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永嘉》左边的神

4、第四章 莲•半顷

　　第四章莲•半顷
　　转眼就是春末。这些天，司马炽过得有些懒散。初春凉亭一日后，他感了风寒，待到痊愈时，刘聪就亲征太行山北去了。临走前赏了些财宝。司马炽让小刘贵妃挑好中意的，其余全都堆在库里，连一眼都懒得多看。小刘贵妃调侃他，说是贵人眼高，什么样的珍宝都不在眼里。岂料又戳了司马炽的心窝子，半天才缓了过来。
　　小刘贵妃忙下厨做了枣泥糕赔罪。司马炽又忍不住暗里自责，自己喜怒无常，却总是伤了旁边的人。他刚到平阳时，侍女阿逐还在，看着昔日君主消沉，日夜惴惴，哪怕他垂个头，也心惊。小刘贵妃也是个行慎言谨的人，看他闷闷不乐，也免不了一旁落泪。
　　这天，王公公领着一群赤了上半身的工匠进了院落。工匠们在外头的小池塘里敲敲打打，王公公来到司马炽面前回话，说是刘聪着令官传话，要在这院里头修个新荷塘，植上睡莲。
　　这可真叫人难办啊，皇上的意思是，等凯旋回来就要见着满池子的莲花才成。王公公叹口气，这几天怕是要连日赶工，看来要扰了郡公和小刘贵妃的清净了。
　　司马炽不敢问前方的战事，不过既然刘聪这时候还有闲情逸致打理荷塘，看来前线也不是吃紧，怕离凯旋班师也不远了。

　　刘聪这个人，有帝王之相。司马炽想起多年前与他第一次相见的情形。那时候他们都年少，刘聪的父亲还未立国，刘聪只是个匈奴贵族；而司马炽也只是个闲散王爷，喜爱诗词书画。刘聪托了王武，才见到了大晋的豫章王爷，战战兢兢地拜了。司马炽连忙上前牵他的手相扶，指尖温暖。待他站起来，才发现他身材高硕，十七八岁却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他指腹上有厚厚的老茧，定是自幼骑射于北地，天下宽广任他驰骋。司马炽有些羡慕，他虚长他几岁，却连洛阳都没出过。

　　他们相见恨晚，促膝而谈，天文地理、诗词歌赋、武功谋略，刘聪始终胜他一筹。就算是去皇堂射箭，刘聪亦是赢了三筹。他笑着看着司马炽，黑亮的眼睛里有些小小的得意。司马炽想，终究是个孩子啊，哪像自己，未老先衰，慢慢腐烂在洛阳温和的泥土里。
　　那只是个小小的插曲，司马炽无聊生活中的小小涟漪，他渐渐淡忘刘聪的容貌，却仍记得他的眼睛，和他手掌里的温度。

　　恍如一梦，他们再见时，天地颠倒。
　　只记得那时豫章王府里，一池莲花开得正盛。司马炽说自己独爱莲，出淤泥而不染，所居之所，惟盼莲花常开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