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巧克力大板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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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时候，董玉心情不错，非要给陈淇买“奖励”，拉着陈淇去了3单元老赵头的小卖店。
老赵头的小卖店没有门脸儿，老赵头家就住在一楼，厨房临街的窗台里头被老赵搁了块木板，铺上红地毯就算柜台，窗台外头搁了个铁架子，白天把窗户打开，伸出块木板，放上一盒盒的火柴、打火机、棒棒糖、瓶起子，就算“营业中”的招牌了。
像陈淇这样不大点儿的小孩，根本够不到柜台，老赵就给他们放了个小凳垫脚。
陈淇踩着板凳趴在柜台上，好奇地往里面探头探脑。
狭小的厨房被老赵头硬是塞了两个货架，一个货架上面乱糟糟地放着挂面、精盐、豆油等副食，埋了吧汰的杆称，还有成箱的火腿肠，陈淇还眼尖的瞅见了一箱黄色的“三鲜伊面”还有一箱“统一100”。
另一边的货架更乱了，下面都是塑料箱装着的本地啤酒、黄黄绿绿的八王寺、宏宝莱汽水，顶上一层都是“奶牛”饼干、大蟹酥、卡迪娜这些零食。
董玉在后面托着她的小屁股，“老赵，老赵！”
老赵在里屋看电视呢，叽叽喳喳听起来是还珠格格。
他听着吆喝也没动窝，“谁？”
“一单元淇淇妈！我拿个巧克力大板儿，钱给你放电话底下了奥！”董玉伸手够了够，从货架子上拿了一个大板巧克力，递给陈淇，把三块钱放在柜台上红色的座机下面。
陈淇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巧克力了。她其实不太爱吃这种巧克力大板，她更喜欢吃干脆面这样“香”的垃圾食品。
巧克力大板外面是一层红色的纸，四个烫金的手写体“纯巧克力”搭配着白色印刷体的“chocolate”，颇有一种土潮的感觉。抽开外面的包装纸，里头是一层薄薄锡纸包着的“巧克力”，一块一块板板正正。
对于小时候的陈淇来说，她最爱的是那层薄薄的锡纸，小时候的她觉得这种一捏就塑形的纸“特别听话”，而且又银光闪闪，每次吃大板儿，她最兴奋的都是一点点仔仔细细把锡纸剥下来，让董玉给她压到玻璃底下，压平的锡纸她可以透着光玩一个上午，再用一个下午把锡纸叠成一坨“艺术品”。
陈淇剥掉锡纸，掰了一大块巧克力，高高举起，递给董玉，“妈，吃！”。
董玉哪舍得吃，她只摇头，“你吃，妈不爱吃。”
陈淇坚持举着巧克力，董玉象征性地咬了一小口。陈淇吃了一大口，哇，嘎嘣脆！味道嘛，嗯，满满的代可可脂味道，除了最甜，没有更甜！难怪自己小时候一直不爱吃巧克力，原来是坏在这了。她还是后来上了大学，吃到了真正的黑巧，才迷上了这种奇妙的零食。
娘俩回到家里，陈国良正躺在床上看电视呢。
陈淇爬上床，盘腿在陈国良身边坐下。陈国良一看就乐了，“淇淇，坐的挺立正呀。”
董玉拉上窗帘，锁上门，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陈国良：“爹妈咋说？”陈国良二郎腿一点一点，颇得意地说：“媳妇你猜，哥给你借到多少？”
董玉换完衣服，在窗台上的水果盆里拿了个西红柿，也在床上坐下，“多少？两万？”
陈国良神秘兮兮地说，“两万三！”
“啥？这老多！”董玉没想到公婆这么大方，自从她生了个女孩儿，陈淇奶奶对老二这一家就看不顺眼。
“嗯呢，三万！不过我妈说，利息得明算，就按银行的来，要不我嫂子不能乐意。”
“她不乐意？上次你妈偷偷给陈康塞零花钱我都看见了！算利息就算利息呗，咱也不占你妈的。”董玉狠咬了一口西红柿，心里对老婆婆还跟儿子要利息特别不满意，老太太，真抠！陈国良往前蹭了蹭，搂住董玉，“行啦，咱有钱就能买房子了，大不了我少抽点烟，钱慢慢还我爹我妈吧。”
陈淇在旁边看着，心里对自己的爹妈开始吐槽。
其实两辈子（主要是上辈子）为人，陈淇对自己这对父母看得是越来越清的。俩人没啥文化，眼界也低，一辈子本本分分，就是俩小老百姓，身上既有着小百姓的踏实、勤劳、肯干的特点，同时又有着对蝇头小利、面子的斤斤计较。董玉说是因为老太太偏心向着大哥陈国平一家生气，实际上还是因为还利息而恼怒，只不过披上了一层“婆婆重男轻女”的外衣，她内心才能平衡而已。
董玉又啃了两口西红柿，剩下一个“屁股”扔给陈国良，“今天淇淇跟我说，想学跳舞，我明天上班打听打听，给淇淇送去学跳舞呗？”说着又用脚捅了捅陈国良，“给我拿点手纸，擦手。”
陈国良起身去拿纸，“送呗，打听打听哪晌儿教的好，先带淇淇去看看。上回李强带她女儿去，都走到教室门口了，小丫头突然吓得哇哇哭，李强又给抱回家了。”说着陈淇爸爸又凑到陈淇旁边，用胡茬子“香”了陈淇一口，“行啊淇淇，我大乖女儿想学跳舞了，以后上电视给爸表演节目。”陈淇笑嘻嘻不说话。
一家三口收拾完，从床底下拿出枕头和毛巾被，准备关灯睡觉了。董玉和陈国良把陈淇夹在中间，标准的一家三口睡姿。
陈淇上了小学就和爸妈分房睡了，她躺在董玉和陈国良中间，怎么躺怎么别扭，不敢伸腿也不敢伸手，干脆躺得直挺挺的，俩手往肚皮上一搭，标准的遗照姿势。
董玉摸着黑给陈淇盖被，东北夏天也热，但小孩儿就怕肚皮着凉，容易跑肚拉稀，陈淇睡觉又不老实，每天董玉都得给她盖好几回被。
董玉一摸陈淇“妈呀”一声叫出来，她使劲一拍陈淇肚皮：“干啥呢，不许这么躺着！”陈淇只好老老实实翻个身，面向董玉，听董玉和陈国良有一搭没一搭唠嗑。
“咱俩现在手里头还有八千，攒吧攒吧拢共五万块钱出头，到时候再攒攒，装修啥的简单点，也差不多够了嚎？”董玉开始打起小算盘，“老陈，我看整个七十坪像我妈家那样的就行了，俩屋，给淇淇一个大点的，就不用书房了。”
陈国良一翻身，把后背冲着陈淇，“淇淇，给爸挠挠后背，”陈淇只得转过来给陈国良抓背，“哎呀，往上点，再往左点。。像你妈家那样的到也行，就是小了点。明儿后儿有空我上街上看看，打听打听有没有合适的。”
董玉“嗯”了一声，又叮嘱道，“还有跳舞班的事儿。”
一家三口伴着舒服的夜风，慢慢入夜。陈淇抱着毛巾被，听着陈国良的呼噜，睁着大眼睛睡不着。
深夜容易让人感性，更不用说一个经历了“重生”的深夜。
陈淇脑子里很乱，以前看小说，其他人都是前生失意，重生开金手指走上人生巅峰，但是她偏偏上辈子过得很幸福。当“重生”这件事真正发生了，陈淇反而有点怀疑“重生”的真实性：上辈子是真的发生了？还是只是个梦？上辈子的事情，这辈子还会发生吗？
可以说，上辈子陈淇是非常努力的，在每一个人生节点，她已经尽力做到最好，这辈子如果沿着相同的轨迹，未必会比上辈子强。而且上辈子的经历已经让陈淇明白，她就是一个平凡人，上辈子没有大富大贵，就算再活一次，走上人生巅峰的概率也微乎其微。那重生的意义又何在呢？
陈淇眨巴眨巴眼，看着熟睡的董玉，董玉微微打着鼾，年轻的脸庞上还没有皱纹。
陈淇微微动了动，董玉迷迷糊糊伸过来一只手，把陈淇的被子往肚皮上扯了扯，又开始打呼噜。陈淇心下当时又是酸楚，又是感动，又是庆幸。
人生确实不能重来，灵魂的生长只能一路往前。重生最大的意义，可能就是又给了她三十年的时间，让她能够守护家人，让她们人生的路更平坦更舒服吧。
想到这，陈淇暗暗握了握拳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巧克力大板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