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一天就辍学》问尘九日

16、第十六章

　　“程彻，听英语老师说你从早自习进来开始头就没抬过，她两节连堂课上下来就没看见过你的脸，怎么回事？”王铿建板着脸，见他还没醒，便把从办公室带上来的材料放在程彻桌面上。
　　接着他而敲了敲程彻的桌面，叹气道：“别睡了，赶紧起来把材料发一下，让他们填了，第四节课收齐，最迟下午上课前交给我。”

　　“我昨晚写作业呢，刻苦念书到凌晨三点半。”程彻睡眼惺忪地抬起头道。

　　王铿建：“放屁，你会学到凌晨？我看你是打游戏打到凌晨吧？”

　　“为人师表，不要老讲脏话。”程彻收起那叠材料整了整，打趣道，“我发誓，我昨晚真写作业去了，骗人的话我班主任每天脱发数量×2。”

　　王铿建怒而按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小兔崽子，还消遣起我来了，下节课你要是再睡，我就在家长群里通报，让你爸你妈收拾你！”

　　程彻笑。

　　说完王铿建又绕到了沈木深的旁边，轻轻碰了碰沈木深的后背。
　　“沈同学，起床了。”

　　沈木深慢悠悠地抬起脑袋，额头上还有一块被压出来的红印，他抬头看了王铿建一眼，很轻地一挑眉：“嗯，有事吗？”

　　“……”王铿建虽然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但听说了他的家庭情况，到底对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存有几分悲悯的心态，于是还是好声好气道，“没事，但英语老师说你刚刚第二节课也趴下了。高三了可不比从前，平时看你上课态度也挺端正的，应该是个听话的孩子，你可别向程彻那小混蛋学，知道吗？”

　　沈木深被他灼热的目光盯着，被迫点了点头。

　　“所以昨晚是干什么了这么困？高三了手机该收的就该收起来了，等毕业了有的是时间玩，咱不差这点时间。”

　　“我昨晚写作业呢，抄笔记抄到三点半。”沈木深一边说还一边打了个哈欠。

　　王铿建看了眼旁边勾起嘴角偷笑的程彻，皱眉道：“你俩对过口供的吧？连供词都一样。”

　　程彻边笑边道：“没有，昨晚真在学习，我们可以互相作证。”

　　程韦柯是以沈木深亲戚的身份和班主任联系的，故而王铿建只以为两人家里有关系，却不知道两人现在住在一起。
　　“两嫌疑犯互相为对方提供的证词是无效的，你俩现在就是共犯。要是再让我听见老师抱怨你俩，下周国旗下检讨我会为你们提供双人c位。”

　　周边的同学也听笑了，跟着贫起嘴来。

　　王铿建刚训完学生，就又被级长喊走开会去了。

　　把材料分发给小组长后，程彻凑到沈木深桌前，看他在写自己借给他那本物理习题，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写在习题集里，而是另找了草稿纸作答。

　　程彻略微扫了几眼他用铅笔勾出来的选择题答案，用哄小孩的语气夸奖道：“哇，正确率挺高，真聪明。”

　　“……”沈木深觉得眼前这个人可能是误解了什么，不过他觉得无伤大雅，也挺有趣，就没为之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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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下课后沈木深并没有和程彻一起，出校门后程彻和余兴他们走了，沈木深则叫了辆车，到了附近的一个广场上。

　　他先是凭着记忆找到了一家奶茶店，好在现在人还不多，并不需要排队。
　　沈木深没看菜单，直接凭着对上次那杯奶茶标签的记忆点了两杯奶茶，然后告诉店员自己待会来取。

　　接着他过了马路，走进了一家小饭馆。这家小饭馆内的卫生条件不太好，桌面像是没擦干净似的，肉眼可见的油腻。

　　他走向靠窗的一个位置，在一个同样油腻的中年男人对面落座。

　　男人穿着一件松垮的白汗衫，脖子上挂着一圈挺粗的金链子，上头坠了个玉观音。他身上无处不有发福的迹象，一坐下来，肚子先挤成了一堆。

　　随着沈木深的到来，一个女服务员端上来了几盘家常菜和一碗米饭，毫无感情地吐出一句：“请慢用。”

　　男人冲着沈木深油滑地笑了笑：“大伯来的早，但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先点了自己的，你想吃什么，可以自己和服务员说。”

　　服务员于是转向了沈木深，问：“您想点些什么？”

　　沈木深：“不用了。”

　　“好的，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叫我。”服务员机械般地念完，又去接待下一桌客人了。

　　沈大件此时已经开始动筷了，他夹了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道：“你怎么不点，已经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

　　“哦，那好，”沈大件又含糊着扒了一口饭，“你还记得你爷爷留给你爸的那块池塘吧？村里说要是还荒着，那年末就要把鱼塘收回去了，所以大伯想，不如给它修上一修再租出去，一年也能挣上点钱。”

　　“收回去？那块地契上写的是我爸的名字，有效期还有十几年，村里想收就能收？”沈木深心里了然，不想和他吵，于是只轻轻点破。

　　“你还是小孩子，不懂，”沈大件含糊其词道，“再说好好一鱼塘，总不能让它一直荒在那吧？”

　　沈木深眉头微皱：“所以呢？”

　　沈大件抬头对上沈木深的视线，发现他这个侄子的眼神冷得可怕，他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到他身上，像是已经把他整个人都看到头了。
　　可那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小孩，他也不需要掩饰自己的目的，要完东西再温情几句，难道他还能不要自己这个大伯吗？

　　沈大件又笑了笑：“你看你，搞得这么严肃做什么？大伯的意思是，不想让你爸那鱼塘荒了，不租出去，放着也是浪费，对吧？”

　　他从头到尾没提租出去后租金归谁，摆明了是想把这块鱼塘揽进自己怀里。

　　“鱼塘的事随你，”沈木深知道这个大伯的品性，明白如果一点便宜也不让他占，他不会接受，故而让步道，“但租金不能全归你，得分我一半。”

　　“嗐，你说你这孩子，和大伯分的那么清做什么？你要不说，这钱大伯肯定也都攒着留给你上大学用。但你现在还是高中生，也没那么多花钱的地方……”

　　沈木深打断他：“还有我爸葬礼上收的那十万块钱，除去做丧事的两万多，还剩下的七万多快，希望您马上还给我。”

　　“这……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你现在还是小孩，不是大伯不相信你，是这么多钱放在你身上，大伯也怕你被人骗了什么的是不是？”沈大件抽了两张纸，擦了擦那张肥肉横生的脸上的汗，“这钱大伯给你存的好好的，以后给你念大学用的，你这突然要……”

　　沈木深不耐烦地向后一靠：“我爸留下了一屁股债，追债的人都已经到我奶奶那去了，你说我要钱干什么？那本来也是别人可怜他的，不如把钱还了，做个了断。”

　　“这怎么能？这怎么能？”沈大件有点激动，唾沫星子横飞，“你爸都已经走了，这债怎么还归我们？他们要就让他们去地下管你爸要阿！”

　　沈木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钱咱不能还，还了不值。你爸这混蛋，走了就走了，还留下这一屁股债……”

　　沈木深：“您要实在不想还的话，这事就您去处理，我直接和他们说我爸留下的钱都存在您那，让他们找您商量去，您看行吧？”

　　沈大件：“欸你这孩子，怎么能让大伯背这锅呢？你爸的事，再不济也轮不到我处理啊，你才是他最亲的人。”

　　“可我还是个孩子阿，管不了关于钱的事。”沈木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沈大件年轻时候长得和他爸沈大树有四五分像，稍微捣腾一下，便都能称得上英俊二字，但如今，眼前这个人已经胖的看不出骨相了，再看不出半点他爸的影子。
　　所以看着他的时候，沈木深的心里是厌恶的。

　　沈大件突然沉默了。

　　片刻后，他把话锋一转说：“你要是考不上的话，不如现在就去打工，还能多挣点钱，你奶奶那边也没人照顾，你弟弟这边也要你照看着点。”

　　“我奶奶是你妈，我弟弟是你亲儿子，你才是他们最亲的人。”沈木深以他刚才说的话回击，“你也不用说这么多，要么把钱还我，要么我让讨债的人直接找你，其他的事不用你管。”
　　“请你尽快把那七万块钱汇到我卡上。”
　　说完他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三中，高三（8）班内。

　　刚吃完饭的程彻一边和余兴他们说笑，一边走进班级。

　　余兴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位置上喝奶茶的杨思思：“呦，思思姐，今天没去吃饭？”

　　“不想去，天太热了根本没胃口，还是喝奶茶好，奶茶四季皆宜，”说完她又喝了一大口奶茶，然后呼出一口凉气，叹道，“太爽了。”

　　程彻扫了那杯奶茶一眼，嘲道：“加这么多料你喝粥呢？”

　　“是啊，”杨思思反唇相讥道，“我就爱喝粥，某些人反正是喝不着，酸呗。”

　　过了一会，苏承前突然在门口和程彻打了个招呼，得到回应后就走了进来。

　　“你们今天吃饭吃的挺快的阿。”他一边说话，一边要抢李豪耿的位置坐。

　　李豪耿誓死不从，对他说：“朕的龙椅岂是你想坐就能坐的？你坐沈木深位置去，他还没来。”

　　苏承前愣了一下，犹豫道：“这不好吧，没经过别人同意就坐他位置……”

　　听到这里，程彻把椅子向后一挪，自己起身坐到了沈木深的位置上，然后看向苏承前道：“确实不太好，你先坐我那吧。”

　　苏承前笑了笑，大大方方地坐到了程彻的位置上。

　　几人磕牙打屁地聊了一会，就各班的各科老师为目标，一个个损过去，紧接着又随着杨思思等女生的加入，逐渐把话题引向了校园内的八卦上。

　　正当这一小群人边笑边拍桌的时候，沈木深突然提着两杯奶茶走进了教室。

　　“沈哥你终于来了，”余兴首先喊道，“太可惜了沈哥，你错过了我们的八卦时间，太精彩了，你要听吗？我再给你复述一遍。”

　　“不用麻烦了，我没什么兴趣，”沈木深把其中一杯奶茶连吸管一起递给了程彻，“还你的。”

　　“谢谢。”程彻接过奶茶，故意在已经把奶茶喝完了的杨思思面前喝了一大口，炫耀道，“哎，真甜。”

　　杨思思：“……”
　　这人是多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