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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悲欢起落 ...

  •   热太久了果然是要出事的,欧阳放看着满天越来越厚重的乌云不由胆战心惊,看向向铭玦,他一脸的轻松悠闲,倒像是在欣赏这幅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画面。

      “都怪你,偏要不停的逛啊逛,我就不明白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逛街欲!”她没好气地瞅他。

      始作俑者用他璀璨的桃花眼不甘示弱的瞪回来,“你还好意思抱怨!要不是为了满足你崎岖的审美,我怎么会逛了这么久才买了区区一件衬衫!”

      她不由心虚的低下头来。本来她很为今天要陪向铭玦逛街头痛,从来没有逛过男装,只觉得就是一堆没款式没新意的布匹,即使笼罩着一个个闪耀的名牌光晕,又能整出多少名堂。但从铭玦开始试第一件衬衫开始,她的思路就彻底山路十八弯了……帅哥就是养眼,穿什么都赏心悦目,于是她恶作剧一样把自己觉得好看的都拎出来催铭玦去试,他初时还非常愉悦的以为她良心发现要努力发挥审美帮自己参谋了,待后来他换了若干件后她不仅没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反而非常花痴非常满意的打量着衣架子一样的他时,他才恼火的发现自己又给她耍了。偏偏她又看着外面的天开始穷叫八叫的说要下大暴雨了得赶紧回去,他只好无奈的拎了件刚试过的衬衫付钱走人。

      “喂,我那是认真的帮你挑选,还不领情,真是的~再说,你要感谢我,没有我那么严格把关你指不定又乱买多少件呢,这里是贵的要死的南京西路,可不是什么七浦路的批发市场!”她拍拍他的肩膀,故作语重心长状,“孩子,出来混要吃苦的,你大少爷的生活作风要收敛一下了。”

      “啰嗦!你要变成老太婆了!走快一点啦,一会儿雨肯定不会小!”

      大雨来的一发不可收拾。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倾斜下来的雨柱欧阳放不由有点担忧,只有一把伞,一会儿注定要成落汤鸡了。

      “原来下暴雨是这样子的啊!开眼界了,我还没见过呢!”向铭玦仍旧是嘻嘻哈哈的神情,欧阳放觉得她是彻彻底底的败给他了。

      车子停稳,向铭玦撑开伞率先走下去,外面的积水已经漫过他的小腿,他不由一惊,忙回身冲欧阳放道,“别下来,我背你!”说着便靠向车门旁,微微蹲下来。她笑起来,“我可以的啦,裤脚都挽起来了呢!”“不够,水很深,雨又大,我背你,你撑伞!”他的语气不容置疑,身后催促下车的声音响起来,她顾不得多说就攀住了他的肩。

      他的肩膀比她想象的要宽,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高一那年的运动会她崴了脚,疼得龇牙咧嘴动弹不得,放学的时候向铭煊二话没说在她面前蹲下来,“老婆大人请上轿,小的送您回家!”她嘻嘻笑着爬上他的背,娇声叫道,“那就有劳小煊子了!起驾回宫!”“喳!”他背起她,一步一步地下楼梯,嘴里还嘟囔着“不许叫我小煊子,那不就成太监了么……你怎么能把你老公叫成太监呢!”她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笑,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那一瞬间她真希望这楼梯永远没有尽头,可以让他一直就这么背着她,走到地老天荒……

      “喂!欧阳放!你怎么这么重!”向铭玦的怪叫声响起来,似乎与记忆中那一把笑意融融的嗓音融合,他说,“老婆,你怎么一点重量都没有,不行你要吃胖一点,不然一阵风把你吹走了我去哪儿追去!”可谁知道后来竟是他嫌恶的赶她走……

      眼前已经湿濡一片,把脸缓缓埋进他的肩头,不愿被他发觉,压着嗓音回了句“重又怎么样,谁叫你要背!”他不知嘟囔了句什么,她没听清,那一片雨声仿佛敲打在她的心上,从那个凄寒的冬天起,一直没有停过。

      回到旅馆身上已被淋得半湿,外面雨势仍旧浩大,她叹口气,觉得一时半会儿肯定没法回寝室。“喏,毛巾,赶紧擦擦,跟落水狗一样!”她接过来,抬眼看看向铭玦,“比我都狼狈了居然还奚落我,受不了!”

      她冻得发抖,拉了床被子裹在身上还是抖个不停。向铭玦去洗澡,她倒杯热水抱着,安静的蜷在床头。

      这几天做梦总能梦到以前的人和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天跟铭玦呆在一起,勾起了她太多旧日的过往,幸福的,甜蜜的,痛苦的,不堪的。她一直努力忆起的满满的都是他对她的好,好教她能假装快乐的想起曾经有那样的一个男孩,对她是那样的呵护和疼宠,好教她把那道刻骨铭心的伤痕置之脑后,继续张扬跋扈的生活,一如多年前的自己。

      可是,铭玦来到了上海,突兀却深刻的出现在她面前,尽管做了多少次的心理准备,她却还是轻易的溃不成军。他是他的弟弟啊……那个曾经清脆的唤她嫂子的小男孩,如今却只是笑得灿烂的冲她叫“喂,欧阳放!”每叫一声,都似乎在提醒她一个事实,凌迟着她努力掩藏的记忆。那个寒冷的冬天,那个决绝的背影,一次次的从她紧锁的内心角落里肆虐欲出,无法控制……

      那个寒冬黑暗的操场,没有星星,她不知道他干吗不回家带她来这里,还来不及发问就听到他宣判的声音。

      “为什么……”她的声音在他讥诮的表情里显得弱不禁风。

      “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我竟是不明白,我对你哪里不好,你竟要这样糟蹋我耍我!欧阳放,你真够厉害!”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那目光似乎就要将她撕裂。

      她没有瑟缩,昂起脸质问他,“我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说我?”

      他怒极反笑,只是声音冷的彻骨,“你还想让我自己说出来羞辱自己么!从今以后,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我们再不相干!”

      他说完转身就走,她突然害怕起来,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错事,而他却又像是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等一等!”她追上他,“向铭煊你到底怎么了?如果我做了什么事让你误会的话,我们说出来解决好么?”

      他有些憎恶的看着她拉着他袖子的手,她却就是不放开。“好,那我告诉你!”他冷冷的看她一眼,“你做了什么,你他妈不声不响的跟曲晨风给我戴了顶绿帽子!”

      她愕然,还不待说什么,他已甩开她大步走开。

      “向铭煊!”她气的浑身发抖,大声叫他,眼泪却已不争气的涌出来。他怎么能这样说她!

      他脚步顿了顿,终是回过头来。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嫌恶,愤怒,冷漠……

      她不知怎么就没了说下去的力气,不在乎脸上越来越多的泪,她咬了咬牙,控制住颤抖的声音,缓缓地,轻轻地问他,“你如果在乎我的话,为什么不听我说说清楚呢?”

      他脸上讥讽的表情更甚,她知道他一向骄傲,最不容别人骗他,可是,她是真的没有骗他……她和曲晨风,自始至终都是朋友……

      她祈求的看向他,最初气他的愤怒和疑惑都渐渐淡去,只剩下浓浓的悲哀。他扫了她一眼,仍旧转身离去。她听到他说,“曾经是很在乎,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就像被什么抽空了力气,她觉得双腿都在发抖。她和他在一起三年多,耳鬓厮磨,而他竟如此就将她放弃,就因为那样莫须有的理由,触伤了他傲人的自尊,也击溃了他对她的信任。原来,那信任本就比纸还薄……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只是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真真正正的,无能为力……下一秒钟,她突然放声大哭。那样肆无忌惮的哭声,回荡在空旷的操场上,传到自己的耳朵里,只觉得凄凉。

      她没有再找他解释。解释又能如何,她最难过的,就是他对她的不信任。有的时候她会想,如果他意识到了反悔了,她会好好的教育他,然后再不计前嫌的原谅他。可是,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直到他的身边多了一个欧阳寻……从此萧郎是路人。

      她崩溃过,痛哭过,甚至想去找他质问,但最终她安静下来,不再有情绪的波动。那些辗转反侧大把大把睡不着觉的夜晚,或许是对她作为高三学生最大的讽刺。

      悲欢起落人静默。她埋葬掉夭折的爱情,继续做自己。他给过她太多的美好,她不愿把他忘记。那么,就让她忘掉自己最想忘掉的,然后,即使自欺欺人,也能笑看云卷云舒,岁月一片静好。

      抱着膝盖蜷缩起来,她已是泪流满面。

      三年来第一次回忆这段不堪往事,那个存活在她鸵鸟样的记忆里对她好笑容和煦的男子此刻已经摇身一变,表情疏离神色淡漠的远远站在一边,那些美好的温暖的似乎在瞬间被抽离,她仿佛又听到他的声音,“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原来,三年前结局就已经写好了,是她自己,欺瞒了自己这些年。原来,她竟然一直对他心存希冀,一直念念不忘走不出过去他营造给她的宠溺和娇纵,所以才拒绝自己去想那个寒冬的夜晚,那个空旷凄凉的操场,那个号啕大哭失魂落魄的自己,那个决绝消失永不回头的背影……原来,她和他的一切,早在三年前已经结束,只有她一人,还在以另一种方式缅怀祭奠,以为自己放下了走远了,其实却迟迟徘徊不肯离去……

      或许,她要谢谢铭玦,谢谢他来到这里,用全新的一切提醒她物是人非,撕扯出她内心深处本不愿去面对的情感,唤醒她看清现实。

      直到现在,她才决定放下,也才能够放下,曾经的全部过往,大大方方的给那段青春飞扬的早恋画上一个句号。

      不算完满,但毕竟,她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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