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千声鹤》星火尞原

9、金鹏王朝（5）

　　不染手里有两张字条，一张上用挥洒自如的行书写明了峨眉山上近日发生的事，落款是独孤一鹤。而另一张锦帛上是一手俊秀的小楷，上面却只写了两个字——勿忧

　　不染紧皱着眉头，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头一次阴沉极了，他沉声道：“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一直守候在旁边的阿别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样子的青年，心里不禁泛上些暖意——原来，他们在这个青年心里竟是这样重要的存在，重要到他这个一向如清风朗月般的人也会为了他们露出这样的神色。

　　这让他想起阿石临行前的情形，这个一向温和微笑着的青年在陆小凤二人离开后难得肃了神色，他叮嘱道：“阿石，这次怕是有人想在这拜帖上面动些小心思，你在路上警醒些，如果可以，请让他们得手吧。”

　　灰衣小生颔首领命，只听得枣红色的大马打了个响鼻，

　　现在，不染看着手里经特殊渠道传回来的字条，心里不禁微微一叹。他还是有些低估了敌人的狠辣程度，这次要不是那孩子机灵，怕是……已经折在路上了吧。

　　不染有些生气了，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很重要，而他，可是护短得紧！

　　于是，他看了眼手里的消息便走出门径直找到了这几天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的陆小凤，开口便道：“峨眉四秀下山了，说是要看看敢冲峨眉大放厥词的究竟是何方神圣。阿石失去了消息，我估计拜帖怕是在半路被人给掉了包。”

　　陆小凤听完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以他的才智稍微一想，如何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截了拜帖？花满楼担忧地刚想开口询问，便听得院外突然爆发了呼喊打斗之声。

　　几人顾不上继续讨论便赶忙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赶去。

　　**

　　还未靠近，便见一抹白影翩跹向前，手里的三尺青锋带着无匹的气息刺向为首的那个黄衣女子的咽喉，如果这一下真的刺中便又是一条性命，而女子身后的三个姑娘来不及阻拦目眦欲裂。

　　这一刻，正和不染一起赶路的陆小凤忽地觉得身边的青年的气息变了。有那么一瞬，陆小凤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汗毛都要炸起来。

　　可不染却觉得自己冷静极了，他扬手，一柄银色的飞刀便从袖中一闪而逝，下一刻便以根本快到看不清的速度直直撞在了西门吹雪雪亮的剑锋上，竟真将那利剑撞得偏了出去，只是擦过对面姑娘雪白的颈项，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白衣男子皱眉，一击不成也不再继续攻击，只收了剑朝不染看来，明亮的眼睛剔透如两汪寒潭，使被注视的人都不由得心下凛然。

　　可不染却面色不变，只是温温地笑道：“这位大概便是剑痴西门吹雪了。”

　　西门吹雪看着这个人眼睛微微一亮，心里却对他的一个“剑痴”非常满意。江湖上多的是战战兢兢赞他为“剑神”剑术高绝的的庸碌之徒，而孰不知他更希望他们看到他对剑道的追求。

　　西门吹雪拔剑指向那青衫男子，道：“你阻了我的剑。”

　　不染却只是一笑，就好像没看到那个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剑神指向他的锋芒毕露的剑锋一般，只是问道：“可是这位姑娘与你有仇？”

　　西门吹雪却不恼，他依旧剑指不染，语气无比平淡道：“她用剑。”

　　不染依旧微笑，可语气却冷了下来：“那你便要夺去她的性命？”

　　西门吹雪却像是有些奇怪他会这么问，无比理所当然地道：“女人便不该用剑，用剑便不是女人。”

　　不染笑起来，可这笑却让陆小凤觉得很冷。

　　“这句话我怕是只能赞同后半句。”

　　不染话音刚落，两人便像是约好了一般齐齐出手，陆小凤见状赶忙拉着还在旁边愣神的几个姑娘往后退。

　　“怎么就突然打起来了？他们以前不认识吧。”陆小凤觉得退得差不多了，摸着自己才冒了些胡茬的下巴一脸困惑，倒是同样与西门吹雪理念相悖的花满楼看出了些门道，他皱眉担忧道：“染先生怕是对西门吹雪只因这位姑娘用剑便出手夺人性命这种做法极为不喜，但同他那样的强者理念相左，便只有凭实力沟通了吧，毕竟手里的剑可骗不了人。”

　　陆小凤听了顿时一脸苦瓜色，他当然知道西门吹雪的剑有多可怕，也知道不染的折扇自不会弱，这时他的两位朋友兵戎相见，他只得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局，希望可以及时出手阻止可能的伤亡。

　　可看着看着，陆小凤心里却越来越惊讶。因为，落在下风处的并不是不染这个江湖上岌岌无名的“普通人”，却反而是剑神西门吹雪。

　　**

　　西门吹雪在同不染开始交手之前其实并未抱着十成十的认真态度，直到他接下了他的第一击——他的剑在哀鸣。

　　从剑端传来西门吹雪从未感受到过的声响，耳聪目明如他，自是能发现青锋上出现的细碎却真实无比的裂纹。他感觉自己身上所有的血液突然像是全部沸腾了起来，他整个人都在战栗，兴奋地战栗。西门吹雪挽剑，双目如寒星，亮得骇人。

　　他出剑，剑如呼吸、如身体本能，自然流畅。

　　可很快，西门吹雪感觉到了窒息。无论他的剑再如何锋锐骇人、再如何浑圆自然；无论他再快、再利、再一往无前——他都难以从这个江湖上从未听说过的人手里讨到半点儿好处。

　　西门吹雪见过许多次自己的剑洞穿对手的咽喉，而他近乎虔诚地吹落剑上留下的那一抹殷红，就如同吹散一个生命最后的温热——他觉得生命消逝在他剑下的那一刻时如此的美。

　　而现在，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那让自己倾注所有的剑在自己手中碎裂，无数碎片四散开来映照出漫天华彩，而对方一柄银色的扇便洞穿这所有浮华瞬息而来。这一刻，西门吹雪觉得天地间只剩下了这一抹银芒——极美。

　　他感觉喉头一凉，丝丝刺痛感传来，西门吹雪下意识地摸了一把，指尖是殷红的血，却并不多。那个青衫男子收回自己停在他咽喉前的折扇，施施然冲他一笑。

　　西门吹雪知道他输了，输得彻底，输得不仅是他的剑，还输了他的道。

　　“谨受教。”他道，却并未转身离去，而是看向不染目光灼灼道：“我还有几事不明。”

　　不染看着面前这个白衣剑客，对上他璀璨若星辰的双眸轻轻一笑，忽地心情便也明亮起来，他赞了一声：“好气量！”

　　他知道，极少有人肯向一位刚刚出手差点儿杀死自己的人求教，大部分人不是继续不依不饶就是拂袖而去。而江湖上久负盛名的西门吹雪却肯开口请他解惑，这点本身便说明他对剑的执着与诚实。

　　不染摊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西门吹雪便开口道：“为何只赞同后半句？”他指的自然是刚刚那句“女人便不该用剑，用剑便不是女人”。

　　不染笑：“剑是死物，自是谁拿起、练习、用之对敌都可以。区别只在使用得是否纯熟，实力或高或低罢了，又何来的对女性的束缚？所以，我不赞同，甚至是厌恶你的前半句话。至于后半句……当有人持剑与你相对，无论这人是男是女哪怕两者都不是又有什么关系？那只是你的对手，你既不必因对方是男人便提起精神也不用因对方是女人便留手。这便是我为何赞同你的后半句。”

　　西门吹雪又道：“我的剑碎了，可是我心不诚？”

　　不染看着对面人困惑的样子，忽地问：“西门吹雪，你到底为何而出剑？！”

　　西门吹雪刚想出口说些什么，可经过刚才一战，原本理所应当的答案似乎也变得不确定起来，他怔在那里，只听得对面男子一句比一句锋利的质问：“为精进剑术？为自己对剑道的追求？还是为了洞穿对手咽喉那一刹那的美？”

　　西门吹雪对上面前青年的眼睛，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对方的目光下无处遁形，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此时自己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若说他只为精进剑术、追求剑道，那他便不该随意向用剑不如他的人出手甚至是杀死他们；若说他为了杀人之美，那他对剑道的追求便是个彻底的笑话！

　　不染看着面前怔忪的青年忽地笑起来，这一笑如清风拂过青竹葱郁的叶梢，温润疏朗。

　　他道：“我出手，是为‘守护’。所以，不论我手里的是剑、是折扇，哪怕是一柄杀猪刀，我都能拼尽我的一切。而你，‘求’于剑却又‘囚’于剑，反而不知到底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