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张起灵BG】 顽抗》希尔瓦

52、第四十三章

　　辗转回到北京时，已经接近午夜，一辆破破烂烂的黑色桑塔纳停在外面，几乎融进了夜色里去。驾驶位上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生面孔，唯独脸上架着的黑墨镜熟悉无比。

　　十七看着他顿了顿，一句话都没说，甩手合上副驾驶的门，折回身钻进后排座位里。

　　一路上两个人都安静得可怕，只剩下车载电台里飘出歌声，沙哑的女声正在吟唱一首说不出名字的老歌，音符浮荡在车厢里，窗外灯火暗灭，驾着车穿过黑夜，仿佛也一并穿越了时间。

　　到该下车的时候，前排的男人突然开口了：“我还以为你会拆穿我。”

　　“没认出来，”十七推开车门，语气平淡。

　　黑瞎子乐了，摇下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又问：“还有得补救吗？”

　　十七站在原地，定定地看了他一会，轻轻叹出一口气，说：“我早就过去了，是你一直没过去。”

　　黑瞎子嘴角的笑容慢慢减淡了，藏在墨镜下的眼神晦暗不明，过了一会，他说：“我是该赔罪的那个，哪敢先迈过去。”

　　十七转身，向前跨出一步，然后回头看他，说：“那现在可以了。”

　　紧接着她冲他挥了挥手，神情坦荡得好像一切烂事都不曾发生过，黑瞎子发动引擎，摇起车窗，遥遥看见她的口型好像是在说再见，可他耳边回荡着的却是永别。

　　永别了，他跟着默念。

　　车载电台里恰好在放“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黑瞎子随着节奏轰了一脚油门，带着歌声一同冲进了浓郁的夜色里。

　　开回解雨臣住处，油量正好见底，黑瞎子也不在乎，拔钥匙下车，任那辆破烂轿车就那么歪七扭八地停在大门口。

　　“没油了，大资本家，”黑瞎子把车钥匙扔在书桌上。

　　“她还怪你？”解雨臣没接他的茬，头也不抬地问了另一个问题，手指在手机按键上灵活地上下飞舞。

　　黑瞎子靠在桌边点了根烟，摇头，“她不是会怨恨人的性格。”

　　解雨臣没再说话，抬起眼睛看了看他，末了放下手机，起身站到了窗边，外面黑暗层层，裹覆整个世界，浓郁，深沉，诱人陷落。

　　光，光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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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没有打开全部的顶灯，这间空旷的会议室显得异常昏暗，十七独自站在唯一的光源处，像在迎接一场审判。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破坏整个计划！”

　　一个有着猎鹰般眼睛的男人说。

　　十七能听出他声音里拼命压抑的愤怒，又或者说，那叫气急败坏，她看过去，用轻飘飘的语气反问：“计划？利用我的计划吗？”

　　会议室的气氛登时更沉郁了。

　　十七环视了一圈这些人，冷笑，“你们是怕我死在里面，就没有人终结九门可悲的宿命了吧。”

　　“你在古楼里看到了什么？”一个冰冷的年轻男声发问。

　　“看起来你们好像很紧张这个，”十七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挑衅，“可你们不是已经把东西拿走了吗？”

　　她说的是那本《西母国杂记》。在古楼时，意识迷蒙之间，她就隐隐约约察觉到有人进入了密室，似乎在翻找什么东西。直到后来吴邪提到一个从古楼里出来的人带回了张起灵的黑金古刀，她一瞬间就想到，恐怕正是这个人一并带走了她身上的书。只是很可惜，如果他还愿意多在她身上翻一翻的话，就能把最关键的一页纸也拿去毁掉了。

　　“还是说－－你们是在担心这个，”十七把一张纸在他们面前慢慢铺展开，“'神血镇，物莫能开'，你们恐怕要比我更加清楚它的含义。”

　　沉默，还是沉默。他们想看穿她的心思，又或许是希望保证自己的心思不被看穿，而沉默同时是最好的武器，与最好的护盾。但十七想要的不是这个，她受够了他们这些隐藏在暗处、畏缩如鼠蚁的阴暗心思。

　　“青铜门需要守护者，十年是一个替换节点，九门与张起灵订下协定，轮流进入青铜门，”十七说，把冰冷的讥诮与燃烧的怒火藏着平静的表皮下，“但进入那里要耗费太大的人力财力，而九门早就在这个不属于你们的时代里摇摇欲坠了，所以你们不想再继续这个协定了，对吗？”

　　“那句话是说，当青铜门守护者是西王母部族血裔时，其他人没有办法再次重启青铜门，无论是用鬼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十七的声音里冒出一点悲凉气，“你们发现这个的时候一定欣喜若狂，可真是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顶灯惨白的光在她的面孔上打下深深浅浅的阴影，十七轻轻眨了眨眼睛，睫毛颤动，周身笼罩着的尘埃如雾，某种无解的宿命感－－先被时间遗弃，后被命运捉弄。

　　她本姓杨，流着一半西王母部族的血。她不是九门里的人，九门根本没想护着她，只想利用她摆脱“它”，摆脱青铜门里可怕的东西，摆脱他们可悲的宿命。

　　她同时是钥匙与青锁，有人想利用她敲开长生密码的大门，有人想利用她把秘密彻底封存。

　　那她呢？她想问。

　　她就活该把这一辈子都葬送进长白山里吗？

　　她终于燃起了反抗的勇气，最后却发现他们想要的，都是利用她的命。

　　“你知道的，西王母部族几乎灭迹，像你这样继承了纯净血脉的后裔世上几乎没有第二个。你去守门，无论是对门后的秘密还是对你自己，都是最好的保护。” 一个有着长卷发的女人说，嗓音温和，带着诱导。

　　“－－太多无谓的牺牲了。”

　　“张起灵曾代替……”

　　“或许真正一劳永逸的办法就藏在门里，只有你才能……”

　　“你知道下一个轮到的人是谁吗？”又一个声音说，“是吴邪。”

　　灯光突然变得有些眩目，十七感觉脑子里乱糟糟的，所有声音都在吵，没有章法地、一股脑儿地灌进她耳朵里，她难以思考，却能确定自己是绝对不肯让吴邪去守门的，更加不愿意让张起灵去。

　　于是结果变得明朗，无论她愿不愿意承认，九门又算计对了她一次。

　　甚至，她开始怀疑，自己从吴邪身上感受到的那种对沈默的熟悉感是巧合吗？

　　她不敢再深究下去了。

　　这一场她输得彻头彻尾，连与他们博弈的余地都没有。而他们赢得又是多么轻巧啊－－只要把她所有真实的想法逼出来，胜利就唾手可得。

　　“我会完成我该完成的事情，”最终，十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