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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四章 自在飞花轻似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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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从一片混沌中苏醒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我侧过脸,扫视周围:这是一间小屋子,屋内陈设简单,但很干净。几根烛火跳跃着,映出一片幽静淡雅。
耳边突然响起夏荷的声音,“你都做了什么,把我的身体折腾成这样?”
我轻声回道:“也没什么,就是用意念化剑,而后被平城主射出的魔气挡了一下,觉得浑身的内力都耗尽了,最后就晕了。诶,难不成,你和我一起晕了?”
夏荷又气又急,“你居然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咱俩现在就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你死了,我也得跟着死;你晕了,我也得跟着晕。”
嗯,竟然如此有趣!想来像这样一尸两命,死的时候还有一个陪葬的,到时候还可以一起在那青草坟头玩鬼捉鬼,其实也不寂寞了。
诶,好像哪里不对,我用她的身体,死了到底谁为谁陪葬啊?
未等我细想,夏荷又言道,“话说你的身手倒是不错,练过的?”
我疑惑,“练过什么?我从小在万卷书书中长大,舞姿都不会,还谈什么身手。”
夏荷沉默了片刻,说道:“那便怪了,你既未习过武,又怎能在那一瞬间把控好方向,朝着平城主去呢?”
我撇撇嘴,“这还不好解释,我用的是你的身体,你习过武不就得了,你的身体自会将这些身法记住的。”
夏荷叹了口气,“我也未曾练过。”
“……”
“那就是潜能被激发了呗。”
我停了停又问道:“你在疑惑什么?不管如何解释都通啊。”
夏荷轻轻答道:“没事,我只是在想,或许前世,你就是魔界中人,所以再来魔界时,你灵魂某些固有的东西被唤醒,才有今日那般表现。”
啥?我也是魔界中人?扯呢!
不断阴沉的天气,极少见阳,白天短,夜晚长,还有做事清奇的魔界人……这里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古怪。
咋的,我难道也是这古怪魔界中的一员?
开玩笑的吧!
我正要反驳,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的话,我只好理了理按捺不住的小情绪,无奈应声道:“进来吧。”
门开了,一个管家打扮的人领着一个端着药汤的奴仆进了门,那管家一见我便乐了,“啊哟,姑娘醒了,医师所料不差啊,果然这时候醒的。”
他向我行了礼,说道,“姑娘,城主命小人送来药汤,请姑娘服下。”
我点点头,把手往旁边的桌子指了指,“就先放那吧,我待会儿再服。我且问你,这里可是城主府?”
那人呵呵一笑,“姑娘聪慧,正是城主府。小人是这府中的管家,姓方,大家都叫我老方。若有什么要求,姑娘尽管告知小人,小人定会尽力满足姑娘的一切要求。姑娘好生休息,若再无什么问题,小人便先告退。”
一切要求,我让你帮我杀了你们城主你可答应?净说的废话。
“等等,我晕了多久?”我叫住了正欲转身的他。
他骨碌了一下眼珠子,说道:“应有三个时辰了。”
噗,我听了要吐血,就被梧言身上的一丝魔气伤了一下,就晕这半天。我滴个娘嘞,夏荷身体的根基也忒差了点吧。看来以后还真得好好练练了,不然怎么杀那法力高强的梧言?
我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只轻轻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于是那管家拱着手退出了。
我下了床,穿好衣服,挪着步子来到桌旁坐下,伸手一摸那药,竟是温的,并不烫人。于是拿起碗凑到鼻前嗅了嗅,嗯,药汤看起来很浓,闻着有点苦,但苦中透着香。于是我仰头一饮而尽,而后咂了咂嘴,嗯,回味无穷。
夏荷用吓傻的声音颤颤地问:“你……你就这么喝……喝下去了?”
我点头,舔舔嘴角残留的药汤,肯定道,“嗯,你们魔界的草药味道还不错,很正嘛。”
夏荷还未缓过神来,又颤颤地问,“你……你吃着药长大的吗?就这么喝下去了?”
我摇摇头,“没有,老娘我从小身体倍儿棒,从不用喝药的。早听说什么药香、良药苦口啥的,一直没有机会品尝,今日得此一碗,也算完成了在人界没有完成的宏愿。果然我现在神清气爽,觉得整个人都好起来了。”
于是乎,我腾地站了起来,下一刻才发现好像用力过猛,腰部一阵不适。
活动了半天,我终是觉出了糟糕。
二大爷的,腰闪了。
夏荷估摸是觉出了我的不对,忙问,“怎么了?又哪出问题了?”
我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桌子,叹息道:“腰……腰……闪了。”
紧接着,我听到了一阵几乎要癫狂的笑声,仿佛腰不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但我却无法愤恨起来,只得无奈地来回转着腰。但总不见疼痛缓解,于是心一横,把腰用力一扭……
“咔嚓……”
听到这声音,夏荷笑不出来了,过了许久才弱弱地问道:“现在怎样了?”
我紧闭双眼,轻声答道,“呃,骨头……可能是断了吧。”
夏荷仿佛要哭出来,“劳烦你不要再折腾我脆弱的身体了,我都快被你玩坏了。”
我嘴角一扬,“放心,玩不死。”
言罢,我又尝试着转了转腰,然后惊奇地发现……哎……
二大爷的,它完全动不了。
夏荷终于哭了起来,“你赔我的腰,呜呜……”
我只好无奈地安慰着她,“好啦夏荷,别哭了,我这就让人请医师过来看看,保你死不了、腰断不掉。”
于是,我大声喊着:“方管家!方管家!”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了,一个家仆探进头来,盯着我说道:“姑娘,老……呃方管家不在,您找他有何事?”
我努力撑着身子,“我的腰闪了,让管家请医师来帮我看看。”
那家仆点了头,说了声“好”,便掩门离去了。
我正在屋里揉着酸痛的腰,忽听家仆在离屋的不远处说道:“恭迎城主。”
城主?梧言?他来做什么?我正闪着腰,他这一来,岂不是看尽我出的丑么?
我用力敲打着这不争气的腰。
夏荷哀求着说道:“求求你别再虐我这可怜的身体了,照这样下去,未等任务完成,我怕是也被你毁得七七八八了。”
我听罢,停住正在敲打的手。
但听梧言问他道,“你不好好看着门,慌慌张张跑出来做甚?”
仆人忙应声道:“姑娘说她腰闪了,让我去找管家请医师过来为她看腰。”
我听得梧言叹了口气,“唉,倒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你直接去请秋霜来,就说是我的意思便好。”梧言命令道。
仆人明显犹豫了片刻,疑惑问道:“是让小人请秋医师吗”
梧言应声后,便朝屋子走来。
哟呵,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嘛,知道我不会让你省心,放心吧,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听见门开了,却不能转身行礼,仍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揉着扶着桌子的胳膊,虚虚地说:“城主,小女受伤,不便行礼,望城主恕小女子不敬之礼。”
“嗯,无妨,昨日与你说了不必多礼。”梧言并不多说什么,但从眼角的余光中,我似看出他嘴角噙着丝笑意。
你居然笑话我?不知道我要杀你?老娘从小到大就没有人敢笑话,你是第一个。看在你位高权重的份上,我且饶了你这次,待日后再慢慢收拾。
现在就算他敞开胸膛让我揍,我这实力也不允许啊!
梧言在桌旁坐了下来,眼巴巴地望着我,我被看得不禁有些发慌。
只听梧言问道:“可还好?”
还好吗?你是不是眼睛有毛病,我这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可能好么?
但我还是做出一副大家闺秀的姿态,对他轻轻一笑,“并无大碍,只是不小心闪了一下,让城主忧心了。”然后,我竟鬼使神差地故意扭了一下腰,结果……
我一声闷哼。
梧言皱了皱眉,“逞强,伤得这么重还装贤淑,现在的女子都这样么?”
你还知道我逞强?那你问这是何意?难不成真让我说实话?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是非都不对。你们魔界中人怎么那么难伺候?
过了许久,梧言问道:“把你选入府中,却不知你叫什么?”
我忍着痛回答:“小女名唤昆瑶。”
梧言不再问什么,只喃喃着,“昆瑶……昆瑶……昆瑶……”
念叨着人家这么多遍名字做什么,仿佛这千年来你没喊过谁名字似的。诶,我自然知道这魔界中人都古怪得很,估计这平城主因失了先夫人而精神失常了吧。但任他这么念叨下去,我脑子也疼了。
于是,我打断了他,“刚刚城主让那家仆去请什么秋医师来着,他为何犹豫了一下?”
梧言回过神来,“哦,没什么。我府中有三名医师,秋霜只负责治我的病。那家仆听说要请秋霜为你诊治,有些惊讶而已。”
本来我也只是抱着打断他的想法,并不对此有过多好奇,但经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隐隐的骄傲了。能让他的专治医师为我诊治,可见我日后在府中的地位定然不会太低,正好方便我行事。看来上天眷我啊,嘿嘿,瞬间便有一步登天的感觉。
我正自顾自地暗喜,却听开门声,一名身着淡紫长衫的女子走进屋中,对梧言行礼,道:“城主,唤秋霜前来有何事,可是身体不舒服?”
梧言摇头,无奈地望了我一眼,“不是我,是她,看样子应是起身时用力过猛,腰闪了,帮她看一下。”
好啊,你猜的倒对,丝毫不给我留脸啊,非要讲得这般清楚?仿佛人家医师估摸不出似的。
我用力抿抿唇,看着秋霜,指了指那楚楚可怜、经历多重磨难的腰。
秋霜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俯身应道:“是,城主。”
言罢,她行至我身前,摁了几处痛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没多大事,骨锥错位了而已。”
而后她用手托住我的腰,手一用力……
又是“咔嗒”一声,突然觉得腰部一阵轻松,骨头正回来了,我长吁一口气。
秋霜拍了拍手,“姑娘,已经没事了,但以后仍需注意保护,可以适当练练功,不过切记……不可用力过猛。”说完转向梧言,“城主,没别的事,秋霜告退。”
梧言“嗯”了一声,秋霜便退出了屋子。
梧言斜了我一眼,“听见了吧,不可再用力过猛。若是身体好时,可多在府中走走。我平城主府虽不似其它城主府那般大规模,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府中也有几处可观之地,可供玩赏。得闲,便在府中散散步,尽早熟悉这里。如想出府,便带上与你同行的女子。她倒有几分身手,现住在你院子南边。切忌单独出府,外面最近并不安全。你们主仆二人都在西跨院住,若有事,去正院门口要人通报我便好。可明白了?”
你安排如此精细,难道我还敢不从,不明白?
我点头,见他起身要走,脑子一热,问道:“城主要去哪儿?”
夏荷一急,“你这问得如此唐突,摆明了探人口风,你当人家傻啊?”
我问罢就后悔了。
“哦,最近,有一些难民逃难到平州,想在我平州久居,我得去给这些难民安排一下。眼见天色晚了,若再不去,怕别人说我懒政。今晚就别找我了,自己先在府中逛逛吧。”
这就把自己待会要做的事说出来了?我和他又不熟,这就相信我了?这人也忒单纯了点儿。
于是我就借坡下驴,“嗯,好吧,城主一定早去早回,不要过于劳累,对身体不好。”
梧言点头道:“你倒会体贴人。行了,你放心,我一定不负你所愿,我先走了。”说罢,退出了屋子。
屋里又剩我一人,还有……夏荷的魂。
看来,这梧言的确是好城主,连难民都肯收。这些人,在别的城主那儿估计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如此说来,这种为民的好城主,若是杀了,对这一城的百姓来说是个天大的打击,也是令人极为惋惜的。
诶,不好!
不……不行,我怎么意志这么不坚定,我是不是被短暂性洗脑了,怎么冒出这个想法?我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杀了梧言。绝不能手软,绝不!
在屋中苦闷好久,我才决定出屋在府中溜达溜达,放松一下心情。
是夜,月光浅浅地透过繁茂的枝叶,细碎地洒落一地,泛着点点银光。
我提着灯笼,也分不清路,只傻傻地向前走着。眼前这条路上并无一人,我脚步轻轻地踏着坚实的地面,忽见前方一片松林,里面漆黑一片,看上去有些可怖。
“往回走吧,这松林有些吓人,我害怕。”夏荷小心地提醒我。
“慌什么,往里走走,反正这是城主府的一部分,总不至于有坏人。”我满不在乎,一挑眉,走了进去。
松林看上去也不算大,但确是黑得很。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缓缓走着,走了约莫半刻钟便到了尽头。尽头是一堵墙,应是府墙。感觉走了不远,回头一望,却已看不见出口。
夏荷颤抖地说道:“到头了,咱们回去吧。”
我应了一声,无意往身边一瞥,却见一块碑直直地立在林中。
夏荷惊叫一声,“这……城主府怎么会有这种地方?赶紧走吧。”
我却起了精神,径直往那块碑走去。
夏荷怨声响起,“你什么时候能正常些!”
我来到碑前,把灯笼往前一凑,看到上面一行字,顿时笑了。
“平城夫人凤尘蝶之墓。”我轻声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