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心雪玉》希尔梅利亚

27、第五章 只有少女

　　就在韩铃儿准备到山洞外，看看玉婥是否回来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一声呢喃，洞内除了自己只有一个人，她赶紧在床边蹲下，唤道：“姑娘，你醒了吗？”
　　连着叫了好几声，女子终于缓缓睁开眼，或许是刚醒脑子有些混沌，又过了数息，她的目光才落到韩铃儿身上，对上少女惊喜交加的明亮眸子。
　　“你……我在哪里？”
　　“在哪里？”韩铃儿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这儿属于哪里，姑且叫山洞吧，总之，这里很安全。”
　　女子没有继续说话，却挣扎着想要起来，不料牵动了伤口，剧烈的痛感顷刻之间传遍全身，她倒吸一口凉气，极力往后仰起脖子，不得不紧咬银牙抵抗身体撕裂般剧痛，惨白的脸上很快渗出冷汗。
　　韩铃儿见状大惊，顾不得生气，连忙倾身摁住她的肩膀。
　　“你要做什么？不要命啦！”
　　女子疲惫不堪地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直视着韩铃儿，冷冷道：“放开我！”
　　“不放！你一身是伤，站都站不起来了，到底想干什么？我不是说这里很安全吗，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处境！”韩铃儿满面怒火的瞪着她，要不是这人有伤，她真不知道会对这样不知好歹的女人做出什么来。
　　女子连着喘了好几口粗气，身体的疼痛逐渐褪去，慢慢缓过劲来，她再次定神看着韩铃儿。
　　“对不起，刚才是我心急了，你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见她语气放软了一些，韩铃儿心头的怒气登时烟消云散，一边收回手，一边懊恼的说：“我、我也有不对，你是个病人，我还对你大吼大叫。你不要乱动，我去给你拿点水喝。”
　　女子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仅眨眼以作应答，温驯得让韩铃儿几乎以为出现了幻觉。
　　韩铃儿并未深究她改变态度的原因，喂水的过程十分顺利，喝了小半碗，她说够了，韩铃儿用香帕仔细擦干她嘴角的水渍。
　　“我还是起来吧，躺着总觉有气无力。”
　　女子话是这么说，却不似刚才那般鲁莽，而是用眼神询问韩铃儿的意见。
　　对上女子水波盈盈的双眸，韩铃儿感觉心都要化了，哪能说半个“不”字，只是这山洞墙壁凹凸不平，不能倚靠，想了想，她坐于床头，把手伸到女子背下，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起来，然后让她靠着自己，女子眼神虽有些抗拒，却没有挣扎，默许她这样做。
　　温香软玉在怀，韩铃儿面上已不知不觉红润了几分。
　　“好了，我能猜到你的一些问题，我的名字叫韩铃儿，这地方是哪儿我确实不知，你倒在梅林中，我们碰巧路过，不能见死不救。”
　　女子默默听完，看了看地上染满血迹的衣物布巾，问道：“韩书瑶，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姐姐，同父同母的亲生姐姐。”
　　女子注意到，提到“姐姐”时，这名叫韩铃儿的少女不自觉扬起了嘴角，眼中闪闪发光。
　　“既如此，我叫你铃儿可以么？”
　　“当然可以！”
　　女子垂目看着身上的衣裳，大小合适，肯定不会是韩铃儿的。
　　“好，铃儿，你姐姐可是在这里。”
　　“姐姐？如果你是说玉姐姐的话……”
　　“玉姐姐？”
　　“嗯，进到秘境后，我们就和姐姐分散了，算算日子，我竟有半年多没见到她了。”韩铃儿望着洞口的光芒，仿佛看到了姐姐的影子，她接着说：“真要说起来，为姑娘疗伤的其实是玉姐姐，我只是帮你清洗伤口、上药，换衣服这样微不足道的事情。”
　　“这位玉姐姐，也是你亲生姐姐吗？”
　　“不是亲生，可比亲生。”韩铃儿灿然道。
　　“那这衣服，是你玉姐姐的？”
　　“是呀，姑娘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
　　女子一怔。“看见什么？”
　　韩铃儿回答：“换衣服的时候，我是闭着眼睛的，所以……”
　　其实，话刚出口，女子就已明白韩铃儿所指，只是韩铃儿抢先解答了她的疑问。
　　“铃儿与我都是女子，何况你年纪尚幼，心思纯洁，一心为了救我，你大可不必这般介怀。”若非救她的不是一位只有十六七岁的俏丽少女，她说什么都不会屈服的。
　　“那不行！玉姐姐说不该看的不能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嗯……”女子暗衬：这位“玉姐姐”，倒也是个妙人儿。
　　“姑娘可是困了？”
　　“不曾。”想到将上身靠在一位娇柔少女身上确实不太合适，她带着疑惑说道：“铃儿可是累了，将我放下去吧，保证不会乱动。”
　　“不是，我不累。”韩铃儿说，“就是，姑娘可否为铃儿解惑？”
　　女子微微勾起嘴角，只是韩铃儿没能看到。
　　她也学韩铃儿，道：“我不想提及别的事情，就告诉铃儿我的名字吧，我叫梅傲雪，天凰宫人。”
　　“梅傲雪……好像在哪儿听过。”韩铃儿喃喃道。
　　“或许是听你书瑶姐姐提过吧。”
　　“我说呢，那就没错了。”韩铃儿眼睛一亮，“姐姐认识的人很多，尤其是各门各派的青年俊秀，像楚盈冰，独孤亦梦，白妃萱，有的是在比武大会上认识的，有的是游历时认识的，姐姐都会跟我讲，她肯定也说过梅姑娘，只是我一时记不起来。”
　　“是这样。”
　　“不过呢，梅姑娘是天凰宫人，属于正道，我们可算是救对了人。”韩铃儿骄傲的说，“过程还很惊险呢”
　　“惊险？怎么说？”
　　“差点走过了，快走出梅林我才后知后觉一棵树下躺着个人，也就是梅姑娘你。”
　　“原来如此，傲雪能遇到你们，实在幸运。”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小话，期间韩铃儿问了好几次是否困倦，梅傲雪都回答说不困，她并非勉强，虽然按理来说，她应该困的，可她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疲惫是有的，困倦却不会，于是心中一边谋划着将来的事情，一边兴致勃勃的和韩铃儿聊天。
　　待黄昏降至，天光渐暗，洞外忽然传来动静，虽未见着人，韩铃儿却已提前知道，玉婥回来了。她慢慢放下梅傲雪，盖上薄毯，叮嘱了两句，旋即走到洞外迎接玉婥。
　　随着愈来愈近的谈话声，梅傲雪望向洞口，想要看看那韩铃儿常挂嘴边的“玉姐姐”长什么样子。
　　但当她看到，夕阳朦胧中施然现身，笑容恬淡的女子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师父……”
　　玉婥微笑着走向她。“我不是你师父。”
　　梅傲雪依旧懵懵懂懂，喃喃道：“这张脸，分明就是……”
　　她想说：这张脸，跟谆谆教诲自己数十载的师父明明一模一样。
　　玉婥不置可否，拂袖坐于床头，伸手贴在梅傲雪的额头。“有些发热，是正常反应，小铃儿跟我讲，你叫梅傲雪，傲雪寒梅，是极美的意象。”
　　“傲雪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长相完全一样的人。”
　　在她的印象中，师父确有五位姐妹，可她们的样貌不尽相同，而且也未听说玉家有位和宫主长得一样的后辈。
　　见她这样执着，玉婥决定满足她，敛神道：“傲雪徒儿，快快告诉为师是谁伤了你，为师定让他们鸡犬不留！”
　　“不、不对。”梅傲雪忽然别过脸推翻先前所言。
　　借着烛光，玉婥发现那变红的耳根，微微挑眉，眼角噙笑。
　　“哪儿不对了？傲雪不都叫我师父了嘛。”
　　梅傲雪嗫嚅道：“师父她，不会这样跟傲雪说话。”
　　“这样是哪样？”
　　本来，梅傲雪现在已经完全确信这人不是师父，应该就此打住话题，可是——
　　“……轻浮。”她鼓起勇气道出了答案，只是没敢看身后之人的表情。
　　玉婥的笑容瞬间僵住，只见她干咳一声，说道：“看你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了你呢，不过也好，有这精神调侃我，正说明你恢复的很好，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到外面看小铃儿做饭。”
　　“那个。”
　　“嗯？”
　　“玉姐……姑娘，傲雪僭越了，请你见谅。”
　　“嗯。你且等着，饭一会儿做好。”
　　当那股浅淡的女子幽香随主人离去，梅傲雪转回脸，目光所及，山洞入口的墙壁上倒映出两道影影绰绰的人影。
　　忽然，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做饭？她刚才说做饭？难不成她们尚未辟谷，不可能啊，进入秘境的修士绝大都是玄师境，而玄师境就可辟谷……
　　这种假设太不合理，梅傲雪很难相信她们没有辟谷，然而她此时身受重创，实力下降的厉害，探不出她们的修为。
　　浓郁的鱼米香味飘进洞里，梅傲雪只觉恍如隔世，天凰宫内门地处雪域绝地，四季严冬，殿宇楼阁不生明火，不设厨房，她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闻到油烟味了，倒不是说多么想念，有些难以释怀罢。
　　“梅姑娘。”韩铃儿端着一碗飘香四溢的鱼粥走进来，“这是玉姐姐花了一下午找到的食材熬制的鱼粥，你吃一些吧。”
　　“既是两位恩人的心意，傲雪恭敬不如从命，只是傲雪身体多有不便，还要麻烦铃儿。”
　　“不麻烦，不麻烦。”
　　韩铃儿把碗放于床前矮几，扶她坐起，再小口小口地给她喂粥。
　　一碗的分量不多，很快就见了底。
　　“锅里还有，还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