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橘三春

44、代价

　　傅思明屏住呼吸看着小盒子轻飘飘落到白思手中。
　　天啊！往生钱就在他眼前——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白思一手接过，掂了一下心里就有了判断，她未加犹豫地将盒子打开。
　　傅思明和易宁下意识伸长脖子往前凑过去，张着嘴想看看传说中的往生钱是什么模样——
　　裴彦摇摇头。

　　白思看了一眼，抬起头似笑非笑。
　　“顾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傅思明易宁定睛一看，盒子里哪里是小师叔描述的铜钱，只有一个手心大小的令牌。
　　傅思明摸不着头脑地又坐了回去。
　　“这是顾氏钱庄的令牌，”顾长忠堆起笑容，“几位仙人若是有需要，拿着这枚令牌可以去任何一家钱庄提出任何数目的钱财——”
　　“哪又如何呢，”白思两指轻轻捏起这枚手令，“您该知道，我们说的不是这个。”

　　顾长忠不自觉的又有些背脊发冷，几次三番被一个小姑娘吓成这样，饶是他脾气再好也有些心情…隔应，但是碍于这几个人背后的碧清宗，以及不清楚这几个人究竟知道多少，顾长忠还是忍了下来，“…小仙子，你们若是好奇往生钱我可以带来给你们瞧一瞧，你们也该知道，往生钱不是什么寻常的奇珍异宝——”
　　开口就要往生钱，未免…也太贵重了吧！
　　“嘶——”
　　傅思明易宁倒吸一口凉气，这才知道白姐姐上午居然跟首富要了往生钱。
　　虽然怀疑是往生钱的原因但是也不用要走吧！

　　傅思明感到有些牙疼，白姐姐这是看上人家的宝贝了？顾首富看起来这么惨，不会是上午和白姐姐打了一架吧…
　　寻常人哪里会是白思的对手，傅思明瞬间脑补出了上午相当惨烈的场景。
　　易宁有些着急，碧清弟子出门在外，是不可以和普通百姓贸然动手的，哦不对，白姐姐不是他们碧清的弟子…

　　“况且，”顾长忠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几位是如何得知我这里有…往生钱的？”

　　…………………………

　　有些时候，白思是真的好奇顾长忠是如何成为首富的。
　　“白姐姐，”在回去的路上易宁没忍住开口，“你真的跟顾长忠求那枚往生钱了吗？”
　　白思边懒洋洋走着边敲一下恨水，“试探罢了，没想到他真的有。”
　　易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替人除祟没什么问题，但如果借此夺了人家的至宝可就不好了。
　　“不过他既然真的有，我倒是真可以试试能不能带走……”白思摸摸下巴思索着，“毕竟是往生钱呢，你说对不对思明？”
　　！！
　　傅思明睁大眼睛，刚想开口又难得有些犹豫，“这…往生钱太过珍贵，见一见就很好了，碧清有门训的…”
　　傅思明的样子太过于真诚，白思忍不住哈哈一乐，傅思明易宁才意识到白思是在开玩笑，又是双双松了一口气。

　　方才席上，白思总算是放过了顾长忠，没再揪着往生钱不放。
　　她没有回答“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个问题，也不在开口和顾长忠继续探讨往生钱，只是合上盒子把令牌放回桌上笑了笑。
　　似乎是同意了顾长忠的说法。
　　但是那笑模棱两可，实在不好把握白思到底是怎么想的，顾长忠直到现在心里还在打鼓。

　　“白姐姐，如果你真的有了往生钱，你打算复活谁啊，”傅思明换了个话题，神情有些向往：“如果是我有，我想复活我的思思…”
　　反正是在做梦，让他幻想一下也好。
　　白思表情诡异顿下脚步：“···谁？”
　　“我的思思啊，”傅思明又说了一遍才发现问题，一拍脑袋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不不不，我说的思思是我养的一只小沋鸟！！”
　　思思是今年冬天他在山上捡到的，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救活。
　　…但是前段时间自己下山师兄弟们又没照顾好它，让本就体弱的思思又病了一场，等到傅思明回来时思思已经快不行了。
　　虽然知道这只沋鸟是因为太过于弱小才被母亲放弃的，本就活不了多长时间，但是傅思明想想还是觉得心痛。

　　但是——
　　沋鸟象征思念，所以傅思明简单粗暴给它起名叫思思，今天才意识到居然和白姐姐重了名——
　　易宁忽然想起来他们在碧清宗山下十三味吃饭时那个手抖了一下的小二。
　　白思倒是来了兴趣，“你真的愿意复活它？”
　　傅思明重重点头，“那当然了！”

　　“愿意付出那样的代价去复活一只小宠物，哪怕它陪不了你多久？”
　　？？？
　　傅思明和易宁面面相觑。

　　“啊？”傅思明有些疑惑，“付出什么代价？”
　　四人已经走回了院子，白思掀起帘子也疑惑道：“裴彦没和你们说往生钱吗？”
　　“说了呀，”傅思明跟着进了房间，“但只是说了往生钱的来历和问题，没说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啊？”

　　“我就在想嘛！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傅思明拍腿：“白姐姐，到底要付出什么代价啊？”
　　白思鄙夷地看了一眼裴彦，后者正饶有兴趣地准备坐下听一听。
　　白思：“……”

　　裴彦分明是故意不说。
　　把问题抛给她，让她自己来讲，顺便让她清醒意识到想要复活一个人是不可取的。
　　白思愤然把脸转回来，一转头就对上两张充满渴求的脸。
　　……
　　“往生钱的存在，是对天地秩序的一种打乱，”白思坐下来，“生老病死皆有因果定数，若是人人都能死而复生，这世间的一切就都被打乱了。”
　　“苏府请回来的苏子君，那是魂，是我取巧“请”回来的，只能待几个时辰，也没有□□，算不得复生。”
　　“可往生钱就不一样了，虽然复生的人没有心跳没有体温，也不能与人同食，但是你摸得到触得着，他也有记忆。”
　　“所以你要付出的代价也更多。”

　　用一次往生钱，最容易理解的代价，就是使用者自己的寿数。
　　原本八十阳寿，现下可能只有五十了，亏损多少还是要看你打算复生什么。
　　最虚无缥缈的代价，是使用者自己的气数。

　　“说简单点，就是你要把自己原本的气数舍去大半。”白思举个例子，“比如你原本贵为天子，用一次往生钱，你今生也就能做个县丞，原本一生可以衣食无忧，现在恐怕只能颠沛流离。”
　　但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命数，顶多就是用完觉得自己运气变差了才能切实感受到这种东西的确存在。

　　而往生钱使用的最后一个代价，也可以说是一个结果——
　　因为死而复生的人，食生肉，啖生骨。
　　满大街的人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个移动的食物。
　　这些人容易被激发出凶性，会出命案。

　　“唉———”傅思明瞠目，“这是被救活的人要付出的代价？”
　　自己的命，自己的运，还有这么大的风险，稍不留神救活的人就成了吃人的妖怪。
　　这得多痛苦啊？
　　“与其说是被救活的人要付出的，倒不如说是双向的，”白思板着脸：“你想想，一方面是你看着自己的亲人或者挚友每天人不人鬼不鬼，痛苦不堪；另一方面如果是你清醒的看着自己成了一个怪物，整天吃自己的同类，身体渴望吃肉但是心理上恶心不堪，你是什么感受？”
　　傅思明痛苦地抱住了脑袋。
　　还是别救我了谢谢！

　　易宁也觉得这一场面甚是吓人，赶紧摇摇头试图抹去这一恐怖的画面。
　　傅思明听的脸都绿了，他一贯思维活跃，现在光想想就有些受不了。
　　“不过小师叔，白前辈，咱们到底要怎么查这件事啊，”易宁坐直身子，“如此推算，顾夫人遭遇不测应该是三个月之前的事儿了，我们要怎么查呢？”
　　“我这边上午就这些发现，韦家那边有没有问题？”白思抬头问裴彦。
　　“并无不妥，”裴彦说，“韦怀安没有问题。”
　　“既然如此……”白思笑眯眯看着傅思明和易宁，“你们两个也该去打探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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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思明和易宁被赶出去打探消息。
　　“唉~孩子嘛，总要有成长的一天，”白思靠在桌塌上，看着两人默念自己和裴彦交给他们的打探技巧，有些怅然。
　　“他们会做的很好，”裴彦似乎非常放心二人。
　　“也许吧，”白思转过身来，“我去看顾夫人诊脉，顺便和她聊聊三个月之前的情况，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我与你一起，”裴彦收起资料，“我去顾夫人二门外。”
　　白思递了个疑惑地眼神：“去哪儿做什么，难道上次夜里有什么发现？”
　　“那倒不是，”裴彦笑得温和，“我去等人。”
　　去哪儿等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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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思站在窗边，看着一个又一个大夫被请进来，说着差不多的话又被请出去。
　　偶尔有一两个见解独到的，就会被顾府的名医请到另一间去细细讨论。
　　白思的目光在唐婷的脸上停留片刻，又移了开来。
　　唐婷看起来脸色还是很差。

　　玉钟又在轻声劝着唐婷吃点东西。
　　白思听着来来回回固定的那几句，心想也是难为这一对主仆了。

　　把脸转开，白思凝神听着二门外的动静。
　　裴彦要等的人，似乎等到了。

　　他在等顾念念。
　　优秀的容颜看来到哪都是无往不胜的利器啊···
　　白思听着二门外交流的声音暗想。
　　自己和顾念念气场不和，若是自己去了顾念念怕是什么都不肯说，而针对三个月前的情况顾念念又是绕不开的重要人物——
　　真是难为我们不近女色谪仙一般的小师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