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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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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这一觉睡到了下午,房间的空调被开的极低,伸手拿空调遥控器的时候,把床头的手机撞掉,发出了撞击声,将他彻底清醒。手机震动,床上的人裹着被子够着手机,是一串新号码。
承恩盯着号码,有点激动,心脏就像跳到了耳朵边,清晰地告诉他,他有多紧张,多期待,手指颤抖地接通电话,果然是她!那头甜甜的声音却与这暗淡的房间显得格格不入,“承恩,还在睡吗?我上午敲过门,你没应。”
他懊恼地看着空调,平稳了声音,“抱歉,我没听到。”
“应该我跟你道歉。”那头的声音低了下去,“本来想跟你当面说,我奶奶住院了,可能能陪伴的时间只有这个暑假了,所以,我这个暑假可能得待在奶奶身边,陪着奶奶,对不起。”
“没事,你昨天提醒过我。”承恩决定接完这个电话,再睡回去。
“你现在在家吗?我们还有一点时间才出发。”
承恩抬眼,门口传来门铃声,那头的人说,“听到了吗?我在等你。”
承恩从来不是信教之人,因为不信,所以不信,但当一次次自己要继续沉降在谷底,打算放弃时,就像有神明在帮助他一样,拉他一把,不至于真正沉降,以前是陈叔,现在是她。
时意面前的门被打开,因为带出的清冷空气,打了冷颤,“你很热吗?冷气这么重。”随后看到承恩赤着的脚,“病明明还没好,还敢不穿鞋。”
承恩摸了摸鼻子,摸出一双鞋穿上,“没事吗?”是指奶奶的事。
“不知道。”昏暗的房子里,凭着一盏玄关灯,暖黄的照在两人身上,包裹出一个世界,“其实奶奶这样很久了,有时看着奶奶的样子,也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她明明很痛苦了,身边的人为什么还要将她一次次地送进医院,一次次地重复这痛苦的过程。”
承恩沉默的摸摸她脑袋,不知如何开口。
时意却抬起了头,看着他“这些不懂的事,懂了之后是不是就真的长大了?”
承恩收回手,看向门缝透出来的阳光,点了点头,“嗯。”
送走了时意,承恩走到厨房,拿出刚刚时意送过来的冻饺子,她对他说,“我们家上次冻了很多饺子,放家里也是坏,我妈说拿给你吃。”当时的她提着好几个保鲜盒,费力地举到他面前。
等待水烧开的时间,承恩把灯开了起来,看着被灯光照暖的房间,想起时意走出了门又回头,一脸纠结,“虽然我自己都觉得我多事,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但还是想说,你为什么不喜欢打开窗帘或者开个灯呢?黑黑的对眼睛不好。”
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她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纠结的样子是有多可爱,如果给她竖双耳朵,那一定是像主人一样纠结得打圈圈拧着了。
时意去了另一个城市,这一个月不知是太忙还是什么原因,与承恩断了联系,知道七月的最后一天,承恩大清早的突然清醒,想打电话给她,好奇她过得怎么样,
等了很久,就在承恩打算挂断,电话接通了。
“柳承恩,”那头的她说了名字后,哭得很伤心,不时地打着哭嗝,“奶奶,奶奶她很痛,特别痛…”
该有多痛苦的模样让这个女孩看到,会让那么她哭成这样,现在的承恩十分希望自己能让她忘记刚刚她所看到的一切,心疼道,“没事,没事,我在,你在哪?”
“我在,我在…”因为哭嗝时意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
“没事,没关系,你发个定位给我可以吗?”承恩尽量放轻语气,“伯父伯母在身边吗?”
“不,不在,就我一个人”停了一会儿,“刚刚医生通知他们了。”
承恩听到这恨不得立马出现在她身边,但现在只能在电话这头告诉她怎么做,“时意,听我说,你先在门口等伯父伯母,别回病房,戴耳机了没?”
“带了。”时意渐渐冷静下来,姑妈姑丈都有工作,中间过来替班,又要马上回去上班。付父付母看着,就让他们先别来了,双休再来。所以付父付母守了两三天的夜,早上出去买早餐,回家里拿点换洗衣服,顺便透透气,原想带时意一起去,奶奶却突然清醒,说想和孙女说说话,因为打太多止痛药,清醒着的时间很短,付父付母想着很快就回来,就让时意留下,有事打电话。
怎想奶奶清醒没多久,前一秒还和煦地问时意的近况,下一秒脸色一变,大叫着把身体蜷起来,手不停地拍打自己,这是时意第一次见到和蔼的奶奶变成这样,面部狰狞着,大喊着,然后以蜷住身体的姿势定住,不动了。
时意下意识的按下急救铃,呆滞地站在一旁,医生赶过来后,进行了救助,可能看她年纪还小,受了惊吓,所以让她出了病房,问了她付父的电话号码,替她打电话通知了监护人。时意隐隐约约间听到医生说,“止痛药的药效持续不了多久,现在睡过去了。小姑娘倒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承恩的电话让她一下子将压住的情绪爆发出来,冷静下来回想自己刚刚的哭的样子,好像自己哭的时候,路人看我的眼神实是可怜,现在想起来真想找个缝钻进去,丢人丢到家了,那头还在说话,不然假装信号不好,挂了?
承恩通过自己最近发生的有聊无聊的事,分散她的注意力,正说着,听到那头的叹气声,知道她已经自己冷静下来,松了口气,“好点了没?”
“嗯。”
要不是自己周围太安静,承恩根本听不到这蚊子般的回答,害羞了啊。
时意看到医院大门急冲冲赶来的付父付母,“我爸爸妈妈来了。”
时意看到医院大门急冲冲赶来的付父付母,“我爸爸妈妈来了。”
“嗯,来了就好。”
时意等他先挂,听到那头窸窸窣窣的声音,“你在干嘛?”
“没事。伯父伯母到了,挂了吧。”
付父付母从大门走到门口一直看着时意在接电话,走到面前就挂了电话,眼睛还是肿着的,付父付母对视一眼。
“没事吧?”付父担忧道。
“嗯,奶奶在上面。”
“没事就好。”付父摸了摸时意的脑袋,牵着付母走到病房,时意跟在后面,想着承恩的事怎么跟付父付母说。
挂了电话后,承恩把从衣橱扯出来的衣服叠回去。陈叔终于等到他电话不再占线。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要我订机票?”刚刚突然收到信息,让他订最快的机票。
“没事了,机票退了吧。”
“发生什么事了?我查了下,漂亮啊,那个地方,好山好水好风景啊,怎么,想去散散心?”
“没有,突然冲动,我要吃饭了,挂了。”没等下一句,就挂了。
坐回床上,想想自己居然想要过去,自己为什么过去,又不是你的事,多事,过去只会让别人觉得麻烦罢了。
“十一,你在外面就好。”付父怕她再受到惊吓,让她在外面呆着。
住院部的走廊十分寂静,当有脚步声靠近时,自然有种悚然的感觉产生,但有许多脚步声时,反倒令人安心。
“十一。”付母从病房出来,时意看到付母身后,病房里姑妈哭得很伤心,姑丈边递纸巾边安慰着她。
“刚刚吓到了吧?”看着时意的眼睛,“眼睛还肿着呢。”
时意摸了摸眼睛,凸得还不小呢,“有点,妈,你出来没关系吗?”
“没事,医生在里面,你姑妈也来了,我想跟你说说话。”
“刚刚是真的吓着了,第一次见奶奶疼成这样。” 时意摸着手机,“奶奶她…这么痛苦…”她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
付母让时意靠着她的肩膀,抚慰着她,轻缓地告诉她,“十一,奶奶是爸爸的妈妈,是不计较得失,给他庇护的人,活着,是给活着的人希望。”
“妈,你和爸爸都要健健康康的。”
“好,我们会尽力的。”
“妈。”
“嗯?”
“刚刚是柳承恩打电话给我。”
“他不是很久没和你联系了?”
时意抬起头,一脸惊吓,“你怎么知道!?”
“猜的。”见时意还盯着看,“聊什么了?”
“也没什么。”时意吸了吸鼻子。
“没什么就进去吧,亲戚来了,不打个招呼不好。”付母见她不好意思,就放过她,拉她进病房。
“姑妈。”时意一家住的离亲戚远,除了节日,也就没什么来往机会,即使不太亲近,但姑妈还是对她很好的。
姑妈放开姑丈的手,转牵她的手,“我刚刚听你爸说了,吓着了吧。”
“还…好…谢谢姑妈。”
“明明身体一直不错的,怎么会到最后…”说到这,姑妈忍不住掉眼泪。
“老人的病越来越严重,身体承受不住任何药物刺激了,任何时刻都有可能离开…抱歉。”医生说完这番话,就离开了。
时意知道,留给奶奶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