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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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午时，日头更加灼人了起来。
和风舒缓沁凉，飘来一阵阵泠泠声响，却远不如少女的声音娇俏动人。
越是笑得天真无邪，华商霖便越是能咂摸出一股子嘲讽揶揄的味道。
……千方百计的想要化解一个误会，然而未料烂事总是层出不穷，谁又能料到脑袋顶上还有人听他俩讲话呢？
高耸入云的古树间坐着一个身量娇小的姑娘。
她正闲适的晃荡着小腿，凝白如玉的纤细脚踝上佩着两串精致不俗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不住的传来响动。
这时节那柔弱温软的桃花尚未凋零，粉白的花瓣相互摇曳辉映，这姑娘一身粉纱长衫隐匿其中，竟分不清人和花谁更俏皮。
花木深处，是一张妍丽可爱的稚嫩容颜。
阴翳间投射下的光芒太灼目，使得下方吓了一跳的两人都怔了好一会儿。
华商霖抬手搭在眉间，眯缝着双眸往上瞅，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这姑娘也不怕往后得老寒腿。”
“姜映松！”
身边的姜棠忽然磨着牙根儿开口了，语气阴戾的能吓哭十个小孩儿：“你真是翻了天了，树那么高，你怎么爬上去的？”
太子属实让这小妮子给唬住了，一时也来不及为他和华商霖那点烂事做辩解。
华商霖一拍手掌想起来了。
树上那孩子不就是大周皇室最小的公主姜映松吗？她排行老六，与五皇子姜子非相差两岁，也就是说，她今年正是二八之龄——十六岁。
小公主古灵精怪，明知兄长恼怒，却还认认真真的回答了他：“太子哥哥，旁边有梯子，我顺着梯子爬到墙上来，又顺着墙踩住了树枝，爬到了树上来，我厉害吧？”
这姜映松之所以能在宫中上蹿下跳，也离不开她那芳华早逝的母亲受宠的缘故。
大周皇帝薄情，偏生那位贵妃病逝在了他最爱她的年月。
自此之后，成为了皇帝心中无可替代的心头血、朱砂痣。
女儿家，不争权势，不问前朝，在后宫胡闹一点，又算得了什么？
姜棠见她开口讲话，更是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张开双臂，不断的开始找位置，说道：“快别说了！这树太高了，你下来，兄长接着你！”
这边太子惊怒不已，那边华商霖倒是头脑灵光。
按理来说，姜映松这作天作地、废话连篇的性子，应当甫一瞧见他二人便开口招呼的，可是她却一直憋到憋不住为止，可见将他们那点事已经给听了个齐全。
华商霖不怕绝对的好人和坏人，就怕这种整日臭贫的小鬼头，指不定哪句话就给说走嘴了。
又见太子如此着急她，华商霖负手瞧着，心底竟有些酸溜溜的。
设想一下，若是他爬到树上下不来，恐怕姜棠能冷笑着晾着他，直到他被风干为止。
华商霖轻轻摁住了姜棠的手，说道：“小公主在树上那般闲适，太子殿下何须着急？”
“可是她万一摔了怎么办？男人摔下来都受不住，况且她还这么小。”
“……那你怎么不问问她干嘛闲着没事爬上去？”或许他明白了为何姜映松能如此胡闹了。
惯的呗。
整个儿皇宫都骄纵她溺爱她，然而自幼丧母的姜映松还是心底寂寥，她每日最快乐的事情，就是闹出一些乱子来。
这样的话，就会有人注意她了。
看着有人为了她团团乱转，她就开心。
这下子华商霖摁着太子不让他哄自己，姜映松神情间不免有点急切焦灼，她挪了挪大腿，狐疑的看去。
小公主早就听说过永安小王爷的威名，铁血杀伐，横扫千军。
久居深宫的小花骨朵有些害怕这个青年。
甚至还有些……
妒忌。
当然了，京都之中，艳慕他天纵奇才、骁勇善战的也不止六公主一个。
五皇子姜子非每每骂不过她的时候，必定会搬出杀手锏来，倨傲的扬着下巴说：“六妹，人家永安世子十六岁的时候就收复北越了，你再看看你，十六岁的时候还在这里和我臭贫呢。”每当这时，姜映松都哑口无言。
不过她自认为，姜棠和其他皇子关系冷硬疏离，但是她不一样，撒撒娇太子哥哥就会来哄着她了。
可是今日当真星河陡转，华商霖竟然阻拦姜棠。
姜映松一直晃晃荡荡的小腿停了下来，怅然若失的望着他们交谈，总觉得这二人忘了自己，也有一种宠爱即将遭人夺走的危机感。
“你管她干嘛爬上去，先弄下来再说。”姜棠说着便要来劝她。
小公主刚眼前一亮，打算继续胡闹，这时，华商霖又冷哼道：“姜棠，你也是如此教育你儿子的吗？”
那人怔了一怔。
“她有本事爬上去，自然有本事爬下来，你着急这个作甚？就算摔断了胳膊腿，顶多落个跛脚呗。反正是她自己上去的，也不是你推上去的。”华商霖没心没肺的坐到了身后的景观石上，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
姜映松见太子听了他的话，竟真站在原地不动，她抿了抿嘴，着急了起来。但她畏惧华商霖，也不敢没大没小的出言相驳，毕竟这是第一个胆敢对她冷言冷语的人。
……还是个杀人大魔头。
“我……我是要拿树上的风筝来着！”她气呼呼的道。
视线一转，距离姜映松不远不近处还真就有个纸鸢，憨里憨气，一瞧便是公主殿下自己提笔画的。
日子过得太滋润真未必是好事。
纵然平日也有好吃好喝供着小公主，但那毕竟来的太过容易，若是姜映松胡闹一番，众人哭天抢地的顺着哄着，然后她再撒撒娇平息兄长或姐姐的怒火，再得来好处，才显得格外有趣。
这招百试百灵，她乐此不疲。
今日亦是如此，她先和宫人们你追我赶，互相嬉戏，再偷偷开溜，爬上树看风景，就等着哪个路过的人来劝她。
桃花瓣簌簌而落，姜棠满肩都是，他蹙了蹙眉，到底还是于心不忍，说道：“好了好了，不要闹了，树枝会断的，哥先接你下来，再给你取风筝，好不好？”
“让她自己拿。”
华商霖扬了扬声，对树上冷笑道：“小公主，想必平日大家都不让你做这个不让你做那个，你铁定烦的要命，适才我和你二哥商量了一下，索性就允许你放纵一回，摔断腿的那种。”
“你！”小公主怒目而视，“你诓我，你们根本没商量。”
姜棠见妹妹竟遇见了克星，有点惊讶。深深宫苑皆宠爱她，不知不觉这似乎已成为了某种风向，不得偏离，连一向聪明锐利的太子殿下也不忍斥责惩罚她。
就怕她闹。
这孩子小猫崽子似的可怜可爱，谁也不忍看姜映松在深宫里日日思念母亲，郁郁寡欢那副样子。
久而久之，倒有些宠坏了。
只是想不到……
华商霖对小破孩还挺严格。
看来以后教训姜映松的重任，免不得要落在他肩头了。
这二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意外的和平协调了起来。
“哎呀。”华商霖掸了掸衣摆处并不存在的灰尘，一点来哄她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很感同身受的愤慨道，“这深宫本就够无聊了，每日学什么繁缛的规矩，一点自由都没有！真烦，烦死了！”
姜棠越听越想笑。
他又认真道：“我们公主殿下，不过就是爬个树而已，女中豪杰，豪气干云，区区一条腿算得了什么？那些臭太监臭宫女，凭什么阻拦你？腿断了还能在手腕上戴铃铛，照样美丽动人，艳绝京城。”
这树虽高，却也不至于高得离谱，姜映松先前坐在树上不觉如何，让他一说，却不由咽了咽口水。
……腿开始发软了。
她可不想摔成残废！
“到时候你走路一瘸一拐，像只鸭子一样，我和你哥肯定不笑你，别人笑不笑你就不一定了……哦对，你可以让你的宫女用轮椅推着你，挂满椅子铃铛，美滋滋的。”他和善的笑了，“真好看。”
华商霖又逗她又气她，姜映松脸都绿了。
那些簪缨世族的子弟们一向捧着她，仰仗她身份，对她千依百顺，可巧姜映松偏生忘了京城还有华商霖这号人物的存在。
“呜……”
姜映松气不过了便撇了撇嘴，掩面装哭：“太子哥哥，他欺负我。”
太子哥哥。
这个称呼恨得华商霖直咬牙。
他依稀记得，上次醉酒，他也腆着老脸叫他太子哥哥，姜棠当时无甚反应，这小姑娘一叫，可将他急坏了。
华商霖深吸了几口气，心想：“这个姜映松，这不是茅坑里撑杆跳，过粪吗？”
姜棠急得火烧眉毛，正欲开口，华商霖心里已踢翻了几个醋缸，他并未意识到自己酸楚的时候，便已不知不觉开口抱怨道：“原来你们这些坏男人都喜欢作天作地这一挂的。”
太子从前，畏惧妹妹撒娇耍赖，这才一而再再而三妥协。
谁成想某人在这里酸溜溜的，也够他受了。
这声“坏男人”叫得他有点傻眼，姜棠扬起眉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了他：“你今年几岁了？”
“比你小。”华商霖诚恳地点点头，还刻意强调，“在年龄上而已。”
他似乎受不住那小妮子嘤击长空这一招了，她哭得山路十八弯，只为博得姜棠哄她。
华商霖偏不准。
他正色道：“哎？太子殿下，我见小公主骨骼清奇，这么高的树说上去就上去，很有练武的资质啊。”
“你想作甚？”太子侧目。
这厮再不靠谱，也不至于阴险到对小丫头下手，姜棠对此还是很放心的。
“不如把小公主交给我，我送她去定远军营拉练，一个月之后，保准她能在宫中各类高树上，上蹿下跳，比猴子还活泼，如何？”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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