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馋[姐弟]》鹭洲里

1、第 1 章

　　【01】

　　“姐，你名字在哪儿呢？我没找着啊！”叶艺在市一中高考光荣榜的人堆里挤了半天，也没在红纸黑毛笔字的光荣榜上找着他姐的名字。

　　“哎哎哎，找完了没有啊！找完了就赶紧出去！人都这么多了还堵在这儿！你存心嘛！我还替我儿子看呢！”后面的大妈急得满头大汗，不满地冲着面前的少年抱怨。

　　“抱歉抱歉！”叶艺回头讪讪笑着，往着远处树荫下的花坛处看。

　　花坛上原本坐着的人不见了。

　　“怪了……人呢？”叶艺皱眉，挠了挠脑袋。

　　“哎呀！”旁边那个大妈拿着屁股挤兑了他一下，“你不看了你就出去嘛！”

　　叶艺语塞，懒得跟这群上了年纪的老阿姨们争辩，只好“借过借过”地往着光荣榜人群的外围走了。

　　叶艺坐在树荫下的花坛上等着他姐回来。

　　七月份的日头大的吓人，才上午十点钟，阳光照射在人的皮肤上时，就已经有了一种灼烧炙烤的微疼。

　　额头上的汗一颗一颗地往下砸，叶艺抬头，眯着眼睛望了一眼青蓝天空上黄澄澄的太阳。

　　倏的，一个还冒着冷气的冰棍就出现在他眼前。

　　叶艺吓得往后一靠，整个人差点儿就栽进花台里，旁边的人赶紧伸手，用力拉了他一把。

　　“你不声不响地做什么啊姐！？”叶艺惊魂稳定地拍了拍胸口，扭头过去，仰视着站在眼前的一个高瘦女孩，不满地抱怨道。

　　叶若俯视着叶艺，没直接回弟弟的话，只是伸手把手里捏着的两根冰棍都递到叶艺的面前，扬了扬下巴，问道：“喏，要哪个？”

　　叶艺舔了舔起皮的嘴唇，认真地盯着眼前两根冒冷气的冰棍，慢吞吞道：“我，我要那个你没舔过的。”

　　叶若挑挑眉，把两根冰棍往叶艺面前耸了耸，很无所谓地：“那你就没得吃了，我都舔过了。”

　　“我就知道，你哪儿能那么大方啊。”叶艺瘪了瘪嘴，伸手不情不愿地从叶若手里随便挑了一根冰棍。

　　叶若将剩下的那根冰棍塞进嘴里，血盆大口一开就咔叽咬掉半截。

　　她落座到叶艺的旁边，看着光荣榜下摩肩接踵的人群，将嘴里含的冰棍囫囵吞枣咽下去，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斯斯文文舔着冰棍的叶艺。

　　“干嘛？”叶艺不情不愿地侧首道。

　　叶若朝着光荣榜的方向一扬脸：“冰棍也吃了，我的事儿，给我办完了没？”

　　叶艺神情闪躲地舔了一口冰棍：“太热了，我还没看完呢，后面的大妈一直就催我……”

　　“催你怎么了？你说你没看完不就成了？这点儿事都办不好！”叶若瞪了叶艺一眼，伸手就蛮横夺过他手里没吃完的那根冰棍，“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叶艺气急了，伸手要抢回来：“我都舔得全是口水了！你还要回去！”

　　叶若耸耸肩：“我不嫌弃啊。”

　　叶艺面子上过不去：“那，那我就算没给你找着名字，我也替你晒了那么久的太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再说了，放的高考榜是你的，又不是我的，我有什么义务给你看啊！”

　　叶若没理他了，捏着根冰棍就往树荫外走，向着光荣榜下拼命挤进去。

　　叶艺事没办成还倒吃了半根冰棍，心里也怪没趣儿，只好咬着牙跟着姐姐一起过去。

　　冰棍在阳光下化得更快些了，粘稠的液体顺着叶若的手，滴滴答答往下流淌个不停。

　　叶若倒是不在乎，故意把冰棍拿在胸前，一边在光荣榜上一行行搜寻自己的姓名，一边面无表情地道：“让让啊，让让啊，大妈让让啊，冰棍水滴衣服上不好洗啊。”

　　旁边的大姑大妈看见她手里的这根滴水的冰棍，简直避之如猛虎，退避三舍。

　　就在周遭一片的抗议和低骂声里，叶若泰然自若地看到了光荣榜的最后一张榜，在最后一张榜的末尾几行里，找到她的名字。

　　勉强上了线，不过是江安本市一所普普通通的二本综合类学院而已，这在叶若的心理准备范围之内。

　　语文考试迟到十四分钟，综合考试的时候却又被“阴差阳错”地弄掉了准考证，好不容易才得以进入考场。

　　在这种高压环境之下，自己还能尽量保持冷静思考，考完全程，最后又贴线上了一个二本，叶若已经心满意足了。

　　叶若把手里那根几乎只剩下棍的冰棒扬手扔进附近的垃圾桶里，探手摸了摸安安静静躺在自己口袋里的那几块钢镚，垂首似乎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人群当中突然之间爆发出一阵骚乱，叶若手里的几块钢镚无声地落回了口袋里。

　　她皱眉回头，旁边一个不太面熟的女同学伸手赶紧拉了她一把，“叶若，你两个弟弟在那边打起来了！赶紧过去看看！”

　　叶若恍然回神，扯开人群就往外踉踉跄跄冲过去，一眼就见到叶艺和一个男孩子扭打在一起，旁边是对方的几个年纪相仿的帮手，见叶艺偶尔处于优势的时候，就赶紧上去给叶艺补上几脚。

　　旁边一圈看热闹的大人，只盘着手臂观望，看猴戏一样看着叶艺遭着几个人欺负。

　　叶若瞪着眼睛，片刻，只觉得脑子里一股血直直往上冒，她弯腰拾起脚边上的一块板砖就往上冲：“妈的！贱种！都给老子滚！”

　　“姐！姐你快救我！快救……”叶艺正被人灰头土脸地压在下面，听见叶若的声音连连求救。还没把话说完，又狠狠挨了两拳揍。

　　叶若眼睛发红，抄起板砖就往骑在叶艺身上的那个少年的脊梁骨砸过去。

　　“芃哥！躲！你们家那只母老虎拍你呢！”旁边的帮手赶紧大声报信。

　　叶芃揪着叶艺的衣领子狠狠往地上一放，大吼：“你们给我把这条狗压着！”说完话就往边上一滚，闪开叶若的那块板砖。

　　叶艺被人按住手脚，眼看着姐姐那块收不住手的板砖很快就要砸在自己的脸上了。

　　叶若赶紧收了力，一手要去拉叶艺起来，一手拿着板砖发狠去砸那几个按着叶艺的小崽子。

　　谁知道突然眼前一晃，腰身上受到一股极大的冲击力，叶若脚后跟一个没站稳，直挺挺地就往旁边的地上摔过去。

　　她紧紧捏着手里的板砖不放，赶紧要翻身过去反击。

　　可还没等她翻过身，她就被人一脚跨过去骑在身上，按着手腕被狠狠扇了两个巴掌。

　　叶芃坐在叶若的身上，长腿一伸，将叶若手里捏紧的板砖给踢得远远的。

　　十五岁的男孩子已经算得上半个成年男人的力气了。叶芃一手就抓着叶若的两只手腕，俊秀的脸上露出厌恶而憎恨的神色。

　　“呸。”叶芃往着叶若的脸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星子，看着叶若的眼神像是要从她白净清秀的脸上抠下一块血肉来，“妈的，还想打老子？”

　　叶若被抽了俩耳光，眼冒金星的，但她还是咬着牙一句话不说，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叶芃。

　　叶芃像条恶狗一样咆哮：“你他妈眼珠子还敢瞪我！”

　　叶若冷笑，“今晚回去你睡觉的时候把房门锁好了，否则我非剁了你这个王八羔子的脑袋。”

　　叶芃脖子上的青筋突突地动，他扭曲地笑了一声，静静看着叶若：“贱种就是贱种，看看，嘴里说的是人话？”

　　叶若没吭声，只是沉默得近乎可怕地盯着叶芃。

　　“算了算了，小芃啊，都是自己家姐姐哥哥……”旁边总算还有明事理的，想要上前制止一下这出闹剧。

　　但叶芃头也不回，毫不领情地恶狠狠吼道：“要你管！这是我们叶家的家事！”他盯着叶若，凑近上去，咬牙切齿轻轻道，“我爸，不承认；我妈，没生过……你们是我哪门子的姐姐哥哥啊？”

　　然而这话刚说完，叶芃突然惨叫一声。

　　众人惊呼，只见叶若扭头一口狠狠地就咬在叶芃的小手臂上。

　　趁着叶芃突然之间失力，叶若揪着时机，赶紧屈腿往上，冲着靠近叶芃命根子附近的地方狠狠撞，一个借力就翻身上来，在叶芃还因为疼痛发愣的时候，反手冲着叶芃的下巴往上勾了狠狠的一拳。

　　“……那边的人！干什么干什么！？”

　　叶若扭头一看，见到是街道警察听见动静准备过来了。

　　“走了！芃哥！警察来了！”叶芃的同伴赶紧上来抄起他，几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腿下生风一般，赶紧相互搀扶着溜了。

　　叶若撑着自己，满身是灰地从地上爬起来，冷静地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

　　“看什么看！？”她冷声道。

　　周围的人赶紧散了，该干嘛干嘛。

　　叶若顾不上自己，走到叶艺的身边，伸手把叶艺扶起来，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把他身上的灰都拍干净了。

　　“……姐。”叶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眉骨边上都擦破皮了。他看着姐姐高高肿起的半边脸颊，眼眶都红透了，“姐……”

　　叶若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掩盖着瞳仁里流露出的像要吃人的神情。

　　“一会儿你先自己回去。”她淡淡说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叶艺怔怔：“那你呢？”

　　“我去电话亭，打个电话。”叶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