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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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少年们彼此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做出了决定：“吴哥，我们来补课。”
“不要勉强。”吴离皱着眉：“我不喜欢勉强别人。”
“没没没！吴哥，我们真没勉强。”
“是的吴哥，能学习我很开心的。”
“吴哥。”小四算是不良少年里的特例，他话比较少，如今却也开口了：“就算大家都不学，我也绝对会学的！”
“不是…”小六见状给了小四的后脑勺一巴掌：“你小子什么意思啊？你瞧不起我们啊？”
李吾一看到这个场景就头疼：“别吵架别打架！”
“嫂…李吾你不知道，我们这是正常的说话模式。”
“我不管你们男生怎么想，至少在我看来这不是关系好的象征。这更像你心生不满，准备欺负小四。”
小一笑了：“哈哈哈，你别看这小子看着瘦瘦小小的，其实挺抗揍的。小六就是觉得被说了有点不爽，不会真和他打起来的。再说了，打一架也没什么的，想当初我和吴哥还是不打不相识呢。”
李吾对于暴力这事深恶痛绝：“我不知道你和吴离怎么认识的，我对此也没有兴趣。我只是觉得随随便便动用暴力是不对的行为。或许你本人确实觉得自己没有恶意，但是被你这样对待的人内心肯定非常愤慨。”
“你愤慨吗？”小六说着看了看小四。对方并没有理他，但是沉默其实已经能够说明问题了。
“我不是你的家长管不了你们，我也不想知道你们私下怎么解决。你们没经历过，我跟你们说你们也不明白。但我明白它的可怕。所以，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吵架或者打架。”
言下之意就是要打出去打。
李吾心里清楚，指望人能够共情其实是件很不切实际的事，因为生存环境和所受教育的不同，人类总会存在差异。高个子和矮个子可能一辈子也无法理解彼此的苦恼。
就像眼前的这些不良少年们，这辈子也无法明白自己对于暴力的恐惧，看见他们推推搡搡时内心的害怕。
李吾在很小的时候，也试着去和老师说过自己家里的情况，然而并没有因此就获得多少改善。
并不是老师没有帮她，而是那份帮忙太过无力。批评教育对于那个男人根本没有用，那个男人在老师面前说着好，回头就会更加暴躁。
“你还敢告状啊？！老子生你养你供你读书，你TM还敢告状？！你是老子的种，老子怎么就不能打你了！哭，你继续哭啊！”
于是那之后李吾也和母亲一样，面对父亲的家暴不再激烈反抗。那时候她在心里许下愿望：我一定要逃离这个家！
如今和别人说了那么多事，李吾的情绪也低落了下来。
其实她很喜欢周末到吴离这里来，因为可以躲开自己的父亲，可以短暂逃离那个家。
以往她也是逃离，但是在吴离家，她可以学习画画，可以教授别人知识赚取报酬，这比她以前虚耗光阴要有意义的多。
而且…
她微微抬眼看向吴离。
果然对方板着脸：“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不想学可以不用来。如果不遵守规矩也可以不用来。毕竟对于追求快乐至上的你们来说，怎么样让自己轻松你们比我更清楚吧？”
“吴哥你变了…”小二一脸痛心疾首：“你以前明明比我们更讨厌那些规则。”
“假如那些规则是错的，我自然讨厌。我讨厌古板的教学，讨厌欺负弱小，讨厌不负责任的父母。我也不喜欢上课，但是不得不去学校的时候，我宁愿趴在桌子上睡觉也绝不会在课堂上大吵大闹来影响别人的学习。”
“还有，我即便堕落到那种程度，我的父母依旧没有责怪我。说句不好听的，我父母宠溺我，即便我不遵守规则，只要没闹到无法调解的地步，他们都会帮我擦屁股。你们呢？”
吴离记得，这群孩子的父母中稍微富有的那些，对于自家孩子调皮捣蛋很是头疼。而贫穷的那些，更是懒得去管。
无论哪一种，帮孩子擦屁股这种事都不是他这种父母有钱还宠孩子的对手。
有些不良愿意补习，倒也不是什么浪子回头，只是单纯想用成绩狠狠打对他们严厉的老师和父母的脸罢了。
“我不设想你们未来对现在是后悔还是庆幸，因为无论你们那时候怎么想，时间都不可能往回走了…”
说到这里，吴离的神情有些恍惚。不过也就只有一会，很快他就回过神来：“所以是去是留，你们自己今天回去之后，好好想想吧。”
说完，他也不管那些不良少年们怎么想的，就开始轰人。只是李吾出门的时候，手里又被塞了根棒棒糖。
出了吴离的小区，李吾剥开糖纸，将它塞进嘴里。
还是熟悉的荔枝味，依旧是那么甜。
李吾会执着于这根棒棒糖不是没有理由的，在她还在小学的时候，第一次在周六逃离了家里。那时候她只知道沿着街跑，跑到自己没有力气后停了下来。
那里有很多店铺，李吾踌躇了一会，走进了一家小卖部。她没有带钱，也不是去买东西的，就是单纯想要消磨时间。
但是，小卖部毕竟不大，没有钱买东西的她很快就逛完了。想到让自己苦痛的家庭，站在角落里的李吾只觉得无比委屈。
为什么偏偏是我？
这是她至今也想不明白的问题。
为什么偏偏是自己，遇上了软弱的母亲，残暴的父亲？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在这样不幸福的家里？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生活这么苦？
她不明白，可委屈的情绪蔓延，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最终她站在那个角落里哭了出来，即便非常努力地咬紧牙关，中间也有一两次发出了细微的啜泣声。
周六的小卖部倒也不冷清，毕竟住宅区的学生们最喜欢来这里。周围也有人路过，看到她这样停下脚步，可是最终还是放弃了上前询问。
直到她听见有人站在她旁边说话：“你不会是因为没带钱买不起糖果哭吧？”
那是个男生的声音。因为父亲的缘故对于男生没有好感的李吾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只是泪眼朦胧地撇了一眼，眼前确实摆满了装着各种糖果的玻璃箱。
那个男生见她没有回答也就没有继续搭话了，只是随意伸手在各色的玻璃箱里抓了几把，然后就去付钱了。
然而出乎李吾意料的是，很快那个男生又回来了，还递给了她一根棒棒糖：“我跟老板讲过了，这一根我付过钱了，请你吃。”
李吾有些懵逼地抬起头，男生比她高上许多，平视的李吾只看见了他的脖子。
“别哭了，这点小事有什么好哭的。”
我才不是因为这个哭，李吾想。
“请你吃，下次不要一个人站在这里哭了，其他人都被你吓到了。”
李吾没有动。
“你怎么还不拿啊？”男生的语气变得有点不耐烦了起来。
在李吾看来，这就和父亲要发火的前兆一样，于是她条件反射地接下了棒棒糖。
那是一根荔枝味的棒棒糖，对于李吾所生活的城市来说，荔枝的价格并不便宜，家里是绝对不会买的。
愣了一会神，李吾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说谢谢，可她再次抬起头却发现男生就已经离开了。
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小姑娘，下次没带钱跟我说一声就行了，我可以给你记上，以后再带钱来就行了。别再像今天这样哭啦，可把其他小朋友都吓坏了。”
“对不起。”停止哭泣的李吾身体还有些抽噎，说话也磕磕绊绊断断续续的。
“没事，今天有小同学帮你付过钱了。我就是说一声，免得你下次还哭。”
此刻李吾也认识到了自己一时的情绪倾泻大概给老板惹了不少麻烦，颇为不好意思地离开了小卖部。
等李吾又跑了许久的路，才想起来自己手中还攥着根棒棒糖。李吾停下脚步，松开手看着这根棒棒糖。
比起同学们偶尔会带的一块钱一根的阿尔卑斯，这根棒棒糖的包装极为简单。且不是大众所熟知的草莓味、香橙味或者牛奶味。是对于李吾而言极为陌生的，从未听说过的荔枝味。
完全不知道味道到底好不好，李吾想着却还是剥开了糖纸。
直到今天李吾也不知道请她吃棒棒糖的男生长什么样，是哪个学校的学生。但是那一天，她尝到了甜。
在她因为苦难无比委屈的时候，那颗带给她清甜感受的荔枝味棒棒糖成了她潜意识里最甜蜜的存在。
后来她集够钱后偶尔也会绕远路去那家小卖部买棒棒糖，却一次也没碰上那个男生。
渐渐的，她也就不再执着于找到对方说声谢谢了。渐渐的，在她觉得苦到不行的时候，她就会来买一根荔枝味的棒棒糖。这甜味成了她的支撑，即便在现在也是依旧如此。
李吾吮了吮糖，刚刚因为与不良们理念冲突而稍微有些郁闷的心情立刻就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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