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张起灵BG】 顽抗》希尔瓦

7、第七章

　　航船中途在永兴岛码头停了一下，又跳上来几个背着旅行包的人，吴邪和其中一个胖子格外熟络，勾肩搭背地就聊了起来。

　　周妍不认识他们，演出一副青春活泼的模样同他们分别打了个招呼，其余大部分时间不是站在甲板拿着相机拍拍风景，就是躲回船舱里睡觉。总之只遵循一条原则－－避免和张秃独处。

　　晚间饭后开了个简单的战前会议，但第二天下到海里，会议上讨论出的计划安排全被张秃一指头戳没了，吴邪想提醒一句，却连个手势都没来得及比划出来，就跟着一块被一股水流狠狠地卷进了墙上的洞里。

　　一番天旋地转，吴邪揉着几乎被甩断的脖子爬出泉眼，正拿着仪器测定空气质量，水里的人也陆续恢复了意识，吴邪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上岸，眉头反而越皱越紧，问：“小妍呢？”

　　最后出水的张秃摊摊手，“我没在水下看到她，我们可能被水流冲散了。”

　　吴邪脸上立即浮出货真价实的担忧，心想小姑娘头回下墓，如今脱离了大部队，万一遇上什么邪门儿事情，吓都要被吓死。

　　张秃倒是意外地冷静，一边脱下氧气罐一边不咸不淡地说：“只要在墓里，我们早晚会遇上，只希望在汇合之前她不要出什么事就好。”

　　他这话说得别扭，胖子怎么听怎么感觉心里不痛快，张口就骂，“你是真他娘的没心没肺。”

　　阿宁瞧见气氛不对，连忙过来打圆场，“别吵了，我们越快出发，越有希望早些找到小妍。”

　　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

　　周妍冒头浮出水面，发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谨慎地轮流喊过一遍他们的名字之后，才确定自己是真的落了单。

　　她迅速脱下身上累赘的潜水装备，活动了一下手腕，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所处的地方。

　　这里没有棺椁，地上只摆着一些陪葬瓷器，应该是间耳室。

　　壁画年代久远，如今有些斑驳脱落了，但从壁画本身的特点，依旧能辨认出它们出自明初的匠人之手。墓穴里的壁画通常以叙述墓主人的生平为主，但眼下这一位似乎格外古怪，整整三面墙壁上画着的统统是些珍禽异兽，仿佛把整本《山海经》都搬了上来。

　　更加让周妍觉得古怪的是耳室的顶部，上面雕刻的既不是星象图也不是其他任何象征祥瑞的物事，而是两条互相缠绕的巨蛇，刻得栩栩如生，尖牙外露着，仿佛要从头顶俯冲下来一样，看着格外瘆人。

　　周妍收回目光，从背包里抽出双刀别在后腰上，走进了前面黑漆漆的甬道。

　　甬道并不很长，两侧各有灯座，尽头是一扇封闭着的白玉门，左右却不见配殿，墙壁与地砖的用料全是廉价的青石砖，中段躺着一具骷髅，身上是一件相当有年代感的潜水服，从骨架来看，应该是一位身材中等的男性。

　　死因一目了然，一支钢箭干脆利落地从太阳穴的位置整个儿贯穿了他的头颅，至今还深深地嵌在那颗白森森的颅骨里。

　　周妍看了看被打磨得异常光滑的地面，又探过墙壁，这里的暗弩与别的墓穴不同，它安装在甬道两侧，而这里实在太狭窄了，普通人根本没办法在踩下地砖的那一刻立即做出反应。

　　但有一点非常奇怪，这个男人是面朝着周妍所在的方向向前扑倒的，显然他是在返回的路上踩中了机关。

　　横向铺设的石砖每排各六块，周妍用双指分别试过，确定六块中只有一块是安全的，而这个男人则至少走到了中段，这已经不能够简单用运气去形容了，可他既然有避开机关的实力，又怎么会在返程时中招？

　　周妍舒展了一下身体，小心地移动到尸骨所在的位置，又回头看向她的来路，眼前仍旧是狭窄的石门与漆黑的耳室，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于是她继续向前，一直走到甬道尽头。

　　尽头如之前所见，白玉门紧紧地封闭着，周妍试探着推了几下，感觉异常沉重，仿佛它已经同旁边的青砖长到了一起。周妍伸出手指去探附近的墙面，无意中回身时电筒一晃，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来路发生了变化－－石门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堵死气沉沉的砖墙。

　　可她刚才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机括转动的迹象，这太不对劲了，周妍连忙折身回返，她还算冷静，脚步轻柔矫健，在经过中间的尸骸时，周妍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立即明白了尸骨为什么是这样一副姿态。

　　发现尽头的玉门无法打开时，男人回过头准备离开，恐怕正是这个时候，他目睹了门缓缓消失的过程，他害怕被困死在这里，而此时那点仿似残存的希望却反而是致命的，他想赶在石门消失之前冲出去，情急之下慌不择路，最终才殒命在此。

　　周妍盯了一会不远处的墙面，最终选择了回到那扇封闭的玉门前。来路已经消失了，那么这一头就变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门在风水上说法颇多，方位、朝向统统都是讲究，从这里的规模来看，墓主人的身份必然不低，周妍在心里推算过了方位吉凶，墓主人再古怪，都没理由无缘无故地在这么好的位置上修一道死门。

　　周妍在门上摸索一阵，一无所获，汉白玉石冰凉光滑，怎么看机关都没法设在上边，最后她蹲下敲了敲门底压着的那块青砖，然后用力一踩，整块砖石随着塌陷了下去，出现的缝隙正好能容一只手掌通过。

　　这种开门的机关很少见，她只在早年间遇过一次，那个斗凶得很，每一个设置下的机关都同时是正确钥匙与致命陷阱，亏得同伴反应够快，才侥幸没被弹出的利刃削掉右手。

　　周妍稳定了呼吸，只探出两指摸索，勾动后边的机关轴下拉，墙面随之一震，周妍连忙收回手后退两步，看见白玉门轰隆隆地沉了下去，露出后边黑洞洞的墓室来。

　　墓室并不大，摆设装潢称得上是寒酸，但中间摆着的那副童棺，用的却是货真价实的金丝楠木，两侧各雕一条凶神恶煞的双头蛇。

　　周妍凑近去瞧，发现除了正常的封棺之外，棺盖上还钉了两圈被打磨得锃亮的银制大钉。

　　往邪乎了说，民间把这种钉法叫锁魂，十分阴毒，据说会把人的魂魄生生世世地囚困在这一方小小的棺木里，不得超脱。但要照土夫子的说法，这是为了压魔镇邪，说明棺材里的东西是大凶。

　　周妍绕着棺木走了一圈，犹豫半晌，还是抽刀划开了手掌。

　　她第一次开哨子棺，里边封着的就是一口童棺，那一遭险些让她丢了手臂。她的的确确是不喜欢放血，但比起这个，她更加惜命。

　　周妍撬出封棺钉，血手顺着棺材的缝隙涂了一圈，最后在前端抹出个奇异的符号。然后用刀把锁魂的银钉各自启出三公分，一直退到门口安静等待。

　　棺木一开始还没有什么动静，但很快，它就剧烈地抖动了起来，一股黑气跟着从棺盖下慢慢地向外溢出。

　　这玩意儿一般被叫做尸气。眼下看，要么是棺材里的东西本身就邪乎，才化出尸气，要么就是因为那两圈银钉，活活把棺木里的苦主逼得这么怨气冲天。

　　周妍掩着口鼻，一直等到它们散尽才又重新上前。

　　保险起见，周妍先将棺盖推开一半，看见躺在里边的是个约摸八九岁的男童，尸身保存得还算不错，没什么腐烂的痕迹，只是由于棺前那枚血符的缘故，他的皮肉失去了弹性，全软趴趴地贴到了骨头上，活像在骨架子外头包了层滑腻腻的人皮。

　　这副模样已经不太可能再起尸了，周妍索性用刀把棺盖整个都掀开，但当完整的尸体显露出来时，饶是她也着实吃了一惊－－棺里的男童自腰部以上还是人类模样，腰部以下续着的却变成了蛇身，上面覆盖了一层密密实实的黑色鳞片。

　　周妍伸手取下一片，蛇麟在电筒的光亮下流光溢彩，周妍翻来覆去地仔细观察了几遍，发现这鳞片底部并没有肉根，恐怕是人为接上去的。

　　意识到这一点，周妍反手从身后抽出刀来，把面上的一层鳞片剔下，肉色的肌肤一点点裸露出来，周妍拿刀的手微微一顿，表情霎时变得有些扭曲。

　　刚才她还在想往尸身上嫁接蛇麟大概只是某个族群出于对伏羲女娲的古老崇拜而形成的独特的丧葬习俗，但现在看来并没有那么简单，棺材里的男童根本没有双腿，下半身几乎是融化在一起的，萎缩的皮肤下看不见腿骨的形状，只有尾骨一节一节地一直延伸到身体末端。

　　他竟然真的长了一副畸形的蛇类身躯。

　　周妍正盯着蛇尾出神，没想到这副几乎只剩骨架的尸体竟然猛地弹坐了起来，嘴里如蛇一般尖利微弯的齿牙转眼就没进了她的小臂。周妍连忙侧身，迅速把血手按上它的额头，蛇童的尾部挣扎着跳动，但最终还是仰面倒回了棺木中，身体微微抽搐了几下，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彻底化成了一具发黑的骷髅。

　　周妍叼着电筒察看手臂，伤口溢出些黑血来，有丝丝缕缕的蓝紫色纹路沿着血管经络向四周发散，但没过几秒钟，它们就渐渐停了下来，周妍松了口气，甩甩微微发麻的手臂，知道这次是托了自己血液的福。

　　棺木里一下显得有些空荡，蛇童那两枚獠牙还在电筒下反着森森寒光，周妍用刀拨弄着尸骨，还在想可惜皮肉全腐坏了，否则她倒真想看看他的舌头是不是也变成了蛇类一般的分叉形状。

　　尸体四周散着各式陶器玉器，身下垫着古玉板，再往下有三层织金的软褥，陪葬几乎要赶得上皇家级别。传统崇拜中不少神明都是人首蛇身的形象，而当时的人们恐怕就是把蛇童当作了神的化身。只是这样来看，蛇童的棺椁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摆在眼前这个寒酸得过头的墓室里。

　　看了看棺盖上的锁魂钉，周妍突然觉得这个神秘的墓主人大概和她是同道中人，也是在做挖坟倒斗的活计，而眼前这副蛇童棺，说不定就是他从别处挖出来，用银钉锁气后放进自己墓穴里的。

　　再联系到耳室壁画上的各式珍禽异兽，周妍甚至怀疑这座墓穴里还有着更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怪异生物。

　　周妍觉得脊背有些发凉，匆匆忙忙地收拾了几样玉器准备离开，一晃眼却发现被她拨开的褥子下边，隐隐约约藏着一个奇怪的图案。周妍连忙把上面的陪葬品连同尸骨一并清走，棺底的雕刻立即清晰地显露在了电筒的光下。

　　那是一枚纹饰繁复的图腾。

　　周妍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然后不再逗留，迅速离开了这间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