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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江大人,二姑娘怎的随皇后娘娘走了,是有何要事吗?”即便周皇后走得隐蔽仍被不少人看在眼里,忙拽着江鼎天打听。
江鼎天一早便发现周皇后神容憔悴,方才舒夏和他匆匆说了两句便离开,眉间亦是没有舒展,他当即便猜到是宫中出了大事,皇后不便对外人提起。
他正想敷衍过去,半空中忽闻一道笑盈盈的女声:“想必是皇后娘娘在公众设宴给妹妹庆贺呢,父亲不必担心。”
江殊怜一改往日的忧色,巧笑嫣然地走过来,可她瞧着江父的脸色却带了点异色。
江鼎天早就不对这个女儿报什么指望,只盼她赶紧嫁到五皇子府中,安安分分过日子,别给江家惹来什么栽秧。
马车上。
周皇后彻底卸下来伪装,紧紧攥着舒夏,却发现对方的手更加冰凉。
“夏夏你也不用过于担心,太医说已经脱离险境了,只需好生静养即可,只是我放心不下,便私自喊了你过来。”
到了东宫,四周都有人宫人把守着,周皇后拉着舒夏的手进去,挂着玄色床幔的榻上躺着脸色苍白的傅沉,似乎是听见了动静,他艰难地偏头,看到和周皇后一起走来的舒夏。
他先是喊了声母后,随即便要掀开被子,幸好被周皇后眼疾手快地按了下去,斥道:“都这时候了,还讲究什么规矩!”
“这位便是江二小姐吧,”一直默默站在屋内的男人朝舒夏温温和和一笑,举止儒雅,舒夏一眼认出他便是徐莹莹的未婚夫,二皇子傅逸。
“二皇子安好,”舒夏行完礼,抬头便看见榻上那人眼巴巴的目光,心里的担忧全部化作了好笑,她不由往前走了几步,微微弯下身:“太子殿下也安好。”
一双清澈的目光忽然撞进视线里,太子殿下狼狈地低下头,狠狠咳了几声,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怪异的红晕。
舒夏一眼望去知他体内毒素已清,便放下心来听屋内的两人交谈。
太医在二皇子身上的香囊中查出了毒粉,这事被傅沉死死地瞒下去,除了信任的一名太医和周皇后,再无第二人知晓。
傅逸在太子殿内坐立不安守了一夜,见傅沉和皇后都没有降罪于他,心里又是感激又是羞愧,低头拱手:“承蒙皇兄信任,我必会抓出这幕后凶手来。”若是傅沉对他有丝毫怀疑,恐怕他现在早已身首异处,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暗中陷害他!
可说得轻巧,香囊是他佩戴了几年的,里面的毒粉从未见过,又从何查起呢?
殿内一时静谧,舒夏忽然闻到了一缕熟悉的香味,便问道:“二皇子近日可见了什么人?”
傅逸急忙辩解道:“最近我身子不大好,待在府中从未去过何处,也并未见过什么……”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声音戛然而止,游移不定地看向舒夏。
“若说见过何人,前两日倒是与令姐见过一面,可她也并未碰过我的香囊啊。”
舒夏往前走了两步,那一缕缕残留的药香味确实属于江殊怜无疑,她笑了笑:“不过随口问问,二皇子莫怪。”
周皇后又问了半晌,依然毫无进展,看傅勉神色憔悴的模样便让他先回去休息,只留了舒夏在殿内,周皇后轻拍她的手:“我让宫人备着晚膳,用完了再送你出宫。”
舒夏原本是想立刻回府的,眼见周皇后盛情相邀,便乖乖点头,等殿内伺候的人都走完了,她才慢吞吞地走到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平的男人,直看得傅沉手脚不知如何安放,兀自拽着被子手指僵硬。
他一副明明紧张到不行还故作严肃的模样,让舒夏觉得有趣极了,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好一会,终于逗弄够了,舒夏拍拍手,打算去皇后宫里用膳。
“你等等,”傅沉沙哑着嗓子,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只木盒。
“给我的?”舒夏接过去,听到他扭过头声音压抑:“你的及笄礼。”
没想到还真能收到他的礼物,舒夏高高兴兴地拆开,里面是一支白玉簪,玉色莹润,摸上去似有余温,只不过模样普通。
“这是你自己刻的玉簪吗,模样挺丑的,”看到他僵硬窘迫的神色,舒夏大发慈悲地把簪子插在自己发间,笑道:“不过,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喜欢的及笄礼。”
傅沉一愣,低头轻轻地抿唇笑,不由自主地朝塌前的少女招手:“簪子插歪了。”
舒夏皱眉,把脸朝傅沉的方向凑过去:“那你帮我弄好。”
傅沉仿佛没听出来她颐指气使的语气,认真地替她把发簪摆正,白玉般的手指越过发间,偷偷划过那一截细嫩的耳垂。
喉结不自主地动了动,他哑着声:“二姑娘,五皇弟向父皇提出退婚,母后问孤可愿意娶江二姑娘为妻,孤应了下来。”
“我知道。”
圣旨都已经下来了,舒夏狐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孤,”他张了张嘴,脸色愈发苍白,耳朵却滴血般得红,吞吞吐吐半晌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外头有小宫女禀报,请舒夏过去用膳。
舒夏看着神色挣扎的某人两眼,试探着问道:“太子殿下是不是想说,其实你一点也不喜欢,不想娶我?”
“不是,”他否决得相当快,动了动唇,却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舒夏摆摆手:“殿下好好休息,我先去拜见皇后娘娘。”
轻轻的关门声后,殿内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孤心悦于你……”半晌,低迷的空气中飘荡着轻声呢喃。
舒夏谢绝了周皇后派出的马车,只要了一匹快马,不到半刻钟的时辰便回到了江府,此时宾客散去,府中人丁寥落,只有零散的几个妇人在庭院里做活。
舒夏提着鞭子指了几个体格健壮的婆子,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西边的院子,江殊怜只在房间里沏茶赏花,砰得一声房门被人用力踹开,溅起来的灰尘扑得她满头满脸。
舒夏立马吩咐后面的婆子:“把她绑起来。”
江殊怜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便被几个粗使婆子绑得结结实实,那婆子也是个只晓得卖弄力气的,绑完了把人往地上一推,江殊怜的额头瞬间撞到了地上,磕破了皮。
“你这是要做什么!”江殊怜扭动着坐在地上,又惊又怒。
屋子里燃着炭火,她身上那股子药香味更加清晰地刺激着舒夏的嗅觉,她扬着鞭子冷笑:“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人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的人下手,江殊怜你的胆子还不是一般的大。”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爹爹呢,我要见爹爹!”江殊怜扯开喉咙叫嚷着,恨不得把满院的人都吸引过来。
“你以为有用?”舒夏捏着她的下巴,打量了两眼,看得江殊怜由惊到怕,舒夏缓缓一笑,转手卸了她的下巴。
“你若是老老实实的,我倒也乐意成全你和那傻子,可现在嘛,我不乐意了,大可以告诉你一句,这辈子你都别想成为五皇子妃。”
几个婆子听得心惊胆战,无不惊恐地想着大小姐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得二小姐震怒。
倏然听到舒夏问她们:“可知道吴姨娘被送到了哪个庄子”
一个婆子赶紧答道:“就在青城西郊旁边的庄子,管事的正是我男人。”
“好,大小姐思念吴姨娘,你着人护送大小姐过去,”舒夏看了她一眼:“多带几个护卫,务必将大小姐平安送到吴姨娘身边。”
婆子迟疑道:“可是,老爷那边……”
舒夏看着手中的长鞭,漫不经心:“爹爹那边我自会去说,天塌下来砸不着你们,把人拖下去吧,大小姐医术高明,不过是下巴脱臼而已,不必请大夫。”
江殊怜口水流满了整个下巴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地扭动着身躯疯狂地呜咽,婆子看得眉头直跳,赶紧找来护卫把人拖了出去。
这边动静大,恐怕全府的人都惊动了,舒夏也没打算瞒着江父,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清楚。
江鼎天听完了只觉得天旋地转般得头晕,好一会才缓过气来:“她竟敢借二皇子之手对太子下毒?”
舒夏点头:“若非太子殿下信任二皇子,恐怕如今二皇子已经入狱,幸好宫里头还没来得及查到我们江府,方才我在姐姐院子里大张旗鼓地把人带走,众人都在议论其中的缘由,趁这段时间我偷偷把姐姐屋子里剩下的药粉销毁,想来宫里头就算来人也是查不出什么了。”
江鼎天的心随着舒夏的话慢慢揪紧又放下,不由得叹气:“夏夏你做得很对,若是被宫里知道此事全是…那孽障一手策划,恐怕我们全族百十来口姓名都要折在里头了,她……她怎么敢这么做呢!”
事到如今追究这些也无用,不如统一口径,只说江殊怜是思念亲生母亲所以去了庄子里,府里头都是签了死契的下人,翻不出风浪来。
经此一事更加坚定了江鼎天的决心,他语气认真:“再过几日风波平下来,我便向圣上请辞。”
第二日,果真有二皇子府的人过来调查,见江殊怜离开,便在她的院子里搜了一番,如舒夏所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当晚,舒夏在江父的院子里抓住了一名刺客,没有惊动府里的下人,彩环直接用绳子把黑衣人的脖子捆了好几圈,跟在舒夏后面把人拖到了江父面前。
江鼎天披着外袍,睡眼朦胧地看着地上被勒得脸红脖子粗,脸皮被蹭的鲜血淋漓的看不清模样的黑衣人,怔怔道:“他是来刺杀我的?谁派来的?”为官二十多载,他一向与人为善,到底是何人想要谋害他性命?
在舒夏的示意下,彩环朝着黑衣人的腰狠狠踹了一脚,地上半死不活的男人疼痛难忍地睁开眼。、
天杀的,他一个暗卫身经百战刀枪剑戟什么没受过,这江家小姐哪来的力气,几鞭子就甩得他爬不起来,仿佛浑身的骨头碎了一半。
一想到这人是来取自己姓名的,江鼎天立刻正色道:“快说,究竟是何人指使你的!”
“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一副抵死不从的硬汉模样,舒夏把手里的长鞭递到彩环手里,红唇优雅地吐出一个字:“打。”
彩环跃跃欲试地接过鞭子,使劲扬了十几鞭,地上的男人只咬牙一声不吭地忍着,即便痛得大汗淋漓也不说一个字。
江鼎天皱眉:“应该是死侍,我在天牢里见过这种,即便是死,他们也不会背叛主子。”
舒夏轻轻扬眉道:“皮肉之痛,痛到极致比死还难受,没有人能忍得了,爹爹再等等吧。”
江鼎天心里觉得定是问不出来,但也不好打击女儿的积极性,只好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一时间,房间里只听鞭子啪啪落在皮肉上的声音。
屋子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就在彩环力气快要用尽之时,地上的男人终于痛苦地低呼出声:“别打了,我说,我说!”
江鼎天一惊,立马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半死不活的黑衣人耷拉着眉眼:“是二皇子,二皇子派我来的。”
江鼎天忧虑满面,紧紧皱着眉头:“莫不是二皇子还在怀疑下毒那件事,所以……”
舒夏轻轻地笑出声,趴在地上的黑衣人忍不住抬起头看,莫名觉得笑容有些渗人。
“爹爹方才不还说,天牢里手段都用尽了也撬不开死侍的嘴吗?”
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刺客,江鼎天也不好胡乱下定论:“莫不是这个死侍贪生怕死?”
舒夏笑道:“爹爹如果信得过,就把这人交给我处置吧。”
江鼎天自然点头:“明日再多调些护卫守着院子,你那边也要多些人手,免得又有刺客突袭。”
虽然做好了应对之策,但江鼎天还真没想到能连着五天逮住刺客。
五个穿着统一浑身污垢的黑衣人整整齐齐地被吊在屋顶,像是迎风的腊肉,又黑又红,黑的是脸,红的是血。
五个人大眼瞪小眼,知道第六块腊肉被挂了上来,第一个来的黑衣人忍不住骂道:“你们怎么这么没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江鼎天都刺杀不了!”
“呵呵,”一被抓就立马躺平任嘲的老五伤势最轻,他讥讽地笑笑:“说得那么轻松,你要是有能耐早就把人杀了,还能轮得着我们?”
沉默良久的老二道:“我竟然敌不过江二小姐的三招。”
“我两招。”
“我一鞭子被她甩趴下了。”
众人看向刚刚进来的老六,他不好意思地看着各位前辈:“兴许是江小姐懒得同我过招,直接给我下了迷药。”
“……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老六愤懑地握紧拳头:“全是她身边那个丫鬟打的,我都被迷晕了,硬生生用鞭子把我抽醒还泼了盆开水!”
“你们说,江府不杀我们反而把我们吊在这,想要干什么?”
几人正说着话,忽然牢前浮现一抹亮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舒夏举着根蜡烛走进来,满意地看着被排成一字的黑衣人们。
这还是被捕后几人第一次见舒夏。
“我再问最后一遍,是谁指使你们来我江府行刺的?”
最刚刚加入地牢大家庭的老六满是不忿地开口:“你要杀便杀,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卖二皇子的!”
???兄弟,你要陷害也动点脑子好不好?
最先来的黑衣人看不下去,梗着剧痛的脖子道:“不过区区几鞭子而已,你有什么能耐,早晚有一天二皇子会就救我们出去!”
言语之间仿佛二皇子就是他们的信仰,他们的光。
舒夏附和着点点头:“很好,我也是这么觉得。”
“什么?”几个黑衣人满腹狐疑。
舒夏善良体贴,露齿一笑:“你猜对了,你们的二皇子来救你们,你们可以安全回家了,”舒夏特地加重了安全二字,温温柔柔地让侍卫给几人松绑。
直到身上的绳索被解开,几人仍旧麻木着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迎头看到了从门外走进来的傅逸。
……
温文尔雅的二皇子笑容异常温和:“我是来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