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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主子? ...

  •   云姝醒来时,四处皆是黑暗,眼睛缓了许久,才在这夜色中分辨出几处枯枝,还有几处寒鸦飞掠。
      她挣扎着要从地上起来,想着方才仍是在京中准备殿试。
      没有理由,云姝想,若是之前捕快的人识破身份,此时她定是在天牢。那么定是殿试有人作乱,何况白日里每书院的人基本打过照面,布置下去收拾些较为优秀的人命,也并非很难。极为可能是国子监那一方势力。
      只是这僻静处,只有她一人活动。
      这地方甚为诡异,迷雾重重,又是黑夜,乌鸦叫声平添几分恐怖。
      她的衣裳只有些褶皱,看来抬她来的人倒也没有仔细检查是死是活。周遭一片寂静,背上传来剧烈的阵痛,被燎过的柱子砸中,皮肉怕是也和衣服焦在了一起,血液是细细流着,她将袖口撕了下来,勉强将伤口按住了。
      云姝也不知这是何地,昏迷的时间看来不算久,伤口还没有结痂,想来距京中也不算远。在繁盛的京城有这荒郊野岭的,她笑了笑,总不可能是乱葬岗吧。
      ……仔细一想却有几分可能。
      她头皮有些发麻,只能跌跌撞撞向前走去,但一起身,脑内的剧痛传来,她眼前一黑又倒了下去。
      悉悉索索的,她用力支着眼皮,是蛇吗?听闻这种野地里最多蛇,又或许是脚步声,是追来的,要杀她的人吗?云姝下意识往声音相反的方向爬去,就听得一声惊呼。
      “诶?这里有个活人?”
      “别嚷嚷!你想把外面的人招来吗!看主子不扒了你的皮。”
      主子?住乱葬岗的人?怕不是鬼。云姝支撑不住,又晕了过去。

      云姝醒来时,已经天明了。
      她感觉身体好了许多,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也更清醒了。
      她之所以感觉到了天明,是因为她醒来便看到的是方正的澄明天空,之所以是方正的,是因为她躺在一个坑里,等她有力气环顾四周,便发现她实际上躺在一个棺材里。
      一个棺材里。
      棺材上面吊了四只眼睛。
      云姝大叫了一声后移,却狠狠地撞上了后面的棺材木板。其中一双眼睛贼溜溜地转了一圈:“看吧,我说这样会吓着她,你偏不信。”
      另外一个向上大大翻了一下:“是你存心吓唬人家,而且一路上都是你在自说自话。”
      云姝冷静下来才发现那是两个人,都穿着黑衣,脸也蒙住了,只露出两个打转的眼睛。全身都在说着我可能是个刺客强盗杀人犯总之不是好人。
      无论如何,殿试是最为重要的,现在太阳东升,她赶回去应当为时不晚。于是云姝拱了拱手:“多谢两位相助,请问京中如何走?”
      那贼溜溜先说了话:“一个女子偏要装什么男儿风度,真是好笑。你还是乖乖歇着吧,这伤一时半会好不了,久了还会落下病根。”
      云姝目光一凛,脸色涨得通红,半晌才支吾道:“你给我包扎的伤口?”
      “他出手你早就死了。”旁的那人说,“就是你多管闲事,非要用这种琐事去烦主子,你看主子的眼神,就快把你削成人棍!”
      云姝已经不想再管主子到底何方神圣,她只想快快赶到殿试:“不要紧不用负责请问去考场到底那条路过后我会亲自再来感谢二位以及那个主子。”
      那眼神猥琐的人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惊讶于她的一口气竟然这么长,便又挥了挥手:“不要想了,你现在的力气只够坐起来,而且救下你分明就是为了给我们主子做媳妇的。”
      云姝眼前一黑,忍不住想到闲时翻阅的山霸王抢媳妇的话本,这时才真心觉得放火的奸人该杀。
      “放屁!”另外一个头脑一般简单的人大叫,“你看这个丑姑娘哪里配的上主子半分,你要真说出你的想法估计也没命活了。”
      丑姑娘?云姝有些难以置信,她之前扮作男子,对自己的容颜便并没有在意,今日乍听到这番言论,恍若一盆凉水泼下来。她忍不住碰了碰脸,便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
      “你懂个屁!”这两个看起来没多少文化的人说话渐渐向粗俗方向滑去,“她只是火烧起了红斑,过阵子消下去铁定是个大美人!”
      另外一个冷笑一声:“你是没抱过女人想疯了吧。”
      “你不懂!没抱过女人的是主子,好不容易捡回一个尝尝鲜……”
      这下连云姝也开始好奇他们的主子到底是不是生得奇丑无比惨绝人寰。她努力爬起来,但手臂仿佛被扯住了,硬生生让她跌回了棺材里。
      “得了吧,别挣了,你被砸得差点散架,可是主子从棺材里捞人,这才捡回一条命来,现在动都难动。“那人似乎才回味过来她的要求,”考试,哦,主子念叨过这殿试,怎么?莫不是情郎在考试?“
      那带回来做媳妇的人一下就急了:“怎么还有情郎?姑娘,考虑一下主子吧,他相貌英俊玉树临风又能打能下厨,肯定好过那个男的。”
      云姝这下确信了,他们一唱一和,是绝对听不到她到底在说什么。
      “我一定要去殿试……”她方才一起身,脑后又开始剧痛,便又倒了下去。很好,好得很,太阴了,太明目张胆了,胆敢在天子脚下动人,如今天子,究竟是受制到了什么地步,她不由得深想,之前听闻的都是天子雷霆手段,扫清党羽,怎么如今……这样细想,她的头又开始阵痛,一阵阵,向锥子捅着一般疼。
      或许她,真的便与这殿试无缘了吧……“我不喜欢你们主子……”太过疼了,眼泪不由得流了下来,她模模糊糊中竟开始理会他们的话。
      “那这可由不得你。”那人方才还好好的脸色瞬间阴了下来。
      该死,云姝很想跳起来抽他两掌,她疼得嘤咛出声。
      “主子。”那两双眼睛消失了,反倒是棺材不远处传来恭敬地唤声。
      来了,糟了,云姝这样想。她委实感觉疼极了,背上的伤也似撕开了般痛,偏偏又在这棺材里,伸展不得。
      “怎么回事。”明明是问句,却是事不关己的语气,让云姝确信那人救过一次,这次一定是扔下不管了。
      那两人唯唯诺诺似在解释,脚步声便渐渐进了,云姝闭着眼,却感觉有人将一双冰凉的手探到她的额头上,初初看了下她的病状,又将手移到了她的脖颈间。一声低沉的,毫不留情的叹息:“没用,扔了吧。”
      云姝知道这扔定非简单的扔,只怕这一扔,她便下了鬼门关。
      可她不能死,先前是痛得想早早结束,但他这一句话出来,不知怎得,云姝就想到了那些害她的奸人,那把明亮的火。
      奸人作恶,好人偿命,哪里来的好事?
      “救我。”就算疼得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即使她自己也能感受到生命的急剧流逝,她已经无力抬眼,只是定定看着棺材里的某一处,对那个人说,“救我,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那手似乎微微一顿,却在她的颈上又加了几分力道。
      早早结束?云姝想也是好的。毕竟若是他真的提出什么要求,她怕是也做不到的。窒息的感觉涌了上来,眼前的景象似乎在后退,鼻尖呼吸轻巧散去,她终究是闭了眼睛。

      她没想过她能醒。
      这一次真的睡得太沉了,竟是和浸没在水底一般,只有一片漆黑,一个梦也没有。
      不是棺材,这让她缓了一口气。
      “最好别动。”冰冷的声音,像沉重的兵刃,分毫不差地刺进心口,“我不会救你第三次。”
      云姝神识回来,听这主子的声音,莫名想转头去看看真人。
      “别动。”似乎是发觉她想做什么,这一次的语气像含了冰,还带渗着寒意的警告。
      没有旁人的动静,那两人应当不在。云姝睁大眼睛向上看,是朴实的木床,身下还隐隐硌着,应当是在一处客栈里。
      那人似乎并不想和她说话,说完这几句便没了声。云姝却隐隐感觉了视线落在身上的不适感。
      “何人?”
      她知道他在怀疑自己身份,一个凭空在乱葬岗出现的女人,还说着要去考场,的确可疑至极。
      “夫君进考场,小女子前去探望,却不想为奸人所害。”这样说也没什么差错,昨夜的大动静今日定是传得沸沸扬扬,况且夫妇之间情难自已,破戒去探望也没什么,只是显得有些不知廉耻。
      果不其然,这人冷哼一声,便没有继续盘问。
      殿试开考是三月十五,自黎明入,过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礼节,日暮再收,她即便能去,也会被拦在殿外。三年一次……果真狠心,便这般灰飞烟灭了。谢孤臣会如何想?他会不会失望至极呢?
      这般想着,心里便生出了恐慌,绝望催生的眼泪便肆意流淌。
      很长时间,房里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过了很久,那声音才响起,只是这次带了些迟疑和缓:“你哭什么?”
      云姝没有理他,毕竟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别哭了。”这回带了些烦躁和不耐。
      云姝的脸上被甩了一张帕子,半晌,他似乎意识到了她连手都举不起来,云姝倒是不哭了,她只是觉得这位主子有点蠢。
      他似乎走了过来,将覆在她面上的帕子取走,这回云姝即使不扭头也能够将他的脸看了个真切。
      的确是英俊不凡,长时间的磨砺让眼角眉梢都多了狠绝和锐意,像在寒夜中鸣叫的乌鸦,冰冷的眼神让人不自觉得脊背发寒。
      云姝呆住了,彻底呆住了,她愣愣地看着那个人。
      他不是千里迢迢给她冰梨糕的人,也不是在生死攸关之际将她背出树林的人,而是那时脸色阴沉递给谢孤臣花名册的人,是面对捕快时仿佛磨牙添血的野兽的人。
      鸦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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