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三千莲里》下雪时

3、第三天

　　“障眼法啊。”
　　哪吒嚼着嘴里的糖葫芦，忽然觉得山楂的酸味渗入了心里头，让他的心涩得发疼，嘴角却不由自主勾起了大大的笑容。

　　这种感觉，好像刚知道了自己是灵珠转世时和知道陈塘关百姓要给自己过生日时的感觉。
　　然而那些都是谎言。

　　那么敖丙呢，他也在对自己说谎吗？

　　哪吒看着小敖丙白白嫩嫩的脸颊，他脸上是完全不符合外表年龄的沉稳，大大的眼里全是他抿着唇笑得开心的样子。

　　“啊！”哪吒忽地背过身去，“好丢人啊！”

　　怎么会笑得那么蠢！

　　太丢人了！！

　　“噗。”小敖丙笑了，“我们还走不走？”

　　也许是嘴里还残留着糖衣的甜腻，在哪吒听来，敖丙的声音都带着甜味。
　　他转回来，看了看敖丙分外可爱的小脸，把双手收进裤腰里，笑得露出了尖尖的牙齿：“当然走啊，我还等着你给我做毽子呢！”

　　敖丙在哪吒的笑容下，耳尖莫名地红了。
　　他抬脚就走，没成想过长的袖子在他身前卷了卷，一下子绊住了脚步。
　　他小小的身体失去平衡，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哪吒顿时睁大了眼睛。

　　敖丙也懵了，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耳尖的红晕往下，很快从耳根蔓延到了脸上。

　　“你没事吧？！”哪吒连忙跳过去把他扶起来。

　　敖丙用袖子遮了遮脸，小声说：“没事。”
　　只是不太习惯这么小的身体而已。

　　“……喔。”
　　哪吒没有放开，手抓着他的外袍，凉凉的触感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不都是符纸化成的吗？
　　为什么和自己差别这么大？
　　他又看向敖丙白里透红的脸颊，手指差点伸了过去。

　　哪吒被小敖丙萌得差点找不着北，好在所剩不多的理智及时阻止了他对自己唯一的朋友下手。
　　他把手收回来，塞进裤腰里，“其实你变回来也不错，原来的样子很好看。”

　　这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吗？
　　敖丙带着点婴儿肥的脸上红扑扑的，但是表情超正经。
　　“我就想这样。”他僵着脸说。

　　这下哪吒总算看出了他内心的窘迫，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灵力，转而问道：“为什么你可以用障眼法？”

　　提到自己的强项，敖丙的不自在就小得多了。
　　“这里靠近海，水汽很足，”他举起自己的小手，上面一道水蓝的纹路如有生命般游动着，“我学过一个转化水之力助修炼的阵法。”

　　“我把阵法改了一下，让它能够直接抽取空气中的水汽转化为灵力，”敖丙说着有些惭愧，“这附近没有井和湖泊，转化之后的灵力不多，不然能做到更多的事了。”

　　哪吒似懂非懂地听完了，只剩下一个感觉：“你好厉害！”

　　“哪有。”敖丙还是第一次被人夸奖说厉害，那个人还是哪吒，心里的喜悦蹭蹭往外冒，脸上也出现了少许笑容。

　　好、好可爱！
　　哪吒呆呆地望着他。

　　敖丙被看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别开头。

　　o(*////▽////*)q

　　城北的竹林里，一只红腹锦鸡蹲在大石头上。
　　它的头呈金黄色，后颈橙红和黑色交织的纹路犹如披肩，身体是华丽的亮红色，翅膀由红转蓝，黑色的尾羽拖得长长的，上面亮黄斑点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两个半人高的小孩子躲在它身后的草丛里。

　　哪吒捂住嘴，小声对敖丙惊叹：“还真是神鸟啊，真漂亮。”

　　敖丙微张着嘴，还未说话，哪吒捂在手边的嘴已放下，悄悄握成拳：“一定要抓到它！”

　　小敖丙闻言点点头，为了不惊跑眼前的神鸟，同样压低了声音说：“我们悄悄过去。”

　　他们蹑手蹑脚地靠近杨戬化成的神鸟。

　　神鸟蹲在大石头上，仰着头望天，仿佛精美的雕塑。

　　哪吒缓缓伸出手，揪住它翅膀上蓝如宝石的羽毛，见它还是一无所觉，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尖尖的牙齿刚露出来，就感受到手中光滑的羽毛刷一下溜走了。
　　神鸟华丽的大翅膀扫过他的身体，一股风从翅尖传来，将他吹到了半空中。

　　“哎呀！”
　　“哪吒！”
　　敖丙心里一惊，迅速抱住哪吒的身体，柔和的风自下而上托着他，同哪吒一起吹到了天上。

　　哪吒？
　　听到敖丙喊声的神鸟微微仰起头，往天上看去，片刻后，它的身上光华闪烁，化作一着水合道袍的修长人形，伸出手抓向飘在空中的两个小团子。

　　哪吒和敖丙被他一抓，毫无反抗之力飞来，落入他手中。

　　他左手提着敖丙，右手拎着哪吒后颈的衣领，正欲细看，眼角余光瞥到混天绫卷着火尖枪直直地朝他飞来，立即大喝出声：“放肆！”

　　他的喝声一出，混天绫受他气劲影响，顿时止住声势，软软趴到地上，摆出一个瘫倒的人形。
　　火尖枪也随着混天绫的散开，咣当掉到地上。

　　哪吒和敖丙附身的只是两张符纸而已，太乙真人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让他们出来玩。
　　混天绫和火尖枪一直在暗中保护哪吒，感应到他有危险第一时间出现，然而这不知是人还是鸟的家伙道行太高，居然让硬气的混天绫瞬间屈服了。

　　他这么简单就降服了混天绫，把哪吒看得惊讶不已。
　　不过哪吒倒也不害怕，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这人面容俊朗，气势不凡，唯独额间一道深深的金色刻痕独显怪异，不由连声问道：“你是妖怪？不对，大妖怪？”

　　妖怪？那人蓦地撒手将哪吒丢下，又把敖丙放在地上，哼道：“我乃杨戬，在玉泉山金霞洞跟随玉鼎真人修行道法。”
　　顿了顿，他又说：“按规矩，你该称我一声师兄。”

　　“哦哦，原来你就是杨戬，”哪吒仍然盯着他额间的金色痕印，问：“你真有三只眼睛？”

　　要不是身高不够，看他的样子，都想直接去戳那道金印了。

　　杨戬甩了甩袖，面无表情道：“没规没矩的，叫师兄。”

　　他披着水合道袍，束金冠，因着面容俊朗，哪怕冷脸也不会让人感到害怕。
　　至少哪吒是不怕他的：“叫就叫，不就是师兄嘛。师兄，咱们打个商量，你赶紧变回去，给我拔两根毛吧！”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敖丙终于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

　　杨戬倒是没笑，问道：“你要来做什么？”

　　“毽子。”哪吒说完又问，“你知道毽子吗？”

　　“知道。”杨戬轻轻颔首。

　　红腹锦鸡的表象全靠他的法力维持，然而他又不是真的鸟，就算哪吒把羽毛都拔光了也没用。

　　听他这么说，哪吒马上垂下了头，假情假意地唉声叹气起来，眼睛却仍然往上瞟着他：“那怎么办？”
　　“这是敖丙补给你·师·弟·我的生日礼物喔。”

　　杨戬眼角抽了抽，差点就忍不住问他：人家补给你的生日礼物，关我什么事？

　　哪吒的话，倒是让杨戬注意到了一旁的敖丙。

　　不比对待哪吒的随意，他看敖丙的眼神带着些许审视，只一眼就让敖丙发现了不同。

　　他对敖丙说：“我手上确实有一种羽毛，比红腹锦鸡的还要漂亮。”

　　哪吒还未深想这是什么意思，敖丙已经抬手弯腰，躬身行了一礼，行动间没有半分滞涩，优雅得让人惊叹。

　　在杨戬印象里，龙族虽然处境不怎么样，但内里仍是傲气十足的，不由得诧异地望了他一眼。

　　“您到此处，应该是有事要办吧？”敖丙问。

　　杨戬没有接话，只是眼中考较之色又多了几分。

　　敖丙小小的脸上一派严肃，他字正腔圆地道：“您在这里停留几天了，是不是那件事情还没有办成？”

　　杨戬眼睛微微眯起，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不动声色的表现让敖丙有些紧张起来。

　　敖丙悄悄咽了咽口水，手心里冒出了汗。
　　在杨戬逐渐眼里的目光下，他鼓起勇气说：“我……如果我能帮您完成这件事，您可不可以将那些羽毛赠送给我？”

　　“敖丙……”哪吒心里一暖，伸手抓住了敖丙的手臂。

　　低头看着他们，杨戬嗤地笑了出来。

　　在他冰冷的视线注视下，敖丙的声音渐渐小了，对杨戬能否同意这桩交易越发没有底气：“不会用到很多的，只要……几根就够了……”

　　他抿着唇，稚嫩的脸上写满了认真，蓝汪汪的眼睛倔强地望着杨戬。

　　哪吒也顺着他的视线抬起头，鼓起脸瞪着杨戬。

　　本就算不上融洽的气氛顿时僵持起来，就在哪吒忍不住想要开口时，杨戬忽然大笑出声：“好！我答应了！”

　　他蹲下来，看了看气鼓鼓的哪吒，又望向敖丙。

　　“不愧是——”

　　他话说道一半，剩下的又自己吞了回去。

　　敖丙和哪吒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这时杨戬从袖中拿出一根火色羽毛，羽毛尾端仿佛在喷洒火焰似的，不断有细碎的红色流光飞出，在微风中旋转摇曳，看起来漂亮极了。

　　“这是我当年得到的凤凰纤羽，算作定金。”

　　光是这根凤凰纤羽就能做成顶尖法宝了，杨戬拿出来却毫不心疼。
　　他想把它交给敖丙，又想起他们现在附身在符纸之上，便道：“我先替你保管，不管这件事能不能办成，我都会把它给你。”

　　哪吒连忙道：“是你说的，不准反悔！”

　　杨戬呵了声，正要把哪吒拎起来好好教育，就见哪吒上前两步，挡在敖丙身前，小大人似的板起脸问：“说吧，你来陈塘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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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