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手无回》梁岌

3、下篇

　　一日之际在于晨，特别是盛夏的清晨，没有白日的燥热，让向来喜欢在节假日赖床的不二心甘情愿的早起。

　　餐桌摆着热好的牛奶、土司面包、火腿还有圆溜溜的煎蛋。

　　想到那个面无表情，连句关心的话当面也说不出的人，竟然细心体贴的替自己准备简单的早餐，不二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真是人不可貌相。现在，那人肯定在街边小球场，雷打不动的和他的他进行着永无止境的一对一。

　　真的是很幸福的生活啊！反观自己，若想和那人在夏日的清晨一对一，也只能是梦中才会出现的情景。

　　算了，不想了。不二拿起早报，习惯性翻到体育版，然后定住。

　　体育版很醒目的位置印着熟悉的名字。斗大的标题旁还配有彩色照片。

　　慢慢看下来，不能说是不意外的。没想到自己以为正呼吸着德国空气的那个人，此刻竟还留在东京。

　　拒绝那么好的机会，是因为家里发生什么事了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心情再也平静不了，对着早就冷掉的早餐，不自觉开始发呆。直到被门铃声打断。

　　这么早会是谁？不二恍忽着回神。

　　抬头看钟，发现竟然10：29。

　　会不会是那两人没带钥匙？

　　不太像啊。那两人按门铃，不是没耐心到连绵不绝，就是懒散到有一下没一下的。听这次的按铃，中规中矩，明显是律己甚严的那种人。

　　不二边猜测边往门口走。门铃还在响，不二忍不住喊道：“来了来了。”果然，外面没了声音。

　　真是不达目不罢休的人，都不给人走路时间么。不二报怨着拉开门。

　　于是，明亮的阳光，和门外的来人，就那么进入毫无防备的视线。

　　“不请我进去坐坐？”还是客人先开了口。

　　“啊！请进。”不二连忙让开，匆忙间，撞到鞋柜，还是被来人扶了下才站稳。

　　手忙脚乱地找拖鞋，感觉两道灼热的视线从开始就一直跟着自己，心跳怎么也平复不了。

　　他怎会来的呢。

　　不二告诉自己要微笑、要镇定，要找个话题。可乱哄哄的脑袋早就罢工，想不出所以然。偏偏来客也不出声，就坐在对面，气定神闲地看着自己。

　　真是让人生气。凭什么要自己想话题啊，你不说，我就非要说么。不二气闷地撇开头，貌似认真地看着窗外的花草树木。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才终于开口。

　　“不二。”

　　“嗯？”

　　应了声，却也没勇气看对方的眼睛。

　　“前两天，有记者采访我，问我为什么不去德国。”

　　见不二身子震了震，手冢表情放松许多，继续说：“我说‘我不想离开自己喜欢的人’。”

　　“那很好啊，没想到手冢是……”

　　“不二，你的意思呢。”手冢打断不二未出口的话。

　　“什么？”不二转过头，愣愣看着手冢。

　　手冢笑叹，很少看到不二这样子呢。张口欲言，却被不识相的开门声打断。

　　“我去看看。”不二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门口。

　　到门关时，正看到某人奇快无比冲出去的背影，和双手提着超市购物袋面沉似水的流川。

　　“仙道呢？”不二接过购物袋，觉得刚刚冲出去的背影有点像。

　　不提还好，不二这一问，流川绷着的脸全黑，恨恨道：“那个白痴，去超市没带钱。”还选了一大堆东西，丢脸死了。

　　不二呵呵笑，觉得这两人的迷糊程度简直是半斤八两。

　　流川挂好篮球袋，抬头正看到站在不二身后的手冢。

　　不认识。对不二挑挑眉，“找谁的？”

　　不二见流川视线看向自己身后，就知道手冢跟着自己出来了。

　　“呃，是我国中网球部的社长，从东京来的。”说完，就感到身后人无形的怒气。

　　“哦。”

　　流川冷冷对手冢点点头，目光又调回不二。

　　“我去睡觉，那白痴回来，让他做饭。”说完就进屋了。

　　手冢不二重新坐在客厅，气氛没有先前尴尬。先开口的还是手冢。

　　“他是你表哥？”

　　“嗯。”

　　“你到陵南读书，是为了监视仙道？”

　　“嗯。”

　　“他们很幸福？”

　　“嗯。”

　　“不二！”

　　“嗯？”

　　手冢咳了咳，将要出口的话让他有点脸红。

　　“有些事我觉察的比较晚，有些话我以为不说你也能懂，没想到却让你误会了。”

　　不二的脸也有点红。

　　“咳，不二，我想，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像他们一样的。”

　　算是很含蓄的表白了。

　　不二忍住心底不断上涌的喜悦，淡淡开口。

　　“呐，手冢，我一直欣赏淡如水的感情，也一直以为自己的感情就是那样。可真正发生了，我才知道完全不是。我希望他眼中有我，只有我。”感觉手被轻轻握住，不二轻吐口气，“我不想要曾经拥有的感情，就算会有很多困难，我也想和自己喜欢的人一直一直在一起。”

　　迎上手冢视线，见到对方眸子里遮掩不住喜悦和承诺，心情大好。从茶几下抽出前两天仙道心血来潮说要修心养性买来的磁力围棋。

　　“呐，手冢，会下围棋么？”

　　“会一些。”手冢看着不二，猜测着他的用意。

　　“我们下一局吧。来，猜子。”

　　猜子的结果，不二执黑，手冢执白。

　　十六行四列，右上角星。不二落下黑子。

　　手冢看了看，毫不犹豫地执起枚白子，落子前——

　　“手冢，‘落地生根，起手无回！’你可要考虑好了？”

　　看着不二认真的眼，手冢微微一笑。

　　“每一步我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下棋如此，人生也是如此。

　　十七行四列，右上角小目，执起的白子轻轻落在黑子旁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