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遥遥》八六七子

1、将行

　　淮上烟尘初敛，仍安集，耕陇渔乡。
　　观音镇是云梦泽的一个小镇，足百户，虽谈不上富裕，但百姓们自给自足，偶有富余。好在百姓都挺知足，一年到头衣食无忧便是极好了，是以镇上的人时常眉开眼笑，即使漂泊在外的人看了也觉得亲切如故。
　　这观音镇既不是交通要塞也不是地处兵家必争之地，往日也只见为生活奔忙之人，因着人少，虽说谈不上每个人都可叫得上名字，但总能混个脸熟。
　　将近冬了，今年似乎连风也比往年放肆些，吹得人鼻子通红。按理说街道上来往的人应该变少了才是，可近几日镇上明显多了许多生面孔，且都个个步履匆匆面色冷峻，仿佛迎接着一场大雪。
　　要说观音镇上什么最有名，那肯定少不了咸楼的名字。这咸楼既是酒楼，也是一处饭庄，外加提供住宿,价钱自然也是比镇上其他地方略微高些，但也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毕竟小镇嘛，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听说这咸楼掌柜是个屡屡科举不弟的书生，自谥才情颇高，可惜怀才不遇，寓“闲”，但叫闲楼又显得太过直白，不符合他文人的气节，于是取个谐音曰“咸楼”。咸楼最有名的要数小晚荷酒，这小晚莲酒须得七月份莲蓬最鲜嫩的时候采摘，且黄昏戌时夕阳沉没，万物朦胧，一更欲黑而未黑之时莲蓬上挂着露珠时现采现酿的酒最是带着荷香香醇。因着采莲子的时间一年只有一月，所以这小晚荷酒的产量并不高，显得更加珍贵。这咸楼老板尤其喜欢用这小晚荷酒招待文人雅客，饶是你是粗鄙商人即使家财万贯这酒老板也是不卖的。所以这咸楼的小晚荷酒是来此吟诗作对的文人附庸风雅的必选。
　　在二楼的雅间，有两人临窗正品着小晚荷酒边注意着街道上的行人，一人身着当下时兴的银灰色圆领紧身开叉华袂飞髾，眉眼带笑，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拿着酒杯，一条腿曲着斜卧在榻上，好一副风流做派；另一人则从头到脚一身壁色，头上戴着帷帽看不清长相，也不大说话，扭着头欣赏窗外的风景。霏霏细雨偶尔默然打在脸上，卷着末秋的寒气感到潮湿冰冷。
　　那身着银灰色的男子一手拿着酒杯轻嗅，一手摇着手中的纸扇，瞧了一会转过头对对面的白衣男子说：“在这观音镇待了三年，还没见过这么热闹。”
　　白衣男子也拿起面前的酒杯：“该走了”，说罢准备一饮而尽。
　　“哎！你的身体不宜饮酒，给我！”着银灰色的男子一把抢过酒杯，送进自己嘴里。
　　“那你把这酒放我面前作甚？”
　　“虽是不能喝，但这小晚荷酒酒香清冽，似七月的荷风拂过层层莲浪，闻着也是一种享受不是！小鱼儿！”
　　那白衣人见他又开始了嬉皮笑脸耍赖皮，不欲睬他：“该走了！”
　　“是啊，出来够久了，确实该走了”说罢收起摇扇，起身走到白衣人面前，一手从他肋下穿过，一手穿过膝盖，将人抄了起来走出这咸楼雅间。到了门口还不忘对侯在门口等待传侯的小儿说让他打包两斤小晚荷酒晚些时候送到府上。
　　见到二人姿势小二也并未表现出不妥。三年了，自两人三年前来到观音镇这白衣男子出行就是被人抱着，头上永远带着帷帽，旁人从未见过他的长相，但看身姿，应该是个俊俏公子。那银灰色男子名叫方月白，字云舒，长安人士，声称家中弟弟身有疾病来此静养，平时靠替人治病为生，专接疑难杂症，出一趟诊酬金够吃三个月。这咸楼老板就曾受过方月白的恩惠，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事后不仅给了丰厚的酬金，还放话只要方公子想喝小晚荷酒，咸楼一定奉上。但方月白每次吃完酒即使小二不肯收也会把银子留在柜台上，是以店中小二对方公子都是恭敬有加。小二应承下来后笑着将人送到门口，待人走后才又开始招待其他客人。

　　及至方府已是申时，方才在咸楼已用过饭，方月白直接将方知鱼抱回他的卧房，将方知鱼放到床榻上，取下他的帷帽，转身点燃了一盏烛火。帷帽下的脸面容清癯，淡雅如雾的烛光全沉到他的眼里，宁静得仿佛三年前死去的那个少年，美丽却不似人间。在他的脸上铺好面具，退到一边仔细端详还是不太满意：“戴着面具是闷了些，不过为了周全你还得忍忍。”
　　“无妨，习惯了也不觉得多难受。”这面具是方月白特制的，戴上之后相貌平平，走在大街上就是路人甲中的路人甲。这面具戴着又累赘又难受，他以前反抗过很多次，但方月白坚决表示只要不戴帷帽就必须戴面具，在这人的淫威下，他已经习惯了这些东西。况且经过改进过多次后，现如今已经薄如纸翼，远没有刚开始那么难受了。
　　“我去吩咐下人准备些路上要用的东西，一会让阿庭看着你吃药”方知鱼不爱说话，基本上都是方知鱼说一句他应一句，好在照顾他这些年已经习惯了。说完就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方知鱼的房门被敲响了。方明庭站在门口一手端着药，一手敲门：“二公子，该吃药了。”
　　待方知鱼应了声之后，方明庭便推门而入，将药放在床边的矮几上之后，抱着方知鱼起身靠在床沿上，一勺一勺喂他。药将见底，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二公子，你和大公子此去多久才会回来？”大公子刚才在前院召集所有下人吩咐这件事的时候他可吓坏了，十二岁便被分到照顾二公子，如今已两年有余。
　　方知鱼刚才小憩了一会儿，现下精神正好：“兴许一年半载，三年五载，或许十年八载也未可知。”
　　“啊？要去这么久！公子路上没个人照顾怎么行可否带上阿庭？阿庭定会照顾好公子，阿庭……阿庭想照顾公子。”说完竟是哽咽起来。阿庭本是方月白两年前出诊回来买回来的，买的时候已经被人贩子折磨得不成样子。由于年岁太小，很多重活干不了，于是被安排来照顾二公子日常起居。方月白原想着府中都是些经过培训选拔出来的人，对主子恭敬有余亲近不足，这孩子用来给小鱼儿解闷也不错。方知鱼见到他的第一眼对这个孩子也是喜欢的，而后阿庭也确实将方知鱼照顾得很好。阿庭知道二公子看似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但其实却比见谁都是一副笑脸的大公子好说话多了。
　　“这件事兄长已经做好决定了，就我与他二人同行。此行是为我寻找治腿的药材，并不需兴师动众”且并不安全，思及此，方知鱼神色有些黯然。他瞧眼前人委屈得眼泪不要钱似得撒，颇为无奈只得开口：“你也无须担心，若是运气好，早点得到药材我们就会回来。你还小，我会让魏叔给你分配些轻松的活，读书也不可懈怠了，回来我要考的。”毕竟是在跟前照顾了两年的人，言语间难免要亲近些。
　　阿庭一听更是委屈得话都说不清楚了：“二公子，你……你就跟大……大公子商量带……带上阿庭吧，阿庭……阿庭想跟在二公子身边。”
　　方知鱼摸了摸他的头，抿了抿嘴：“一会兄长过来我跟他提一提。”
　　刚落音，方月白便抬脚从门口进来：“要跟我提什么？”
　　阿庭吓得后退两步，躲在了一边不敢出声，他对这个大公子畏惧的很。大公子从来不会去打压别人，更不会表现出极端的强势，相反，他十分柔和，让人如沐春风，但身上自带的气场，谈吐与见识都让人心生敬畏。
　　“此去长安路途遥远，你又不是时常得空，就将阿庭带上予我解闷罢。”
　　“也不是不可。”正当方知鱼和阿庭二人正震惊怎的今日这大公子如此好说话时，方月白又悠悠开口：“只要小鱼儿叫声好哥哥来听听。”方月白依旧摇着他的纸扇，笑的似一只花孔雀，欠揍得紧。
　　旁人不知，阿庭却是知道的，二公子虽然在外人面前称大公子为兄长，但从未当面叫过其哥哥。按理说大公子照顾二公子这些年算是鞍前马后，可二公子对此好像并不怎么心存感激也不怎么待见这位大公子，这大公子分明是个记仇的主。
　　正当阿庭坐立不安之时，方知鱼扭过头看向别处，面无表情地开口：“哥哥！”，声音几不可闻。
　　方月白凑近了些：“阿庭可是没有按时喂你吃药，声音这么小。”
　　“哥哥！”方知鱼瞪着方月白提高了音量，保证在场的人只要不是聋了都能听到。
　　“哈哈哈，我的好弟弟，哥哥在这呢！”方月白笑得骚包，含情脉脉地回看方知鱼。
　　方知鱼无视他的目光，又恢复平静道：“那这事你可是允了？”
　　“哎？我们事先说好的是你叫我好哥哥，可你只叫了我哥哥，教我如何答应？”方月白又凑近了几分，与方知鱼鼻尖对着鼻尖。
　　方知鱼向后挪了挪，但下身不便，没什么用也就放弃了。他看着自己的手，捏了捏被子，然后抬起头清了清嗓子：“好哥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便又偏过脸不去看方月白的眼睛。
　　声音是清冽动听的，就像雨滴打在竹叶上，在空谷里传来的回声。方月白眯起了眼睛，就这么盯着他不说话，从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再到嘴巴，视线停在那两瓣嘴唇上再也没有挪开。
　　阿庭在旁边如坐针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提着胆子开了口：“大……大公子，我……”，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去收拾东西，明日出发。”
　　“是，大公子!”阿庭又惊又喜，冲一样奔出来房门，还不忘细心关上了门。
　　屋内只剩下二人，方月白又死皮赖脸地凑到方知鱼跟前，亮出他招牌式的笑晃着白花花的牙齿故作娇嗔道：“我的好弟弟，刚才那句好哥哥叫的真好听，再叫来听听？”
　　方月白被他扰得心烦，闭上眼睛假寐。方月白见状不依：“怎么一个才照顾了你两年的人你就如此上心，我与你一同长大，你就这般敷衍我！”说罢见那人偏着头漏出的细长脖颈，再往上是小巧莹润的耳朵，便不过脑的一口咬了上去。
　　方知鱼疼得皱了眉，闷哼一声，伸手欲推。
　　方月白被那声闷哼取悦到了，抓住那不安分的手，从耳朵，到脖颈、锁骨，扯掉宽松的里衣，将挣扎悉数压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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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文就当写着着玩儿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