话却实实在在的道明了实情，大部分的男子心中都住着红玫瑰似的女子，然而最后娶的却是“白玫瑰”，也许若干年后回头想想往昔还有点不甘心，但是看着身边的发妻，却也会心生“夫复何求”的浓浓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