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金鹏王朝（4） ...
-
陆小凤托花满楼写了一封极为妥帖的帖子说要上峨眉拜访独孤一鹤，拜帖上并没有点明他们此去讨债的目的，反而事借着自己朋友西门吹雪的名头说要上山以武会友。
说到花满楼写帖子这事其实也不用惊奇，毕竟虽说陆小凤是江湖上顶有名的大侠，可要说起习文断字来却是比不上出身优渥的花满楼的。
而当陆小凤拿着帖子到不染这里说要借他的渠道递出去的时候，青年只笑着应了下来。
不染捻着帖子细细看罢，调侃道：“你们这么写，就不怕那位剑客朋友生气吗？”
提到自己朋友，陆小凤露出了这么多天以来最为疏朗明媚的一个笑容道：“他啊，恐怕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吧。”
不染也展颜，只是看着旁边的花满楼脸色似乎不怎么好，便敛了笑问道：“怎么，花满楼你好像不是很赞成这么做。”
花满楼颔首，皱着眉头半晌只吐出一句话：“西门吹雪出剑就必要溅血。”
不染闻言也知道花满楼在担心些什么：西门吹雪是出手必见血的剑痴，独孤一鹤则是以刀剑双绝闻名江湖的老一辈强者，二者相争必有一伤甚至是必有一死，而这是尊重并热爱生命的花满楼绝不愿意见到的。
“放心吧。”不染的笑容又柔和了两分，“你想的并不会发生。”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很浅很淡，就如同他说其它所有话时一样，就好像阻止这两个江湖绝顶剑客只不过是抬抬手便能轻而易举完成的小事。
花满楼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听着这样的声音，心便彻底安定下来，他微笑，笑容一如既往柔和又温暖，“那我便放心了。”他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
花满楼从没和人说起过，其实在他因意外目盲之前他是亲眼看见过不染的。到现在，他也依旧清晰地记得他的面容，毕竟是那样清俊卓绝的人物，给那时尚且年幼的花满楼心里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还记得那时家里恰是年节，请了附近最有名的戏班子到家里。一场戏唱罢，他从女眷堆里偷溜出来，便见那青年在同他父亲说话。他好奇上前，青年转头对上他的眼睛，褐色的眼睛如同盛着阳光般诗人心生暖意。
“好温暖，好安心。”
那时他脱口而出，说完才发觉自己的失礼，连忙道歉，青年却只朝他温温地笑。
花满楼看着不染，突然心就静了下来。庭院里，雪花簌簌地落在桂树的枯败的枝桠上，冬日水落石出，露出的湖底干燥平静。
**
“那好，我便将着帖子即刻送往峨眉，等得了回音我们便直接上门可好？”不染最终和和两人定好接下来的计划，便回过头对一直守在旁边的阿别道：“叫阿石过来吧，送信这事还是交给他来的妥帖。”
阿别颔首离去，一会儿便带着一个一身灰衣的笑声走进房间，而陆小凤在看见这人的时候眼睛不由得微微一亮。
“你叫阿石？”
灰衣小生颔首微笑。
“上次送信的事多谢了，竟还帮我收拾了喝醉后的烂摊子。”
灰衣小生微笑摇头。
陆小凤：？？？
陆小凤看向不染，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指灰衣小生面露疑问。
不染却只是神色如常道：“阿石他曾不幸遭逢变故丧失了声音，不过……”他微笑着，灰衣小生阿石也微笑着，就好像过往的所有苦难都不值一提般，“不过，阿石他精通音律，一手奚琴拉的是我哪里最好的。”
灰衣小生闻言腼腆一笑，俊秀的脸上还有些稚气，显然年岁并不大。
**
阿石他接了命令收好帖子牵马出门，星夜兼程。在快到峨眉山脚下时途径一小镇略作整顿，在这之前他已为了赶路风餐露宿了三天。
等小二将热气腾腾的饭菜送进他的房间，已经换了身干净一副的阿石伸手接过放到桌子上便吃起来。他吃得很讲究，姿态优雅大方并不像一般的江湖人，然而，当第三筷饭菜下肚，阿石突然捂住嘴，大片鲜血呼啦一下从指缝里渗了出来，他痛苦的捂住肚子，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冒了出来，阿石的脸色一片青紫显然是中了毒。
可他是个哑巴！
断断续续的“呜呜”声从他口中艰难地漏了出来，他想往门口去求救，可屁股刚一离开椅子整个人便无力地摔在了地上。
阿石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嘴里却只能发出细小的呜咽。渐渐地，呜咽声越来越小，最终，阿石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死了。
寂静的夜里只有窗外清风拂过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过了一会儿，灯火昏暗的房间里忽地出现了一个窈窕的女子，烛火摇曳间她的影子被拉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这个不速之客大大方方饶有兴致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翻找了一下阿石放在床上的包袱，然后她的脚步停在倒在地上的阿石旁边，一双红色绣鞋殷红如血。她浑不在意地扯开地上男子的衣襟，有些嫌恶地避开了领子旁边的血迹，在找到里面折叠地整整齐齐的拜帖后面露喜色，急忙把东西扯出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啧，谁让你是个哑巴呢！”
女子清脆好听的声音似有似无地飘散在夜风里，那绝美的人皮下也不知是怎样丑陋的野兽。
阿石静静地倒在这破旧简陋的小客栈冰冷的地面上，那杀人者当然不会知道那双白皙的只是略有薄茧的手曾手持奚琴能奏出那样富丽精妙的乐曲。
**
另一边，被老爹叫回家去的霍天青正跪在自家祠堂门口，夏雨倾泻而下直打在他的背上，可不管外界多么寒冷，都抵不上他此刻冷透了的内心。
从那个从来不苟言笑的父亲嘴里，他得知了上官飞燕的真实身份以及她针对自己及阎铁珊的计划。
他会被他们驱使去当作消耗独孤一鹤的刀子，他会害死对他很好的老板阎铁珊，他会辜负所有人对他的信任，最后，他的价值被榨取得干干净净，他便会被一杯毒酒了结，所有的屎盆子都会被扣到他身上去。
霍天青跪在大雨里，膝盖处传来的彻骨疼痛让他不仅有些迷茫，大雨模糊了视线，可他却像是隔着大雨回到了那个春花烂漫的时节里，他看着那个在匪寇手里依旧倔强挣扎的女孩子，看着她明媚坚定的眉眼，他就像是被迷惑了一般毫不犹豫地出手相救。
英雄救美，呵，多么俗套的剧情，可他却就是心甘情愿地陷了进去，丢掉了一切底线。
你可曾有一瞬间是真心的？
霍天青想这样问，可他知道答案已不重要。
“阿爹，以后……我便好好在您这里学本事吧。”霍天青轻声道：“江湖，从不像我想的那样。”
在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老者，雨水顺着他灰白的头发滴落而下，他轻叹了一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好，你便同我好好地学。”
他知道，有些成长终究会到来，夹杂着艰涩的气息，残忍地到来。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金鹏王朝（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