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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小番外 城郊诊所 ...

  •   我姓曲,往上倒五代,满清末年,我们家在长沙地界那也是个声名赫赫的家族,到后来才渐渐没落。

      背后的因由讲起来狗血,无非是个血色浓艳的爱情悲剧,写进话本里听众觉得哀婉可泣,可对我祖上这真真切切经历过势微那些凄惨时日的一大家子而言,闻之就只剩悲苦,再多也尽是些愤恨怨怼了。

      谁能甘心自己将来百八十年的富贵安逸被葬送在别人离经叛道的感情里呢?

      怒也好怨也好,都是人之常情。

      这段往事发生在我太太太爷爷那时候,一代一代人又谨之慎之地把它讲述给下一辈,认真到就差挂上祖训两字刻成碑文立进祠堂。

      不过后来一想又觉得确实不妥,旁人家的祖训都是些古朴文雅的箴言,到我们这儿,只见曲氏祠堂肃穆威严,矗立在前的石碑上篆刻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远离爱情”。

      简直活脱脱一个受过情伤的非主流少年。

      咳,扯远了,回到正题。

      总而言之,就是在没落许久之后,我太爷爷又和长沙的解家攀上了交情,到后来抱着解家这条大腿迁到北京。如今我跟着本家叔叔学过一点医,于是顺理成章地在解家名下开了个小诊所,为一些不方便公开露面的人治伤,算是解家在城郊一个隐蔽的据点。

      那个女人就是他们在月初送来的。

      下到膝盖,上到脖子,处处是伤,轻的多是些普通的皮肉擦伤,重的地方可就精彩多了。

      肩膀里嵌着一枚子弹,由于间隔时间太久,伤口甚至已经有了一些愈合的迹象,需要重新切开才能够取出弹头。

      背部、腹部分别有刀伤,深约两厘米,最长的一道有二十公分,伤口形状有些特殊,不像是常见的刀具。

      左侧股骨轻微骨裂,应该是从高处跌落导致。

      颈部动脉旁有三道爪痕,显然来自于某种野兽。幸而已经做过了处理,止血及时,否则现在躺在我面前的就是具名副其实的尸体了。

      简单处理后我在地下入口点了根烟,说:“这还救个屁,现在入土阎王爷都要嫌她敲门晚--”

      “少他娘放屁,”四眼儿抢走我手里的烟,斜着眼睛朝那边努了努嘴,说:“那可是十七姐。”

      我立即噤了声。

      十七姐的名字没人不知道,跨世纪前后那几年,是她名声最盛的时候,一个人看顾城里好几块铺子的买卖,风光得很,不过最近几年似乎下斗下得格外频繁了起来,就不大管铺子里这些事了。

      我的诊所在城郊,平日里也不喜欢往城内跑,但闻其名,不见其人。四眼儿不一样,是正经的内部伙计,来往运货,包括送人到我这儿来,都是他负责的部分,这小子借这个光,见过不少世面,他陡然说这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就是十七姐,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四眼儿说让我好好给她治伤,更重要的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漏了风声,最后又补了句这是花儿爷的交代,我自然越加不敢怠慢了。

      后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城里边都没再派人来过,直到十七姐醒来,他们才又出现在这里。

      不过这次带人的不再是四眼儿,而是换成了一个我从没见过的陌生男人。

      “我的东西呢?”

      十七姐问,她刚刚苏醒不久,声音显得非常虚弱。

      “那对短刀对你身份的指向太明显了,我们不能带回来,”男人说,“留在那座墓里是最好的选择,是最能迷惑‘它’的烟雾弹。”

      我不适地皱了皱眉,不知道是否是我的错觉,我竟觉得这男人平淡的语气里,透着几分令人厌恶的倨傲。

      我听过不少十七姐的传闻,伙计里没人有胆子用这种态度对她。

      但很快我就想明白了,过了那几年风头最盛的时候,势微时自然人人都能来踩上一脚。

      我偷眼看向十七姐,她的情绪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她的胸膛剧烈起伏,那双苍白的、经络凸起的手死死攥着,试图把自己从病床上支撑起来。

      “病人不宜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的,”我连忙凑过去,在男人耳边小声提醒。

      他显然被说动了,转头看了看我,然后轻飘飘地吐出了三个字--“镇定剂。”

      我感觉自己耍了个愚蠢至极的小聪明,可我原本是想帮她的。

      陌生男人带来的几个伙计人高马大,能轻易制住一个虚弱的病人,然后指挥站在旁边的我把透明药剂推进她的血管里。

      我看见她无力地挣扎了几下,最后闭上了那双愤怒的眼睛。

      我在心里骂自己傻逼。

      一周后的下午,四眼儿开着一辆印着硕大药厂标志的车停在了门前--作为诊所我们该有正当的取药渠道,这是某种伪装手段。

      我从里面叫出几个人来搬东西,然后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点了根烟,跟四眼儿闲聊,家长里短间我提起了之前到这里来看十七姐的陌生男人。

      “那不是咱们的人,”四眼儿望了望四周,压低声音,说:“他们是协会里的。十七姐的刀听过吗?就是他们给扔进死人棺材里的。”

      “刀?”

      “听说是相好的给她的,金贵东西。”

      “怪不得老念叨呢,”我咂了咂嘴,说:“心里装着事儿,对养伤可不好。”

      “刀是捞不回来了,人必须得养好,”四眼儿拍了拍我肩膀,“一个月,你给我办妥喽。”

      我转过头瞪他,“一个月?”

      “上边的吩咐。”四眼儿摊手。

      “…行。”

      我含糊应了一声,用鞋底碾灭烟头,心里想爱情真他妈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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