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策》检校太子左庶子

75、第 75 章

　　梦回回去复命。

　　羽陆沉轻轻叹息了一声，攥紧了手里的被衾。

　　他的手轻轻颤抖，李迟然轻轻拍了拍他。

　　羽陆沉又笑了笑，说，我没事。

　　李迟然说，“接下来，该对羽弄风动手了。”

　　羽陆沉皱眉，“让哥哥走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

　　李迟然道，“陛下过于仁慈，这样是当不了好皇帝的。”

　　羽陆沉沉默了许久，才道，“那一切便听师父安排吧。”

　　燕宁和梦回这个晚上第三次道葡萄园加班，当然扑了个空，东王爷早就离开，只剩下一个空院子和里面吱哇乱叫的昆虫当做送给两位将军的礼物。

　　然诺跟着自家王爷一路狂奔，到地方已经是第三天上午。

　　柔然关城的城墙一片土黄。

　　然诺将军目瞪口呆，但当他发现自家王爷径直跑到丘八柔然关城官兵驻地，堂而皇之登堂入室，在驻守军官面前取下白玉冠，戴上介帻武弁后更是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而曾经负责看门的丘八大爷俨然已经成了柔然关城的长官，随着之前的花痴变得无比正经，王爷一声令下，柔然关城戒严，效忠于朝廷的部分官兵被拉出处斩。

　　然诺哭，王爷，这就是你说的忠心不二吗，原来早就为自己的后路做打算了。

　　东王爷品了一口茶道，“这柔然关城就是本王打下来的，安插点本王的旧部不正常吗？”

　　然诺哭死。

　　秋声过耳，东王爷在柔然关城的行辕里呼啦啦得飘着大白旗。

　　羽弄风本来想用裴半仙的血把这旗染成最透亮的宝石红，奈何裴半仙这一命去得太匆忙，东王爷伤情心切，只好月明云淡地挂了一片白布上去，好不可怜。

　　然大将军清楚自己家王爷的脾气秉性，自家王爷如同一只喵咪，只能顺着毛摸，如果摸之不得法，就会呲牙。

　　但然大将军心情也不好，他一开始是不喜欢裴半仙，可是他就那么看着好好的人进了屋，血溅在窗纱上，再进去的时候人已经没了。

　　他头一次看见自家王爷成了那副样子。

　　他不敢上前，只能看着昏黄错落的灯影里自家王爷一身玄色僵在原地，仿佛再也不会动了。

　　玛瑙一样被蜡烛映得透亮的血汩汩从床榻上流下。行辕泥地高低不平，鲜血落成了一个小小的池塘。

　　“王……”

　　然将军想说的话硬在了喉咙里。

　　东王爷背对着然诺，然诺只能看到羽弄风怀里凌乱的长发，躺倒的人半截洁白的额头。

　　直到然诺被指示挖个坑把裴半仙埋了，他才清楚地感受到，裴珩已经没了。

　　那个每天狗一样低贱，让他厌烦的家伙。

　　那公鸭嗓再也听不到了。

　　他看着裴珩挺安详的易容，看着他被黑布蒙住的眼睛，突然意识到，他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原来我们都是孩子，在乱世中漂浮辗转，拼命呼吸的孩子。

　　东王爷并不着急攻打帝都。只是挂着免战牌，在关城上悠悠地品茶。

　　高挂“蘅芜苑”的牌匾，羽弄风好像又成了那个好整以暇“海月清辉”的摄政王。

　　李迟然试探性地发动了几次进攻，都被东王爷轻松击退。

　　东王爷在裴珩的墓前用人鱼油做了一盏长明灯，挂了一排对联：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他什么都可以依裴珩的，但这一招，他不愿意。

　　说了造反，但我不一定要赢。所以裴卿，你我到底谁更胜一筹？

　　但没过多久李迟然就替裴珩给出了答案。

　　他把裴子秀押到了军前。东王爷拿着西洋进口的望远镜在城头山看过去，只看见裴小爷对着按着他肩膀的士兵口吐芬芳。

　　东王爷很感兴趣裴小爷说了什么，于是看向了身边的然诺。

　　然诺抽了一口冷气，还是去和对面的敌营交涉。

　　交涉的结果是要求羽弄风出战，不然就宰掉裴子秀。

　　羽弄风闻言讪笑，我的好弟弟，你自己看看，你找了个什么好老师。

　　羽弄风闭上眼睛，裴半仙啊裴半仙，你还真是个半仙，连裴子秀的用处都琢磨的这么精妙。

　　罢了，李迟然，你要来缠斗，本王就陪你玩上几把，只是到了最后，别哭着跑回家去。

　　当天，羽澈带着三千精锐出城，于柔然关原大破羽朝精兵。东王军乘胜追击，长驱直入，一月后进抵帝都城下。

　　帝都风月，当真是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