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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凉薄 ...

  •   安陆郡
      林晏坐在郡守府正厅,上坐着林故剑,二人相见气氛分外冷冽。
      终是林故剑先开了口:“先前你心高气傲,不愿接受那位的加封,甘愿来到这小地方当一芝麻县令,现今还要我捞你出来。”
      林晏听到这话火气越大:“是,谁不知道现如今林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也不要太过得意忘形,说不定哪天天恩不再,狡兔死走狗烹呵!”
      林故剑知道这人是个倔脾气,不再与他周旋。“现下我已下令将你放出来,郡守儿子的案件全权由你负责。”说着从怀里拿出与此案件有关的信封,显然,是不夜侯留下的,有了这信封,这个案子明眼人也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林晏愤愤接过信封,抱拳道:“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说罢转身离去。
      其实两人心知肚明,二人早已形同陌路,再坐下去喝茶当做什么也没发生除非时间倒流。
      林晏此人做事最为一板一眼,所以将后续案件交给他处理方月白也最为放心,相信他会妥善处理这件事。

      蘅芜院内,昂夫人双眼微红,神情气愤,其罪魁祸首正是方月白,这也正是方月白回来的原因。
      “夫人,想必您也知道我和丞相大人乃是同窗,如今这个案件您和您相隔十七年,相聚不过月余的亲生儿子的性命就在您的手里。只要你交出黑玉髓,并且告诉我这傀儡谣的线索,我就可以替你们美言几句,说不定您儿子就可以不用杀人偿命,您也可以继续享天伦之乐。”
      这当然是诈她的,杀人偿命本就天经地义。且这些人不清楚其中的龌龊,最好蒙骗。昂夫人对王青时用矿产买官并不知情,所以当真是走投无路,啜泣道:“凭什么?我儿何错之有?错的是昂驹那个老匹夫,他不顾夫妻情分骨肉之情,亲子流落却将别人的儿子视为己出。是他这老乌龟的错。”一想到这么多年自己养着别人的儿子,昂夫人就痛心疾首恨不得手刃那个贱人。但是她也清楚地知道,一旦事情败露,自己失而复得的儿子会受到法律的制裁,自己一把老骨头了没关系,可儿子还年轻,还没有享受过这世间的温情,所以再三思量还是决定答应这个人的要求。
      “我可以给你这黑玉髓,但是如何解这咒术我确实无能为力。当年为了那个男人离开了南疆,因此并不知道傀儡谣的咒术如何解。像傀儡谣这等阴毒的咒术一般要像巫师这样级别的人才会解。”
      昂夫人说着解下了黑玉髓,递给方月白。
      “慢着!”一声惊喝,出现的人正是王青时:“娘,你别被他骗了。我早已打点好丞相那边,我们不会有事的。”
      方月白见败露,直接抢步上去夺,瞬息移至昂夫人身前,但昂夫人也身负武功,二人便在院内交起手来。但终究昂夫人已经几十年疏于练习,再加上方月白过于难缠,黑玉髓还是被他抢了过去,随即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墙际。
      昂夫人既不甘心又害怕,小心翼翼地看着王青时,对这个亲生儿子,昂夫人是又怜又爱又怕,怜他自小遭遇颇多爱他平安长大成人却又怕他手段狠辣,正不知道怎么开口时,王青时主动说:“没关系,不过一块黑玉髓,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用。”
      “那这个案子怎么办,丞相那边真的已经打点好了吗?”昂夫人还是不放心。
      王青时扶着她坐下:“放心吧!”

      下元节前两天,街道上已经有很多小贩提前在贩卖香火及河灯了,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但是一队穿着士兵服装的人穿过街道引来人们的窃窃私语
      “这又是怎么啦?怎么又有这么多官兵啊?”
      “前两天那个杀害郡守儿子的杀人凶手不是已经被抓了吗?”
      ……

      只见官兵列队整齐,直冲郡守府,命人守住了正门和后门。
      王青时正与昂夫人话谈,蘅芜院的丫鬟急匆匆跑进来:“夫人,不好了,有一队官兵冲进府里,说要抓人。”
      昂夫人先乱了阵脚,慌忙站起来却又一下子没站稳又倒了回去,顿时觉得天昏地暗。
      倒是王青时依然一派镇定,还安慰道:“别慌,母亲,你忘了先前我与你说的了么”

      昂驹此时正与那些官兵对峙,当了郡守十几年,他还是头一次被人闯了府邸,对方还只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县令。他将手里的茶盏摔碎,哼声道:“怎么?林县令刚被放出来就又想进去了么?真是好大的胆子!”
      林晏也不恼:“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下官只是秉公执法而已。”
      “既是秉公执法就应该尽快把杀害我儿的凶手就地正法。”昂驹道。
      林晏拱手抱拳躬身行礼:“下官这就去!”,起身带人往后院里冲。
      昂驹气急,拦在他们身前,拿出作为郡守的威严:“林晏,我告诉你,我能抓你一次就能抓你第二次。你别以为上次丞相大人将你放出来,你就有了靠山不把本官方在眼里。为什么同为皇子伴读,一个能作为朝堂之首,而你却只能在这当一个小小的县令,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在下愚钝,看不出来。此次抓捕杀人凶手也是丞相授意。”林晏从怀里拿出一文书,上面盖着丞相官印,说罢不等昂驹反应就带人直杀蘅芜院。

      县衙大牢内,王青时穿着囚服席地而坐,但是周身气度闲适,仿佛他只是来大牢随便坐坐。牢房只有一个小窗口,常年不见光,导致里面异常阴冷潮湿,鼠蚁更像是这里的主人。他在等,他知道肯定会有人来的。果然,在他数到第八百六十七个数的时候,牢门被人打开了,他也终于睁开了眼睛。
      “县令大人,你好啊!”他甚至没有起身,坐在地上戴着镣铐却似在与人聊家常。
      “你会死。”林晏不爱说话,直接开门见山。
      听了这话,王青时并未有一点慌乱,他换了换姿势,带着镣铐的手抬起来比了个不的手势:“不,我不会死。”底气十足。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用几处矿产换一条人命,这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林晏觉得这人油盐不进,死到临头还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索性将外面发生的事告诉他:“你还不知道吧,你大哥已经将你不是王家亲生广而告之,所以那几处矿产早已与你无关。”
      “哈哈哈哈哈……”王青时笑得前仰后合,“不管我是不是王家的儿子,对朝廷来说重要吗?只要能得到那几处矿产,其他的,算得了什么呢?”王青时笃定送出去的矿产,万万没有再拿回来的道理,因为那是朝廷,得罪了朝廷,王家今后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林晏看着牢狱里状似疯魔的人,冤有头债有主,他就算身世坎坷也应该找昂驹算账,而不是拿无辜的人抵命,心下沉了沉,这世间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人,算计人心,草菅人命,自以为掌控一切,殊不知自己也不过是更高一级的人的棋子罢了,“是啊,对朝廷来说,只要拿到了矿产就算圆满,无论是王问斋还是你王青时进献对他们来说,并无二异。”
      王问斋将王青时并非王家亲子的消息散布出去之后,再加上王青时现进了牢狱,王家的那些商客又开始转向了王问斋。王问斋知道,王家的矿产被那竖子献给了朝廷,要是要不回来了,但王家的东西就算送人也应该王家人来献,虽然会让王家损失一大笔,但至少在朝廷面前漏了脸。至于朝廷许诺了王家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你什么意思?”到这时,王青时才有了一丝慌乱,也一改之前气定神闲的样子,他挣扎着想站起来,林晏却不欲再与他闲话,转身离开。

      下元节前一天,菜市人头攒动,因为这里今天要处决一个犯人,正是王青时。
      下元节解厄,所有的囚犯都会被减刑,所以将王青时的处决之日定在前一天。
      王青时此时正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头上戴着黑布,待刽子手待到午时三刻,撒酒喷在刀伤,撤下黑布,一刀下去,切口完完整整,血流如注。

      损人利己,贪爱欺瞒何日已。害众成家,富贵人前仍自夸。阴功暗记,死上头来谁肯替。天道无私,报应分明各有时。(注)

  •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段话选自元代尹志平的《减字木兰花·损人利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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