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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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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嬷嬷惊慌地拉住余十的衣袖,余十却没有回头的意思,执意朝大门走。
李嬷嬷跑到余十前边拦住她,丧着脸道:“哎哟我的小姑奶奶,我这就去正坤宫找崔总管,行了吧!”
余十停住脚,冷冷地瞥她一眼。
李嬷嬷急了,“小姑奶奶,你还要怎么地啊!”
余十说:“我跟你去。”
“你跟我?这恐怕——”
余十转身向门外,“那我就回檀清宫了。”
“哎哎,别!我们一起去找崔总管。”
正坤宫是翰王召开会议、处理事务的地方,平日翰王不在,都是崔总管在宫中看守。
时候已经不早了,王府里的更差已经出发,游走各道敲锣示警。
正坤宫偏殿的灯火点得很亮,从外边能看出好几个人的影子。
余十跟着李嬷嬷走到偏殿前,门没关,崔总管正在殿中议事,旁边几个人里唯一眼熟些的面孔就是经常跟在翰王身边的年轻男人,瑞英。
里边的人正在交谈:“夜明园的假山洞里又找出了一只胳膊,已经被野猫啃残了。”
“尸体还没找全。”
“是的,大人。”
......
值守的侍卫对李嬷嬷和余十喝道:“什么人?这么晚了来做什么?”
李嬷嬷换上殷勤的笑脸,“我是元康宫的管事,李嬷嬷。”
余十道:“我是檀清宫的侍妆。”王府中有女官与侍女两制,嫔级以上才配女官,所以戚承麟身边只能有侍女。侍女又分各宫贴身丫鬟,各司部属丫鬟,和下等丫鬟。贴身丫鬟又分三等,自上到下依次是一等管事,二等侍妆,三等掌灯。余十被戚承麟调入檀清宫时只是三等丫鬟,而后又将其升为二等侍妆。
侍卫看了她俩一眼,问:“什么事?”
李嬷嬷支支吾吾,不敢上前,余十看了看她,上前道:“我们来找崔总管,元康宫一名丫鬟失踪三天了,或许与归奉湖碎尸案有关。”
余十故意说得大声,崔总管果然走过来,说:“你们进来。”
进得殿内,崔总管看了余十一会,说:“是你。”
余十颔首:“见过崔总管。”
崔总管说:“咱家记得,琳姬娘娘跟元康宫要过一个厨娘,就是你吧。”
“是奴婢。”
“现在都是二等侍女了?”
“承蒙娘娘厚爱。”
崔总管点一点,“嗯,不错,咱家没有看走眼。”
余十道:“崔总管,既然您知道以前是元康宫的,我就直说了。”
李嬷嬷见余十先开口,以为她要告状,忙道:“崔总管,我是元康宫的管事嬷嬷,宫里出了事该由我负责。”
崔总管看她一眼,道:“小世子住在元康宫的时候,连城管着好好的,如今连城调离,宫里就出事了?”
李嬷嬷浑身冷汗,“崔总管,最近各宫备夏,这、实在是......”
崔总管道:“现在的元康宫可没有主子。”
“是......是奴婢疏忽。”
崔总管说:“罢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李嬷嬷,那就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李嬷嬷点头哈腰,“回崔总管,是这样的,有人跟奴婢反映,说司制部属下的小丫鬟三天没回过房了......”
李嬷嬷如实汇报了蕊儿失踪的事,崔总管怒斥:“人都没了,怎么现在才说!”
李嬷嬷缩起脖子,“奴婢有罪。”
崔总管指着她的额头说:“等碎尸的事儿完了咱家再来挨着清理你们这群臭虫!”
李嬷嬷当即吓得跪倒在地。
崔总管看向余十,问:“你为什么来?”
余十道:“崔总管,我在元康宫时渝蕊儿相交甚好,听李嬷嬷说她出事了,所以放心不下.....”
崔总管对着李嬷嬷冷笑一声,道:“只怕不是有人去找蕊儿,你都不知道元康宫有人失踪。”
李嬷嬷趴在地上:“总管饶命啊!”
崔总管从李嬷嬷身旁绕过,对余十说:“既然你跟蕊儿熟悉,跟咱家过来。”
余十从李嬷嬷身旁走过,深深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跟崔总管出去了。
崔总管带余十去了偏殿的后房,方才在偏殿的瑞英早先已经过来此处了。
瑞英站在桌前,桌上摆着白布,布上零碎放着一些东西。
崔总管说:“这丫头或许跟碎尸的主人有关。”
瑞英让开身,对余十道:“你来看看,认识这些东西吗?”
余十的目光已经落在白布上了。都是些细碎的小东西。
瑞英说:“这些都是跟碎尸的残块一起发现的,如果能认出来是谁的,就能......”
余十走近桌子,把手放在一块破布边,沉沉道:“是蕊儿的东西。”
瑞英说:“目前只发现了手骨和腿骨,等找到盆骨后就能判定性别,不过从足骨来看,应该是女性。”
“是蕊儿没错。”余十说,“这片布是一只荷包的,荷包是我绣的。上次蕊儿来檀清宫,我给了她我做的甜饼,就是用这荷包装的。”
瑞英道:“我们明天便去调查元康宫。”
余十别开脸,不去看那片破布。
崔总管说:“这么晚了,我叫人送你回檀清宫。”
“谢谢崔总管......”
崔总管叫了个小侍卫过来。
余十忧心忡忡,仿佛自语道:“蕊儿只是个小丫鬟,谁要害她,害她有什么用?”
崔总管说:“你别太害怕,这段时间呆在宫里好好伺候娘娘别乱走,一定要谨言慎行,切勿惊扰娘娘。”
余十闭上眼,点点头。
回到檀清宫,宫门早就被芷姝关上了。
余十以为芷姝真的把门锁了,准备敲门叫人,这时候小侍卫推了一下铜环,没想到门开了。
小侍卫说:“门没锁,你快进去吧。”
“谢谢。”
余十回到房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爬起来坐在床头,点燃了高脚灯笼。
余十看着灯笼想,小丫鬟楠楠说蕊儿两三天前来找过她,而且根据楠楠的描述,蕊儿当时很着急,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从时间上来看,蕊儿那天来找余十,紧接着就遇害了。
蕊儿是在哪被杀的?又是怎么被分尸的?凶手为什么要杀蕊儿?杀了蕊儿为什么要分尸?为什么还要留下那么多能够指认被害者的证据?又是谁胆敢在翰王府中行凶?
余十把额头靠在床围,细细理着蕊儿遇害可能的前因后果。
蕊儿有急事找余十,在找她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这件事就是导致蕊儿丧命的原因——蕊儿来找余十前在哪?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什么?跟哪些人说过话?
明天崔总管就要带人去调查元康宫了。王府戒备森严,凶手很可能还没出府,甚至就是王府中人。今晚元康宫闹了那么大动静,李嬷嬷又去了正坤宫,只怕已经打草惊蛇......如果真的有什么能暴露凶手的证据,凶手今晚一定会有所顾忌......
不行,等到明早就晚了!
余十翻身下床,穿好衣裳和鞋子往门外走。
余十躲过巡逻的侍卫,小心翼翼走到元康宫。
元康宫守门的小太监还认得余十,见她来打了个哈欠:“时渝?你怎么又来了?李嬷嬷还没回来,她怎么了?”
“崔总管好像留李嬷嬷有事,明天应该就回来。”余十跨进门槛,“我方才有东西落蕊儿房间了,拿了就走。”
“噢,行,那你快点哦。”
宫中的人大部分都歇下了。
余十留意着四周,走到蕊儿房间外,敲门,“请开下门,我有东西落下了。”
没人答应。
余十有些奇怪,又敲了一会门,还是没人回答。
难道跟蕊儿同房间的丫鬟睡得那么死?
余十说:“你没醒我就自己进来了啊!”
余十推门,门从里面锁上了,她用力撞开。
旁边房里已经有人醒了。
余十顾不得其他,撞开门进去,反手把门关上。
外面有其他丫鬟骂道:“这么晚做什么呢!还不睡觉!”
余十贴在门后,等外边安静了才点亮烛灯,仔细观察房内。
屋里有两张床,一张是蕊儿的,被子叠得整齐放在床头;另一张是和蕊儿同房的丫鬟的,被子铺在床上,皱巴巴的,但是床上没有人。
余十的后背顿时凉起来:屋里没人,门为什么是从里面锁上的?
难道是凶手来了?既然门一直锁着,那是不是说明凶手也在屋里?
余十抬头,房梁上没有人,她把屋里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人的踪迹。
但奇怪的是,屋里很乱,蕊儿的褥子被掀开了,箱子和柜子也都敞着,东西扔了一地。
余十走到窗边,发现窗子没有关严实,只是虚掩着,她用手摸了摸窗台,窗台上黏着一点点沙泥。
余十推开窗户,看到窗外的草地有一长条塌陷,想来刚才屋里有人,听到余十过来,跳窗逃走了。
那个人来这里究竟想找什么?找到了吗?
余十细细推敲,想来是没找到,看房中杂乱的模样,应是被余十打断慌乱逃走的,否则凶手至少该粉饰一下现场。
余十不知凶手是否还会回来,若是此时她不做声就回去,明天可能有人会诬陷她深夜闯元康宫图谋不轨,到时候就说不清了。但是也要想办法保留案发现场。
余十思忖着,敲响了隔壁侍女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