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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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的大起大落莫过于此了，方月临想。
就在今天几个小时前他才刚刚发现自己对先生产生了一点“非分之想”，转眼就听见先生把他当儿子。
……还有谁能比他更可怜吗？
方月临不敢把自己的失望情绪表露出来，只是乖乖地应声：“哦。”
随后接着做那道没写完的完形填空题。
宋淮安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方月临的反应这么……冷淡？但他愣了几秒的时间已经错过了最好的追问时机，方月临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作业上，他便不好再开口打扰，只能带着疑问回到卧室，找霍之行解惑去了。
等到察觉自己身边再没有先生的踪影，方月临放下笔，趴在餐桌上，把头埋进胳膊里深深叹了口气。
他想起今天早晨，自己看着别人的笑脸时忽然恍神，想到如果是先生这样对自己笑的话会是什么模样，只是稍微幻想了一下，结果一发不可收拾，脸都烧红了。
他在某些方便或许是很呆，但却并不迟钝。
先生是世界上最好的先生，这么好的先生整天在他身边陪着他、教导他。
方月临觉得自己会对先生产生特殊的感情一点也不奇怪。
也许是在长海的时候发现自己小心思的？或许还要更早一点……
早到每天清晨他睁开眼睛，都会下意识地说一句：“早上好，先生。”
都说他这个岁数的少女心萌动的厉害，方月临觉得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明明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业，他还有好多的书没看，好多的题没做，好多公式不会举一反三，却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停留在先生身上。
先生的眼睛狭长，方月临曾经偷偷画下来和自己对比了一番，在先生面前，他那双略大的眼睛简直就像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一样，让他非常失望。
先生说话时滚动的喉结、先生走路时笔挺的大长腿、先生跟他说话低沉性感的声音……
……停停停！不能再想啦！
方月临猛地抬起头来，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晕，连耳朵尖都烧红了。
他用手不停地扇着风为自己物理降温，暗暗咬了下舌尖骂自己胡思乱想，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头扎进题海里不敢再开小差。
这头小男孩心思荡漾，卧室里的两位大龄单身狗也陷入了严肃的话题环境。
霍之行把今天刚收到的消息整理了一番，说给宋淮安听：“你那个便宜堂兄，叫什么来着……哦对，宋乾。我靠，这名字听上去就晦气，做生意的不赚钱还想着送钱？他就是男菩萨，送财童子？”
吐槽了几句后才开始说正事儿：“我妈昨天借口去公司给外公送汤，悄悄看了两眼，你猜怎么着？宋乾就跟外公坐在一个办公室里，就坐在外公旁边！我妈当场就想发脾气来着，你知道的，她一直站在你这边，不过看在外公状态不怎么好就忍了。”
宋家家大业大，旁系亲戚枝繁叶茂，到了宋老爷子自己这脉，膝下居然只有一双儿女。
大儿子宋君何无心继承家业，一心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女儿宋君如倒是随他几分，偏偏年纪轻轻就坠入爱河嫁人生子了。
老大的小儿尚且年幼，且三岁看到老，从小老爷子就觉得他扛不起建厦，如今唯一抱有厚望的大孙子又昏迷不醒。
可怜地产业巨擘临老，连个血亲继承人都没有。
宋君如去建厦总部走了一遭，当着老爷子的面不好直接拂宋乾的面子，送完汤关切几句后就离开了办公室，在外面晃了两圈。
她毕竟从小就在建厦长大，小学时没少在各个部门乱窜，在不少高管面前还是有几分薄面的，这么一转悠，还真让她听到些有用的消息。
“她听说，公司里的人大部分都不服宋乾，不光董事会那些老头，就连手底下也经常传出来闲言碎语。”霍之行脸色变了变，压低了声音说：“说宋乾前些接手了你在分公司的项目但搞砸了，分公司损失六百万……被外公压下来了。”
宋淮安面色阴沉，狭长眼眸中晦暗不清，看不出任何情绪。
沉默半晌，他问道另一个人：“张姝呢？最近有什么动静？”
霍之行嘶了一声，挠挠耳朵，表情瞬间变得非常复杂：“她……”
宋淮安皱眉：“她怎么？”
霍之行说：“她可能是疯了。”
宋淮安：“……”
“不不不不是你以为的那个疯了，”霍之行连忙解释：“老沈他们说张姝去了趟欧洲，花重金聘请了一个医疗小组回来……给你看病。”
宋淮安：“……”
张姝会有这么好心？宋淮安冷笑一声，道：“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霍之行耸耸肩，他觉得也是。
老宋还活蹦乱跳的时候张姝看他就不顺眼，经常阴阳怪气地说他不顾家不关心自己的父亲兄弟，拐外抹角骂他不孝顺，拉踩他和她的亲生儿子都是常事。
可惜她自己儿子不争气，没得到老爷子的青睐，要不张姝尾巴早翘到天上去了！
现在老宋成了植物人，她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高兴的人了。
“对了。”霍之行想起来另一件事儿，“害你出车祸那肇事司机嗝屁了，好消息是在他嗝屁之前警察调查有了眉目，他们顺着线索查到了邻省省道上的一家小旅馆。坏消息是……”
霍之行顿了顿，神色凝重道：“一个月前，那家小旅馆意外着火，老板一家三口被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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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完正事，霍之行扭了扭脖子，站起来活动了一把身子骨，感叹道：“年纪大了啊，坐这么一会儿就觉得浑身没力气。”
宋淮安斜眼瞥他，冷漠道：“懒人沙发上一趟就是三小时，姿势都不带动弹的，换谁躺都软。”
霍之行：“……”
“咳咳，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光鲜亮丽地霍老师皱皱鼻子，摆摆手，“走，去看看我干儿子作业写得怎么样了。”
宋淮安瞪他：“什么你干儿子，那我的儿子。”
霍之行非常无辜地摊手：“你的儿子可不就是我干儿子么，没差辈儿啊也。要么叫我舅舅也行？还是叔叔？哎呀我好烦这些乱七八糟的辈分，根本记不下来！！”
宋淮安还是那句话：“月临是我的。”
霍之行一摊手：“行，你是亲爹，我是干爹，行吧？”
宋淮安哼了一声，高冷无比地扭脸走了，不想跟他争论这件事情，没意义。
方月临可是他捡来的，哪儿来的干爹，不可能有干爹的。
两位一米八几的成年人为了争论到底能不能当干爹的问题闹得不可开交，到了客厅缺非常默契地噤了声保持安静。
方月临一动不动地坐在灯下写作业，背影看上去又乖巧又可爱，霍之行偷偷拍了一张发到群里，调侃道：看看我的干儿子，多认真。
招来宋淮安鄙视的眼神。
身后的注视太明显，方月临想装作没察觉都不行，只好放下笔，回头问道：“有什么事吗？”
霍之行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提议道：“快九点了，要不要出去吃个宵夜，然后送你回家？”
方月临摇摇头，“今天要早点回家，前几天似乎坐车的时候似乎被我奶奶看到了，我怕她听了些闲话，会很麻烦。”
霍之行还想挽留几句，但他这几天刚从江文瑶口中得知方家复杂的情况，震惊于方家人不要脸的同时也掺杂了几分对方月临的心疼，此时见他不想向自己和宋淮安求助，便也选择尊重他。
“行。”霍之行晃了晃手机，“有事电话联系。”
方月临淡淡笑了一下，道：“今天麻烦之行哥哥了。”
霍之行哈哈大笑：“既然老宋把你当崽养，那以后你就叫我一声干爹，跟我客气什么！”
方月临一噎，悻悻地点点头，笑不出来。
回家的路上他还想为自己不合时宜的非分之想争取一下，鼓起勇气对宋淮安说：“先生，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年龄差也没有很大吧……”
宋淮安怜爱地揉揉他脑袋，说：“长兄如父，问题不大。”
方月临：“……”
月临心里苦，月临不能说。
方月临苦兮兮地往家走，一路上已经为自己想象了无数种被先生发“儿子卡”的噩梦画面，顿时觉得自己的少男心碎了一地，还没待他粘好玻璃心，最不想见到的事情又发生。
赵苗在家里等着他。
头发灰白的奶奶皱纹渐深，浑浊的眼眸里全然不见一丝长辈应有的关怀，方月临几乎想不起来小时候那个慈祥疼爱自己的老人是什么模样了。
赵苗坐在院子里，阴恻恻地开口逼问：“你今天去了谁家里？！那辆车是谁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是谁！！”
方月临一愣。
他想到了之行哥哥今天当做玩笑话说出来的那件事情。
-“就离谱，我刚刚去卖晚餐你们才怎么着？被个老婆婆撞了，好家伙，差点以为她是来碰瓷的……回来的时候还碰到几次，不过她跑太快了，没拦住，不然我非得问问她有啥图谋不可。”
他被奶奶跟踪了？方月临低下头，在这瞬间似乎又变成了遇到宋淮安之前那个孤僻又自闭的男孩儿。
他不回答，赵苗便认定自己胡思乱想的肮脏东西是正确的，是他心虚，是他不敢回答……几乎要指着方月临的鼻子骂他，“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跟你妈那个贱人一个样！我们方家没有你这个小贱人！”
头顶老旧的灯泡暗黄浑浊，不如屋外清澈皎洁的月光一分。
方家，方家。
他们总说他丢了方家的脸，丢了方家的人。
可他到底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赵苗骂他丢人，自己却像个不讲理的泼妇一样整日在院子里跟陈瑜叫骂。
方长风骂他丢人，自己却不顾爷爷的阻拦把第三者堂而皇之带进了家门。
这些年他一直想让自己当做家里的变故没有发生。
他乖乖听话，奶奶和爸爸不喜欢他做什么，他就再也不做什么。
他学会满足，偶尔一天回到家里没有被打骂，他就觉得当时的自己是幸福的。
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不过都是大人眼里最瞧不起的小孩子把戏而已。
只是因为他学习差，因为妈妈和这个家里其他人的关系不好，就活该被这样对待吗？
方月临的眼神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他站在原地，看向自己的血脉亲人，平静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奶奶。”方月临截断赵苗即将说出口的脏话，这是他最后一次这样叫她，“你以为，我很想当方家人吗？”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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