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深处》蒋娇娇

2、第二章4.19修

　　“呜呜呜~”

　　一声车鸣，警车穿过了车流。雨刷不断的擦拭着车窗的水渍，四周的喇叭声此起彼伏，三四名交警站在雨中吹着响哨指挥。今晚下了暴雨，江城郊外出现了山体滑坡，就是这里了。

　　小李将车子停在了一旁，看向了副驾驶的男人。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时隐时现，依稀可见的是下巴上的胡渣。

　　对接的交警老白走了过来，敲了敲窗户，“卫队，您来了。”

　　卫峰睁开了眼，下车撑伞走了过去。

　　“现场怎么样了。”

　　“具体情况还要等雨停再说。”老白一副愁容，皱着眉头。

　　原本只是一次山体滑坡导致交通故障，只要封锁路线进行清理就可以了。可谁能想到，在清理的途中，发现了一具失去双腿的女尸。

　　现场已经被隔离带拉封，尸体放在了停尸袋准备带回。雨越下越大，这样恶劣的天气，在加上野外的调查，基本上很难有所收获。

　　卫峰叼上了一根烟，举起了打火机。火光照着他锋利的眼睛，满是阴翳。

　　“卫队。”徐天一手拉着雨衣帽，大步走了过来。

　　“怎么样了。”

　　徐天摇了摇头，“风雨太大，很难做到全面的采集证据。”

　　卫峰深吸了一口，没有说话。

　　交警队的另一名年轻的小伙子喘着气跑了过来，“前面的泥坡松动了”

　　“上面的安排的人手来了吗？”老白扯着他的衣服问他。

　　小伙子摇了摇头，“联系上了，车子在后面堵得死死的，说是想办法在解决，最少还要半小时。”

　　卫峰皱着眉头，将烟头拿在了指尖。

　　“徐天，让他们整理下，先收队吧。安排一部分人手把带东西回局里，剩下的一部分人帮交警队梳清路况。”

　　“是，卫队。”

　　“也只能先这样了。”老白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两人跟着徐天去安排人手。

　　指尖的烟火渐渐微小直至熄灭。卫峰抬头看着远处的高山一片漆黑，隐隐间只露出婆娑的树枝，就像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

　　等收队回到局里已经是后半夜了，雨下得越来越大，丝毫没有要停的意味。卫峰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看着墙上推到线连着的一个个照片开始了漫长的沉默。

　　“卫队，徐警咖啡来了，喝点咖啡暖暖身体。”小李走了过来，递上了两杯速溶的咖啡，“别说，这秋寒风的雨还真有几分阴冷。”

　　卫峰收回了放在桌子上的腿，“还有几天就要到寒冬了吧。”

　　“是的呢，卫队。据说今年的冬天会比往年都要更冷一些。”

　　五年前的案子好像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卫峰拿起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滋味在口腔中漫延。

　　他继续抬头看着钉在墙上的照片，想要找出点什么。

　　无腿女尸案，到目前的进展只有前半夜现场拍的几组照片，凶手极其残忍的将她的腿部与身体分割，尸体上都是泥污，看不出死前是否有被虐待的痕迹。根据尸体的尸僵反应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三天前。

　　现在只有先尽快确认死者的身份。

　　徐天抬头动了动脖子，“所有的各地方的分局都联系过了，最近没有出现女青年失踪的报案。”

　　也就是说死者的身份还不能确定，你只能你等录取指纹进行搜索了。

　　他接过小李递过来的咖啡，随口说了一句，“这次还真是有点棘手，和五年前的连环杀人案……”

　　“五年前的连环杀人案？”

　　徐天手一哆嗦，该死的，他怎么当着卫峰的面说这了。

　　“呵呵，这，咖啡挺好喝的。“徐天抿了一口。

　　小李转头看着卫峰，“卫队，五年前的连环杀人案我怎么没听说过，他和这次的案子有什么联系吗？”

　　完了完了。徐天低着头，不敢看卫峰的表情。

　　卫峰顿了一秒，他看似自若的走过去拍了拍小李的肩膀。

　　“今天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完，把咖啡放在了桌子上，插着裤袋走了出去。

　　小李看着徐天，挠了挠头，“那个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

　　徐天拿着笔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没什么该问不该问的。卫队不是说了吗？先回去休息吧，估计明天开始又是一场硬仗要打哦。”

　　楼梯道发出哒哒的脚步声。卫峰停下了脚步，嗓子有些发痒，大概是烟瘾犯了，他摸了摸口袋抽出了根烟，叼在了口里。摸了摸侧口袋，想想了发现打火机大概是掉在了办公室。

　　心绪烦乱，手指拿下香烟折断在指尖，一手揉捏着头发，来回的踱步

　　他靠在墙壁上摸索出了手机，看着屏幕上的电话，指尖顿了顿按了拨打。

　　案子还没有头绪，要不要说？

　　几个呼吸间，卫峰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已经按了拨出，电话被接通了。

　　“喂。”男人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了过来。

　　“喂，哥，好久不见。”卫峰的手指掰扯着烟草末，不经意流出一丝紧张。

　　雨水敲打在窗上，倒映着容深的简影，容深沉默了好一会才慢慢说：“好久不见。”

　　卫峰屏住呼吸慢慢说道，“江城郊外发生了一起无头案。”

　　一时间空气变得凝固了起来。

　　无头案，五年的前的那场事故最开始也是起源于一起无头尸案。

　　“哥，我怀疑是……”

　　“卫峰。”

　　容深的目光变得幽深沉寂，他指尖缓缓的敲了敲桌子，过往的阴暗如潮水向他吞噬而来，让他挣扎让他窒息。

　　他看着窗外的自己，咬住了舌尖，直到口腔蔓延着已故浓浓的血腥味。神经的刺痛感他彻底的冷静了下来，他对着电话另一头的男人说。

　　“是谁都与我无关，往后不要在来电话了。“

　　“嘟嘟嘟。”电话的回音在卫峰的耳边响起，弯起的嘴角凝固在了卫峰的唇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寂。

　　“喂！谁站在那！“

　　徐天大叫了一声，被楼下的人影下了个半死，仔细一看原来是卫队。

　　“卫队，你怎么站在这里还没走啊~。”他吊个郎当的向楼梯下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一起。”

　　卫峰靠在墙上低着头轻笑了一声，伸出了手问，“有打火机吗？”

　　--

　　暴雨拍打着别墅的窗户，电闪雷鸣而过，树枝伸展着怪异的模样。走廊外发出细碎的声响。

　　“呜呜呜呜……”

　　云想缓缓挣开眼，另一侧的床单泛着凉意。她的眼睛有些恍惚，又慢慢的聚焦。

　　“容深，容深，在吗？”

　　“呜呜~喵呜~喵呜~”

　　走廊外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边。她掀开被单，扶着桌子缓缓向着门外走去。

　　“喵，喵喵……”原来是猫，云想看着它歪歪晃晃的小猫的脑袋，蹲了下来。小猫低头叫了两声，摇了摇尾巴，转身走向走廊深处。她扶着墙壁恍惚的跟了上去。

　　前面的书房透着光亮，容深收回了手机，脑袋里一直重复着卫峰所说的那句话。

　　【江城郊外发生了一起无腿尸案。】

　　【我怀疑是他……】

　　他深呼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五年前的凶手已经自杀了，那怕真的有人在被后操控什么，他也绝对不会让云想出现任何意外。

　　“喀嚓。“

　　容深回过头来，他的眼里是没有收回的阴翳。

　　“容深。“云想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外。

　　“刚刚在想事情，抱歉吓到你了吗？“他收敛的视线，又看到她露出的脚丫，皱起了眉头。”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

　　他快步的走了过去将云想抱起来，放在了一侧的沙发上。也不嫌脏，把她冰冷的脚丫放在了怀里。

　　云想有些怕痒，向后缩了缩脚，。

　　“我醒来的时候没看见你。听见门外有声音，就走出去看看了，门口有一只小猫。刚刚是往这边来的，怎么一会就不见了。”她的声音慢慢变得轻细，像是自己问自己。

　　“你看到了那只小猫吗？”

　　“猫？”她低着头看不到容深眼底的异色。

　　“对，一只小灰猫。”她觉得语言无法描述清楚，指尖也跟着动了起来。

　　容深看着她，手臂有些紧绷。别墅里是不可能动物的。她向来胆子小，往前在大院的时候，每次碰上些猫狗，就会傻站不动又默默的哭。

　　容深已经猜到了什么，他的思绪不断的向坏的方面延展。

　　云想扯了扯他的衣袖。

　　“你看到那只猫了吗？”

　　“没有看到，大概走到别处了。”

　　云想抿着嘴不说话，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心慌。

　　“应该是那个佣人的小猫，半夜出来觅食，能找到这里来应该是识路的。”

　　容深抵住她的额头，“我答应你，明天一早一定能看到它，时间不早了，我先带你回房间好吗？”

　　她将头埋在了容深的胸膛，低低的应了声，“好。”

　　容深抱着她返回卧室，轻轻的将她放在的床上，盖好被子。

　　淡青松的香味让她的思绪有些放空，她伸手扯住容深的衣袖。

　　“你不睡吗？”

　　“公司还有些事情。”

　　“很急吗？那你快些去吧。”

　　“不急，我看你睡着再走。”

　　“那我要是一直睡不着怎么办。”她眨着眼睛。

　　容深认真的思考了这个不像问题的问题，揉揉她的头。

　　“那我一直陪着你。”

　　云想笑着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问道：“容深。你走了吗？”

　　“我在。”

　　又过了好一会，“容深，你还在吗？”

　　“在的。”

　　来来回回重复了许多遍，最终她呼吸渐缓，困倦的睡着了。

　　容深在床边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动作看着她，灯光打在容深的脸上晦暗不明。

　　他慢慢站了起来，缓了缓麻木的双腿，走到桌前打开笔记本。链接了别墅内的设备，调整到了卧室前的七号摄像头。

　　镜头里云想披着头发走出了房间，她关上了门，光着脚丫缓缓的向前走。和容深猜测的一样，屏幕里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动物。

　　容深合上了笔记本，额头抵在手指上，舌头抵住了下牙根，过往的回忆在脑海里不断的不断的蔓延。

　　…………

　　“阿深，救我，救救我。”

　　“想想。”

　　“阿深，我没有生病，我好好的，你和医生说，我没有生病。”

　　“想想。会没事的会没事，医生说过，一切都会好起来。”

　　“啊！你骗我，你骗我。不会好的，不会好的，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想想……”

　　时间在刹那的光影中定格，高楼大厦之间车流停止了移动，马路上划出一道曲卷的黑痕，前置的灯筒打在云想的身上，红色的鲜血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浸红了容深的眼睛。

　　他猛地睁开眼，喘着粗气，眼里散布着可怕的红腥，背后冒着一阵冷汗。

　　他看向了云想的睡颜。走了过去，俯下身将颤抖的手指放在她的鼻尖下面，那细微的呼吸，让他缓和了所有的情绪。

　　她还在的，想想还在的。只要她还活着。这就够了，他们可以重新开始，在漫长的余生里相互陪伴。而这一次，谁也不能打断他们平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