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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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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了一阵门,屋内才有动静。
被吵醒的丫鬟很不高兴,“谁啊!”
“是我。”
“你谁——时渝?”
丫鬟认出她来,揉了揉眼睛,纵使心里不悦,但余十现在毕竟是琳姬的侍妆,等级摆在那里,她也不敢给余十甩脸子。
“听我说,蕊儿被害了,明日崔总管会调查元康宫。”
屋子里的下等丫鬟全部醒了,围过来,“啊?蕊儿姐怎么了?”
“你们先别着急,听我说完。”
“时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余十说:“蕊儿同屋的丫鬟不见了,房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你们两个人去找侍卫来守着,我带人去找崔总管过来。”
丫鬟们慌了,“小芳不见了?蕊儿姐遇害的意思是——天哪,难道归奉湖碎尸是?”
“时渝,我们现在怎么办啊?刚才凶手是不是来过了?”
余十道:“大家先别慌张,先找侍卫来保护你们,大家千万不要声张,把蕊儿的房间给守住,不能让凶手回来再破坏现场,但是也不能传到别的宫去打草惊蛇。”
丫鬟紧张道:“可是那碎尸的凶手如此歹毒,我们在这里岂非全部都要遇害?”
“所以我叫你们先去找巡逻的侍卫,我马上叫崔总管过来。”
“好,我们这就去。”
余十请丫鬟和侍卫看好现场后立马去了正坤宫。
余十向崔总管讲明了事情原委。
崔总管问余十:“你若要保留现场,直接大喊有刺客不就结了?怎么偷偷来找咱家,还要咱家明日再放出消息,藏起你这么个第一见证人?”
余十道:“我怀疑凶手还在王府中,并且和王府中人有关系。如此一来,凶手那方不知道谁是真正第一个发现小芳失踪的,说不定会想方设法诬陷给他人。王府里谁先开口,谁就有是心里有鬼。”
崔总管笑了笑,走到前面,“咱家明白了,你放心。走,去元康宫吧。”
到了元康宫,查过蕊儿的房间,余十问:“崔总管怎么怀疑是我做的?”
崔总管站在床边,推开了窗户,一只手卡在窗台上——那是留有沙土的位置。
“确实,每个人都有嫌疑。”崔总管说,“不过这个鞋印的宽度,可不像女人能留下的。”说着,崔总管指了指余十露在裙边的布鞋。
余十心中微赧,把脚往裙底收了收,低下头,“总管说的是。”
检查草地的侍卫回来了。
崔总管问:“怎么样?”
侍卫说:“崔总管,刺客跑出草地就没了踪迹,应该是用轻功或者换了鞋。”
瑞英也来了。他说:“换鞋的可能性不大。试问谁半夜潜出作祟,怀里还揣一双备用的鞋?”
“大人说的是。”
余十看着崔总管带人在房中查看着,静了一会,上前道:“崔总管,如果没有其他事,奴婢先回去了。”
“让瑞英送你吧。”
余十眨一眨眼,“瑞英大人?”
崔总管看了一眼瑞英,“你说呢?”
瑞英对余十道:“以防万一,我送你去檀清宫。”
余十与瑞英出了元康宫门,在宫道上走着。
路上也没说什么,只是路过归奉湖时,瑞英望了一眼湖中的归仪榭,瓦顶泛着粼粼水光,瑞英忽然说:“王上说,她记得檀清宫欠一顿饭。”
“嗯?”
瑞英笑了笑,“王上是这么说的。”
“嗯,嗯......”
余十敛着眸,慢慢走着。
瑞英说:“王上私下很有趣,有一回她带我在街上游玩,看到花坊的艺伎,忽然跟我说,檀清宫有个全府最丑的丫鬟,问我觉得能有多丑。”
余十顿觉火大,嘴角动了动,笑容可掬,“时渝可真是对不住王上了。”
瑞英微微笑道:“不过见了你,我倒觉得你的仪态比我见过的任何官家女都美丽。”
余十微微抬头,望见星空。夜幕如玄布,乱星如坠晶,肆意撒泼。
余十想起上一世,她参加过许多次晏阳都的贵族聚会,满座宾客无一不是对她的称赞。
甚至连太后都曾夸过她如鹤兰娴静,如清竹高雅,赞赏余侍中教出个好女儿。若非余十当年执意下嫁佳乐郡主,太后甚至有意将她许给最受宠的瑛亲王做王妃。
曾几何时,余十也是晏阳都闻名遐迩的贵族才女。
“该怎么说呢。”瑞英说,“你若换一身衣裳,站在琳姬面前,我第一眼或许以为你是妃子。我这么说,很奇怪吧?”
余十淡淡笑道:“大人说笑了,这是拿奴婢寻开心。”
瑞英问:“你不想被王上宠幸吗?”
余十诧异,看向她。
瑞英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知道在宫中有很多女子花钱跟我买王上的消息吗?就是想制造意外,被王上看中。甚至有的男子也会。”
余十说:“大人看看我这张脸?”
瑞英道:“看来是我不对,给你道歉。”
余十颔首,“大人言重了。”
接着又是安静的行走。
到了檀清宫门口,余十欠身,道:“大人快回吧。”
瑞英说:“我方才说的,你别忘心里去。”
“奴婢知道。多谢大人。”
瑞英点头,“我走了。”
“大人慢走。”
余十立在宫门前,弓着身,目送瑞英远去。
瑞英走远了,余十才缓缓直起背,望了一会星夜,忽然笑出声,然后转身推宫门。
余十刚刚扣住兽头嘴里衔的铜环,忽然身后一道风,眼前就黑了。
“唔!唔唔——”
余十感到头晕目眩,一阵天旋地转,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已经被人用迷药薰了口鼻,装进麻袋里。
檀清宫里,芷姝睡得很不安稳。
寅时过后芷姝迷迷糊糊地醒了,她摸了摸床头,抓了一件外衫披上。
“湘儿?”芷姝踩上鞋,走到窗口唤道:“湘儿。”
不一会一个小丫鬟跑过来,“芷姝姐。”
芷姝抹了一把脸,问:“时渝那丫头回来了吗?”
湘儿摇摇头,“还没呢,奴婢听你的话一直在花厅守着,时渝戌时出门,子时回过一次,但是没一会她又出门了,现在还没回来。”
“又出去了?”芷姝的觉醒了大半,站起身,“她又出去做什么!”
说着,芷姝走出偏殿耳房,湘儿连忙跟上去。
芷姝问她:“现在什么时辰?”
湘儿道:“将将更夫才过了宫门,已是寅时两刻了。”
“呼......”芷姝快步走回焉如殿,问湘儿:“时渝出门时跟有你说过去哪吗?”
湘儿也快步跟上,“奴婢问了,时渝走的急,只说落了东西在朋友房间,倒回去取。”
“朋友?”
“是。”
“她在王府有什么朋友?”
“这......奴婢不知。”
芷姝说:“她不回来是小事,她死了我都懒得管她!”
湘儿低下头,不敢出气。
芷姝又说:“但是她如果在王府闹出什么事,传到王上和各宫耳朵里,就是坏了琳姬娘娘的名声。”
说完,芷姝从偏殿进了正殿,轻声唤醒戚承麟。
“娘娘。”
戚承麟从梦中醒来,眯着眼,“芷姝?”
芷姝送上一杯温水,道:“娘娘,时渝戌时出门,不知道做什么去,子时回宫了一会又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戚承麟坐起身,“现在是?”
“娘娘,已经寅时了。”
戚承麟掀开被子下床,“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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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林园的山丘后面,外宫墙的东北角,一间破茅草屋里,靠着土墙放着一只大麻袋子。
余十头昏脑涨,浑身钝痛,感到自己被装在一个散发着咸腥臭味的东西里,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
忽然,茅草屋里响起人声。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是个女人,虽然她故意压低了嗓音,但依然掩饰不了她的音色。
“你留的屁股都擦干净了吧?”
另一个是一个男人,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那不是我留的屁股,是我故意的。”
“你故意的?有杀人的会故意留下蛛丝马迹?呵——”
“你知道那个你一禁足就上赶着给琳姬送礼的杨姑娘是哪的人么?她是淙王送给翰王的,是甸州蘼莫人。蘼莫人擅乱神巫术,最喜欢人偶碎尸......”男人的笑声突然变得下流,“嘿......所以说,女人就是女人,你心中那点儿计俩就这么芝麻大,你就只有这儿够大!”
余十听到衣物窸窣的摩擦声。
那女人发出低喘,把男人推开,低声斥道:“今晚不是时候......嗯?你那麻袋里装的什么?”
“噢,抓了个婢子。”
“王府的丫鬟?”
“你别管。”
“呵,一天到晚就知道四处偷腥。你自己小心,出了事,本宫可不救你。”
“哼......”
“我先走了。”
茅草屋里安静了一会,余十听得迷迷糊糊,还没有捋清楚,只觉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被人扛走了。
余十不敢作声,装作昏迷。
过了一会,麻袋被打开,冷风灌进来,竟然带着点幽幽的清香。
余十被拉出来,躺在草地里,嘴上被放了一片叶子。
余十闻了叶子的香气,很快清醒过来,看到月色下在风中微微扶动的银发,感到一片梦幻。
“醒了?”
“灵......洲?”
灵洲缓缓回眸,唇若桃瓣,笑得浅淡,“我去塞外游玩,又在雁鸣山呆了几日,昨夜才到晋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