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他总在演我（电竞）》潜渊

52、光明正大地偷看

　　在这城市生活了好几年，陈珂始终觉得，它的心脏不在繁华的中轴线一带，而在他如今所处的老城区。高楼林立的CBD，白天是很热闹，人来人往，早晚高峰客流量大的时候，人能从地底下的地铁站排到地面上来。但到了深夜，人们下班回家，那一片就变作空城，水净鹅飞，鬼影都没一只。

　　还不如这里，十二点了，大排档还开着，住在附近的人下楼吃宵夜，欢声笑语，人间烟火，怎么看怎么可爱。

　　陈珂跟肖与哲两个人在常去的楼下大排档找了个位置坐下。大排档老板高志远拿着菜牌和两套餐具过来招呼：“红烧乳鸽卖完了，其他看看吃点什么……”说完转身去拿茶壶，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回头：“珂哥？”

　　陈珂笑了笑，那边高志远走回来，满脸高兴：“哇，珂哥，好久不见。”陈珂：“是很久没来，最近忙。”高志远从上到下看他，又从下到上看回去：“今天穿这么市正，差点没认出来。”陈珂看看自己，他今天穿的一件休闲款衬衣，松松垮垮棉麻质地，也不见得多讲究。但看看旁边一圈人，都是附近住户下楼吃宵夜，八月份酷热的天气，一个个都是大裤衩人字拖，已婚多年形象不重要的大叔们还放飞自我，上衣都脱掉，露出一个个白花花的大肚腩。

　　在这么一群食客的衬托下，他和肖与哲，是讲究得有点显眼。

　　高志远也注意到了陈珂旁边的荧光鸟窝，他看了肖与哲几秒，“咦”了一声，道：“你好像也有点眼熟啊，你是不是也经常来的？老挑海鲜池旁边坐的……”肖与哲：“是啊，你连我都认得？”高志远：“哎，经常来的都认得。不过，你们两个原来认识啊？之前也没见你们一起来过啊？”

　　陈珂：“当然没见过了，刚认识没多久，跟他都不熟。”

　　他说的实话，两个人认识不过两三个月，还没陈珂跟高志远认识的久。但是这话听起来莫名好笑，肖与哲烫着烫着碗，嘴角就起来了。

　　高志远一成都没信：“珂哥你这个人就是，没句真话。人家笑你了都。”

　　两个人点了一堆吃的，坐在那里边聊边等。陈珂往外面看一眼，黑色的夜空中隐约透出他家小区楼房的轮廓。往另外一边看，马路对面的楼房，因为距离远，看起来小小的。陈珂指了指它们，问：“那几栋楼是不是你家小区？”

　　肖与哲跟着看过去：“是啊。”

　　“坐在这里看，还真挺近的。”

　　“什么挺近？”

　　“我家跟你家啊，就在对面。”

　　是啊，真神奇。这几年来，肖与哲以为远在天边的人，原来近在眼前。隔着那么一条马路，说不定在家里打开“附近的人”，都能查找到陈珂那个悲伤青蛙头。

　　陈珂看看高志远说的，肖与哲经常坐的海鲜池旁边位置，道：“而且你竟然也经常来这里吃宵夜。说不定，之前就在这见过你。”

　　“那不可能。”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陈珂反问：“怎么不可能？”

　　“你要是在，我肯定一眼就能发现你。”

　　“算了吧你，刚刚在便利店，我不叫你你五分钟都找不到人。”陈珂笑他，“况且我平时自己吃宵夜，都穿那样，你见了都认不出。”说着瞄一眼旁边桌一身夏日标配的大叔们。

　　肖与哲重点跑偏，脑海里满是隔壁一位赤膊大叔白花花的上身，还有点惊讶：“不穿上衣？”

　　“……”陈珂想打人，“我是说T恤短裤人字拖，出来见人我不至于这么放飞吧？真是的，隔壁桌就一个没穿上衣的，你就挑着他来看，脑子里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这思绪就有些躁动。陈珂今天穿的黑色衬衣，深色衣服衬得他皮肤更白，韭黄一般常年不见阳光的那种白。他百无聊赖地拿着啤酒罐子在看，冰冻的罐子拿出来之后满是水珠，水从他的手上往下滑，淡淡的水渍勾画出修长的手指，腕上隆起的骨节，还有前臂上隐约的肌腱痕迹，最终滑入手肘处挽起的衬衣袖子里，消失不见。

　　他口口声声说着绝不放飞自我，但这话信一成就差不多了，热起来他才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他今天这件衬衣，松垮且薄，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热，一出停车场就把顶上一个扣子给解了。不留心看倒不觉得有问题，但现在坐在他对面，肖与哲便无法忽略他领口露出来那一尖白皙皮肤。他还在说话，领口往上喉结在动，颈上肌肉痕迹跟着时隐时现。

　　“肖与哲？”对面人冷不防喊了他一声。

　　肖与哲假装淡定，抬起头来。

　　其实心里已经开始大地震，完了完了，被发现了。

　　“坐过来点啊，”陈珂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你凳子挡路。”

　　“哦，好。”肖与哲赶紧挪了挪凳子。

　　呼。

　　虚惊一场。

　　喝口冰啤酒压压惊。肖与哲伸手拿过桌上放着的啤酒罐子，哧的一声打开，罐子上的水珠顺着他的手流淌，脑海里很适时地冒出刚才的画面。

　　……

　　很好。既然他没发现。

　　那就再看一会。

　　以前见他，要么离得太远，脸都看不清楚，要么人太多，匆匆看一眼，就不得不离开。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就在面前，想怎么看怎么看。明明他只是坐在那里玩手机，肖与哲却看得入神，看着看着都忘了要鬼祟点，托着腮光明正大地看，脑子里还很活跃，像个摄像机一样，将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刻录在脑海里。

　　而那边陈珂，已经停在同一条推文里看了好久。

　　搞笑。都看成这样了，傻子才不发现。

　　不过，给人看看又不会有什么损失，难得今天陈先生心情好，看就看吧，他都懒得吱声。

　　但剩下的半条推文，是死活都看不进去了。不觉想起之前在餐厅碰见，他躲避肖与哲目光的事情。现在回想那时的事，就像这个天气回想冬天的棉被和厚衣服一样，光想想都觉得难以置信，这样的日子，竟然真切地存在过。

　　点的烧烤很快上来了，两个人都饿了一晚上，一等上菜，二话不说就开吃。风卷残云一般清掉大半桌东西，两只饿鬼才回了魂，看看桌上吃剩的寥寥几串烧烤，这才想起来，好难得出来一趟，顾着吃就把酒给忘了，啤酒放在旁边，想都没想起来。

　　“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肖与哲把罐子拿起来，“走个仪式？”

　　“好，”陈珂拿起罐子，碰到肖与哲手里罐子之前，他还很有仪式感地说道：“恭喜你愿望成真。”

　　肖与哲顾着开心，听到这话，还愣了一下，那一瞬间，他完全就没想起自己有什么愿望在今天成真了，几个小时之前表演赛的事情，早就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嘿。表演赛算什么愿望。

　　证明不了自己的事情多着呢，求学这么多年以来都是学弱的他如是想。证明自己什么的，幌子而已。想在电竞圈混出点名声来，不就盼着有一天能被偶像注意到，甚至有一天能听到他说，诶，我听说过他，挺有实力的一个人。

　　不过他说的不错，他的愿望的确成真了。

　　只不过，此愿望非彼愿望。

　　肖与哲笑着，跟陈珂碰了碰啤酒罐子。“你呢，”肖与哲问，“你有什么愿望？”

　　有什么愿望。这可是个能考倒成年人的问题。年纪大了，想法还有，但能配上“愿望”这个词的，实在不多。一定要是心驰神往，梦寐以求，但又不太现实的，才能叫做愿望。

　　陈先生喝一口酒。

　　沉吟片刻，徐徐开口。

　　抛出两字，简短有力——

　　“发达。”

　　短暂的沉默之后，两个人拿着啤酒罐子笑成一坨。

　　“厉害，不愧是你，”肖与哲表示钦佩，“好一个质朴无华的硬核愿望。”

　　“是吧，”陈珂把啤酒罐子递过去，“快祝我早日愿望成真。”

　　“好好好，”肖与哲还庄而重之清清嗓子，坐得笔直，“祝你早日飞黄腾达，富甲一方，随随便便赚他十个八个亿。”

　　就这么点时间，想要喝啤酒喝到烂醉很难，但喝high还是可以的。陈珂跟他碰了碰罐子，一气把酒喝完，之后就笑到失去偶像包袱。

　　“厉害，年轻人可以啊，语文还挺好，一套一套的。”

　　对面肖与哲一抱拳：“过奖，过奖。”

　　搁以前，肖与哲绝对无法想象，陈珂这么一个看起来相当高冷的人，居然这么能聊。两个人喝得有点兴奋，天南海北地扯，刚开始说的话还有点内容，聊着聊着，可以就“左侧出装还是右侧出装”这么一件事展开深刻的讨论。

　　周围的大叔们来了走，走了来，人都已经换了一脱，两个人还坐在那里聊。

　　脚边已经立了不少啤酒罐子，陈珂已经喝到闻到啤酒味就有点犯恶心，这才想起来时间。摸出手机看一眼，凌晨一点半。

　　原本拥挤的大排档里，现在只疏疏落落地坐了几桌人。老板正跟几个伙计一起，收拾摆到人行道上占道经营的桌子。

　　“都这么晚了，”肖与哲伸展了一下肩颈，“不知不觉聊了这么久。”

　　“就是。”陈珂有点犯困，打了个哈欠，“你话真多。”

　　“怪我？”

　　“那当然。”

　　今晚这顿说好了肖与哲请，陈珂也不去跟他抢着买单，反正这边消费亲民，吃他一顿也没太大罪恶感。肖与哲走到柜台去结账，陈珂一个人坐在那里等。一晚上的顾着聊天，上菜之后手机就没看过。这时候解锁手机一看，短信提示未读十几条。

　　陈珂喝得有点迷糊，还觉得好笑，今晚是什么好日子，澳门赌场开张性感荷官加班？凌晨一点给他发十几条骚扰信息，也是够敬业的。

　　点开一看，却发现根本不是垃圾短信。信息都来自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点开一看，熟悉的恐吓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