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心雪玉》希尔梅利亚

28、第六章 再生事端

　　一碗香喷喷的热粥下肚，梅傲雪的脸色好了很多，身子也不像之前那样发虚，她勾唇摇摇头，说：“不必了，铃儿先去吃吧，我坐会儿，不用管我。”
　　“好，待会儿我给你换药，玉姐姐再给你疗伤。”知道修士不怎么吃平常食物，她能吃完一碗粥已是难得，韩铃儿也不勉强。
　　用过晚饭，收拾好餐具后，韩铃儿一个人回到洞内，有了下午的经验，这次做起来就得心应手了，加上梅傲雪主动配合，拆绷带、清理伤口、敷上新药再缠上绷带统共花了一刻钟不到。
　　“玉姐姐，好啦。”
　　玉婥应声出现，照她吩咐，梅傲雪正盘膝而坐等她。
　　“梅姑娘，你知道自己的伤势吗？”
　　“刀剑所伤六处，经过铃儿处理，已无大碍，不日即可痊愈。而内伤，我感觉运气不顺，恐有外物阻塞。”
　　玉婥跪坐在塌前的软垫上，问：“你可记得伤你之人？”
　　“伤我之人……”梅傲雪微微蹙眉，回想当日的场景，沉吟道：“我至今仍觉不可思议。”
　　“哦？”
　　“二位知道，秘境已开放半载，九大门派、各地世家盘根错节，各有渊源，进入秘境的两千多人里，和我有过一面之缘，叫得出姓名的修士少说也有两三百，至交好友数人，我说这些不是自夸——”
　　“不必过虑，你是和我长得一样之人的爱徒，尊师和我也许不无关系，在你伤愈之前，我自会护你周全，我很在意你的伤，你若愿意，将来龙去脉说清楚，我也好做打算。”
　　胸腔被暖意充满，梅傲雪不经意间绽露一抹笑容，霎时美艳无方，光芒四射，仿佛所有光都凝聚在这名女子身上。
　　她微微颔首说：“方才所说，是指经过这么些时日，为便于行动，在抢夺宝物的战斗中占得优势，入境修士已成群结队。我也不例外，早在两个月前，就遇到了碧玉门的楚盈冰，然后一路同行，这次是受一位旧识邀约，赶往西方寻宝，岂料半路遭人截杀。他们好像事先知道我们要从那里经过，突然袭击，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本来，以我和盈冰的实力，对付四个蒙面人并非没有胜算，可令我们始料未及的是，这些人只是诱饵，局势发生逆转是在我被突然现于背后的少年打中一掌之后，他肯定做了什么，让我的灵力一瞬间凝滞，察觉到情形对我们不利，我们当机立断，不与他们纠缠，可他们却穷追不舍，体内有股力量作祟，我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以致在之后的袭击中屡次受伤，为让我得到喘息之机，盈冰决定引开他们。我和她分开，就是今日上午之事，既然他们没有找到我，盈冰应该无碍，只是我没能调理好身体，反而变得狼狈不堪，若不是你们二位出手相助，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原来如此。”玉婥想了一想，说道：“那个少年，是什么样子。”
　　“很年轻，比铃儿还要矮一些，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他打了我一掌就退出了战斗，似乎耗费了很大力量，对了，蒙面人叫他无……什么少主。”
　　“无恨。”
　　梅傲雪讶然。“正是此人，姑娘认识？”
　　“不认识，只是碰巧知道此人的来历。”玉婥笑着解释，将在神仙居看到的改头换面的小乞丐的样貌描述了一番，结合梅傲雪的亲身经历，那袭击她们的主谋正是无恨，。
　　“那位楚姑娘，你和她可有什么约定，我是说，她发现你不在梅林中，会怎么做？”
　　“她要是顺利摆脱了袭击者，三日之内回到梅林找我。”
　　“我知道了，这事就交给我吧。”玉婥站起来说，上了床，和梅傲雪对坐着，“你身上中的，是至阴至邪的九劫妖狐之气，如不及时处理，这股邪气会逐渐污染你的本源灵力，不过现在你不用担心，既然我们有缘相遇，我就不会袖手旁观。”
　　“傲雪多谢姑娘。”
　　“九劫妖狐，没听说如此妖物啊？”
　　说话的是韩铃儿，梅傲雪同样有此疑惑，两人将目光投向玉婥，等她解释。
　　“所谓九劫妖狐，乃是和青丘九尾白狐相提并论的存在。”
　　“青丘狐倒是有所耳闻，青丘国在帝国征服战争中灭亡了吧。”
　　“不错。”玉婥说道，“征讨青丘国一役，我记得，韩光世乃是前军主将。九尾白狐穷途末路之际，邀来了援兵，就是这九劫妖狐，为了捕杀他，折损了数以千计的精兵，最后还是银儿出手将其重创，镇压于狐族禁地。”
　　“镇压？这么说他没死？”
　　“后来毁去其肉身，元灵锁于幽魂界镇妖塔，现在还在与否也许要存疑了。”
　　身魂尽毁是邪道所为，不敢轻易施为，除非认定某人来世必是魔邪，才能祭祀上苍，召来九天神雷将那人挫骨扬灰，神魂尽灭，永无来世。而九劫妖狐一介大妖，不能放任其转世，只有镇压一途。
　　“那梅姑娘体内的邪气怎么办，有没有办法除去？”韩铃儿面露急切，来历什么的都无所谓，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这正是我要说的，小铃儿你一会保持安静，不要说话。”得到韩铃儿点头回应，玉婥伸出双手，看向梅傲雪，“下午你昏迷，我只将那道邪气封住，你伸出手，让我看看。”
　　梅傲雪依言将手贴于对方的掌心。
　　“放松，我要进去了。”
　　“有劳姑娘。”
　　两人这一坐就是几个时辰，月上枝头，韩铃儿等得昏昏欲睡，实在熬不住，枕在床沿沉沉睡去。
　　玉婥再睁眼时，已是翌日拂晓时分，她缓缓收了功，梅傲雪依然在打坐调息，经过一晚上的努力，又有梅傲雪本源力量相助，她们已经将被污染的灵力引出释放，那道邪气也被玉婥的圣灵之力彻底摧毁。
　　韩铃儿睡得很不安稳，苦着一张脸，时不时地皱眉，一会儿枕左手，一会儿枕右臂，想毕是难受的。
　　玉婥轻抚她稚嫩娇腻的脸颊，施了个小法术，好让她睡得更深，然后下了床，轻轻抱起少女娇小柔软的身子，走到洞外。
　　裹挟着露水的清爽空气令玉婥神清气爽，遥望东方，天光渐亮，黎明已至，朝阳将出。
　　东面山峦连绵，苍柏葱翠、云蒙树梢，玉婥微微一笑，抱着熟睡的少女，像武林侠士那般，步伐轻盈，身姿矫健，穿梭于树梢丛林之间，韩铃儿小手揪着玉婥的衣衫，睡颜恬淡，娇嫩水润的樱唇绽露一丝浅浅的笑意。
　　登上高山，朝阳辉映，心明气朗，前头正好有一块大石，可作观景台，玉婥不管晨露微凉，席地而坐，只有韩铃儿，始终被她温暖包裹着。
　　朝阳光辉照来之时，韩铃儿适时睁开双眼，乌黑透亮的眸子倒映着金色朝阳，璀璨绚丽。玉婥说过，即使在秘境中什么都不做，陪她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也是极好……
　　玉婥做到了，在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温柔地怀抱自己，走过一座座山头，只为带自己观赏朝阳出来的那一刻。是啊，玉婥会做到，一定会做到，哪怕她现在不能统御万千臣民，指点天下江山，可到底，她是天子，天子一言九鼎，言出必行。
　　玉婥执起韩铃儿的玉手。
　　“小铃儿。”
　　“玉姐姐。”
　　两人的视线一直望着冉冉升起的朝阳。
　　“睡得可好？”
　　少女明亮的眸子透露着狡黠，勾着唇道：“不好。”
　　“我还比不上生硬冰冷的床板么……”
　　“玉姐姐这是跟床板较劲儿，真是大开眼界，让铃儿不知说什么好，你是天子，你说比不上就比不上。”
　　“我想听小铃儿把话说完。”
　　韩铃儿抓着玉婥的手置于腹前，把玩着青葱玉指，微笑着说道：“唯一的床被你们两个霸占着，我枕着床沿睡得好不安稳，这是不好。后来呀，有人不忍心看我受苦，细心呵护，履行诺言，带我来看日出，这就叫先苦后甜，苦不知不觉已成往事，这甜呢，也就是此时此刻。”
　　玉婥心头轻颤，几欲顺水推舟，把深藏的秘密说与她听。可韩铃儿今年才十七岁，即使她能理解，也应该在了却那桩心事之后再说……
　　“小铃儿的心情，就是我此时的心情。”
　　韩铃儿撇了撇嘴。“敷衍……”
　　玉婥轻笑道：“并非敷衍，韩铃儿正值花季年华，自然是有话就说，而我呢，虽说在人世间行走的日子满打满算不过三十余年，但实际却是活了几年的老怪物——”
　　“打住！”韩铃儿转过脸怒视着她，“玉姐姐只比姐姐大了几岁，不是什么老怪物，这种话，再也不要说了，不，不准说，对任何人都不可以。”
　　玉婥一愣。“小铃儿……”
　　“听明白没！”
　　手上加重的力度，证明了韩铃儿的决心，她不是开玩笑。
　　也罢，敢这样对自己说话的人，除了她，只有你了，只有你……
　　回握那娇柔却暖意融融的少女之手，玉婥凝视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道：“天地为鉴，绝不再提。”
　　“嗯。”韩铃儿转过头继续看日出，朝阳灼得身子有些发烫，该回去了。
　　“有些话，玉姐姐说不出口就不说，铃儿说给你听，而且，只要看着你的眼睛，你想说的话，我都知道。铃儿是还小，可我也不是少不谙事，姐姐看着我，我也在看姐姐，她的所有心思，所有愁绪，我全都知道，只是没有办法。能够遇到玉姐姐，于我自己，于姐姐，是缘分，更是福分。我会一直对玉姐姐任性，也请玉姐姐一直包容铃儿。玉姐姐，你答应铃儿这个狂妄的请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